反正也要去寄画稿，不如寄完信就去旧货市场那边碰碰运气。
只是，陆晋川明明早就知道去哪儿买这种私下流通的票券，还故意装傻充愣，还笑话她！
这人真是越来越坏了！
林锦瑶把小皮包一甩，一股脑地自顾自往前走，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陆晋川看她这副气鼓鼓的背影，长腿两步就追了上去，跟在她身侧正想着说点什么哄人，忽然开口：“等我一下。”
“干嘛？”林锦瑶没好气地停下脚步。
“我去买绿豆糕。”陆晋川指了指路边。
林锦瑶其实早就看见了，那家国营点心铺，门口正推出来一板车刚做好的绿豆糕，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清甜的豆香和油香。
她眼睛早就往那边瞥了好几眼了，只是碍于正在“生气”，不好意思开口。
这会儿听陆晋川这么一说，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看向别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哦，那你快点。”
陆晋川忍着笑，这回是真不敢笑了，屁颠屁颠地跑去排队了。
不一会儿，刚出炉、还带着微温的绿豆糕递到面前，林锦瑶那点装出来的“生气”架子瞬间就端不住了。
拿着绿豆糕边走边吃，嘴角终于翘了起来。
陆晋川偷偷松了口气，还好路边有糕点铺救了他，不然这一路恐怕都得看“冷脸”了。
两人先去邮局寄出那封沉甸甸的画稿信，然后便转道去了陆晋川最近常去的那个旧货市场。
虬江路旧货市场是这类地下交易的核心场所。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摊，既有缺胳膊少腿的旧家具、不知道传了几手的锅碗瓢盆，也有丰富的旧电器零件。
摊位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缠绕的漆包线、拆下来的矿石收音机零件、甚至还有不少工业淘汰下来的仪表盘和电器配件，懂行的人蹲在地上挑挑拣拣，希望能从这堆“破烂”里淘出金子来。
林锦瑶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东看西看，觉得挺稀奇。
星期天人还挺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看来大家都是抱着“淘点便宜货”或者“捡漏”的心理来逛的。
陆晋川熟门熟路地带着她穿过人群，来到一个角落里的摊位前。
摊主是个穿着乱七八糟、像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衣服的老头。
“大爷，我上次要的东西……”
“留着呢，”老头从身后的破布袋里摸出两个用报纸包着的小配件，递给陆晋川，这是陆晋川前几天没找到，特意托老头留意的。
老头把钱收好，“哟，今天带着小媳妇来的？”咧嘴笑，露出一口黄牙。
林锦瑶有点怕这种看着怪怪的老头，站在陆晋川身侧，只敢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没敢跟他说话。
陆晋川付了钱，借着给钱的动作：“大爷，跟您打听个事，我想弄几张工业券，这会儿……在哪儿、找谁买能实惠点，不被宰太狠？”
老头浑不在意地指了个方向。
“往那个小岔路口去转转。”
懒洋洋地说，“他们那帮人一般装作若无其事地晃悠，或者像桩子一样伫立在街头固定的角落，不会扎堆，多是单人或两三人，间隔几米分散站立，方便互相望风。”
说完，他挥挥手：“具体的我也说不准，你们自己去找吧，碰运气的事。”
这就完了？
两人走开一段距离，林锦瑶小声嘀咕：“他说话怎么有点不靠谱，也没说清楚到底找谁买啊。”
“这行本来就是躲着走的，说也说不了太细。”
陆晋川微微侧头，对林锦瑶说：“锦瑶，你看那边，我看这边，有疑似的……你就拉一下我的手。”
“好吧。”
林锦瑶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双眼睛像雷达一样开始在人群中搜寻。
这疑似“倒卖贩子”的人还没找到，她倒先发现了个奇怪的人。
在前面的电线杆底下，站着一个男人，这么热的天，还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那人长得也挺壮，胳膊抱在胸前，眼神锐利，也是和她现在一样，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
她刚想和陆晋川说呢，手忽然被拉了一下。
回过神。
只见一个瘦得像猴一样的男人，穿着件松垮的背心，快速走过他们身边，目视前方，嘴里却飞快地低声问了一句：
“外汇有吗？”
然后也不等回答，径直往前走了。
陆晋川反应极快，反手握紧了林锦瑶的手，低声道：“跟他走。”
然后拉着林锦瑶，不远不近地跟在这个男人身后。
那个瘦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生意上门，他在前面拐了个弯，到了一个没人的死胡同角落，这才停下来。
他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们，“你们要买什么？用钱还是外汇？”瘦男人问。
“你有工业券吗？”林锦瑶试探着问。
“有。”瘦男人点头，比划了一个手势，“一张五块钱。要几张？”
五块？！太黑了！
她立刻摇头，“三块我就要。”
她一边说，一边按住了陆晋川的手，示意他别说话，让她来砍价。
