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于家兄妹俩在楼下分别。
一路沉默的陆晋川走在