那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现在风声紧，要是前两个月，三块还能卖，现在都涨价了，我也担着风险呢。”
“就三块！”
林锦瑶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刚才那个戴着帽子的壮汉。
于是故作神秘地：“大哥，我就要四张券，你也别跟我抬价了，我有内部消息，下个月初就要开始严打了，到时候你想卖都卖不出去，你趁现在最后做几笔生意，实惠点赶紧出手吧。”
那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
他最近确实听同行说有369（便衣警察）在附近蹲点，虽然还没听说抓人，但这心里总是虚的，再加上他看林锦瑶这副笃定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信了几分。
纠结一会儿，想着手里剩下的票也不多了，早点出完多少能回本。
“行行行！算我发善心，”那人咬咬牙，“三块就三块！要四张是吧？”
说着，就见他突然弯下腰，当着两人的面，脱下了一只脏兮兮的解放鞋。
还没等味飘出来，林锦瑶嫌弃地往后大退了一步，捂住了鼻子。
那人从鞋底的缝隙夹层里，抠出来一个小小的薄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票证。
“给。”他伸着手，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锦瑶看着那几张刚从鞋底拿出来的券，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是一点都不想碰！
推推搡搡地把陆晋川往前推：“你去，你去拿！”
还大方地贡献出了自己香喷喷的手帕，垫在陆晋川的手心里。
“用这个垫着！别直接碰！”
陆晋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好拿着手帕摊开在手里：“你放这儿吧。”
卖家收了钱，把四张券往他手上一放。
看着两人这副嫌弃的样子，本来被砍价了没赚到钱心情就不好，嘴里骂骂咧咧不干净起来：“册那！穷瘪三装什么大头鬼！又要便宜又要干净，嫌脏别买啊！没钱还充什么阔太太，我看你们就是回家喝西北风的命！”
林锦瑶一听这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这人卖高价票就算了，还骂人？她刚要上前跟他理论理论。
“走了。”
陆晋川却一把拉住了她，拉着林锦瑶转身就走，脚步飞快，直接原路返回，直奔刚才那个电线杆底下。
那个戴着帽子的壮汉还在那儿东张西望。
陆晋川拉着林锦瑶，径直走到那人面前，站定。
壮汉微微错愕，看着这对突然朝自己过来的小夫妻，眼神警惕。
只是，陆晋川明明早就知道去哪儿买这种私下流通的票券，还故意装傻充愣，还笑话她！
这人真是越来越坏了！
林锦瑶把小皮包一甩，一股脑地自顾自往前走，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陆晋川看她这副气鼓鼓的背影，长腿两步就追了上去，跟在她身侧正想着说点什么哄人，忽然开口：“等我一下。”
“干嘛？”林锦瑶没好气地停下脚步。
“我去买绿豆糕。”陆晋川指了指路边。
林锦瑶其实早就看见了，那家国营点心铺，门口正推出来一板车刚做好的绿豆糕，还没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清甜的豆香和油香。
她眼睛早就往那边瞥了好几眼了，只是碍于正在“生气”，不好意思开口。
这会儿听陆晋川这么一说，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看向别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哦，那你快点。”
陆晋川忍着笑，这回是真不敢笑了，屁颠屁颠地跑去排队了。
不一会儿，刚出炉、还带着微温的绿豆糕递到面前，林锦瑶那点装出来的“生气”架子瞬间就端不住了。
拿着绿豆糕边走边吃，嘴角终于翘了起来。
陆晋川偷偷松了口气，还好路边有糕点铺救了他，不然这一路恐怕都得看“冷脸”了。
两人先去邮局寄出那封沉甸甸的画稿信，然后便转道去了陆晋川最近常去的那个旧货市场。
虬江路旧货市场是这类地下交易的核心场所。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摊，既有缺胳膊少腿的旧家具、不知道传了几手的锅碗瓢盆，也有丰富的旧电器零件。
摊位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缠绕的漆包线、拆下来的矿石收音机零件、甚至还有不少工业淘汰下来的仪表盘和电器配件，懂行的人蹲在地上挑挑拣拣，希望能从这堆“破烂”里淘出金子来。
林锦瑶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东看西看，觉得挺稀奇。
星期天人还挺多，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看来大家都是抱着“淘点便宜货”或者“捡漏”的心理来逛的。
陆晋川熟门熟路地带着她穿过人群，来到一个角落里的摊位前。
摊主是个穿着乱七八糟、像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衣服的老头。
“大爷，我上次要的东西……”
“留着呢，”老头从身后的破布袋里摸出两个用报纸包着的小配件，递给陆晋川，这是陆晋川前几天没找到，特意托老头留意的。
老头把钱收好，“哟，今天带着小媳妇来的？”咧嘴笑，露出一口黄牙。
林锦瑶有点怕这种看着怪怪的老头，站在陆晋川身侧，只敢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没敢跟他说话。
陆晋川付了钱，借着给钱的动作：“大爷，跟您打听个事，我想弄几张工业券，这会儿……在哪儿、找谁买能实惠点，不被宰太狠？”
老头浑不在意地指了个方向。
“往那个小岔路口去转转。”
懒洋洋地说，“他们那帮人一般装作若无其事地晃悠，或者像桩子一样伫立在街头固定的角落，不会扎堆，多是单人或两三人，间隔几米分散站立，方便互相望风。”
说完，他挥挥手：“具体的我也说不准，你们自己去找吧，碰运气的事。”
这就完了？
两人走开一段距离，林锦瑶小声嘀咕：“他说话怎么有点不靠谱，也没说清楚到底找谁买啊。”
“这行本来就是躲着走的，说也说不了太细。”
陆晋川微微侧头，对林锦瑶说：“锦瑶，你看那边，我看这边，有疑似的……你就拉一下我的手。”
“好吧。”
林锦瑶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双眼睛像雷达一样开始在人群中搜寻。
这疑似“倒卖贩子”的人还没找到，她倒先发现了个奇怪的人。
在前面的电线杆底下，站着一个男人，这么热的天，还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那人长得也挺壮，胳膊抱在胸前，眼神锐利，也是和她现在一样，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
她刚想和陆晋川说呢，手忽然被拉了一下。
回过神。
只见一个瘦得像猴一样的男人，穿着件松垮的背心，快速走过他们身边，目视前方，嘴里却飞快地低声问了一句：
“外汇有吗？”
然后也不等回答，径直往前走了。
陆晋川反应极快，反手握紧了林锦瑶的手，低声道：“跟他走。”
然后拉着林锦瑶，不远不近地跟在这个男人身后。
那个瘦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生意上门，他在前面拐了个弯，到了一个没人的死胡同角落，这才停下来。
他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们，“你们要买什么？用钱还是外汇？”瘦男人问。
“你有工业券吗？”林锦瑶试探着问。
“有。”瘦男人点头，比划了一个手势，“一张五块钱。要几张？”
五块？！太黑了！
她立刻摇头，“三块我就要。”
她一边说，一边按住了陆晋川的手，示意他别说话，让她来砍价。
那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现在风声紧，要是前两个月，三块还能卖，现在都涨价了，我也担着风险呢。”
“就三块！”
林锦瑶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刚才那个戴着帽子的壮汉。
于是故作神秘地：“大哥，我就要四张券，你也别跟我抬价了，我有内部消息，下个月初就要开始严打了，到时候你想卖都卖不出去，你趁现在最后做几笔生意，实惠点赶紧出手吧。”
那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
他最近确实听同行说有369（便衣警察）在附近蹲点，虽然还没听说抓人，但这心里总是虚的，再加上他看林锦瑶这副笃定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信了几分。
纠结一会儿，想着手里剩下的票也不多了，早点出完多少能回本。
“行行行！算我发善心，”那人咬咬牙，“三块就三块！要四张是吧？”
说着，就见他突然弯下腰，当着两人的面，脱下了一只脏兮兮的解放鞋。
还没等味飘出来，林锦瑶嫌弃地往后大退了一步，捂住了鼻子。
那人从鞋底的缝隙夹层里，抠出来一个小小的薄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票证。
“给。”他伸着手，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锦瑶看着那几张刚从鞋底拿出来的券，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是一点都不想碰！
推推搡搡地把陆晋川往前推：“你去，你去拿！”
还大方地贡献出了自己香喷喷的手帕，垫在陆晋川的手心里。
“用这个垫着！别直接碰！”
陆晋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好拿着手帕摊开在手里：“你放这儿吧。”
卖家收了钱，把四张券往他手上一放。
看着两人这副嫌弃的样子，本来被砍价了没赚到钱心情就不好，嘴里骂骂咧咧不干净起来：“册那！穷瘪三装什么大头鬼！又要便宜又要干净，嫌脏别买啊！没钱还充什么阔太太，我看你们就是回家喝西北风的命！”
林锦瑶一听这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这人卖高价票就算了，还骂人？她刚要上前跟他理论理论。
“走了。”
陆晋川却一把拉住了她，拉着林锦瑶转身就走，脚步飞快，直接原路返回，直奔刚才那个电线杆底下。
那个戴着帽子的壮汉还在那儿东张西望。
陆晋川拉着林锦瑶，径直走到那人面前，站定。
壮汉微微错愕，看着这对突然朝自己过来的小夫妻，眼神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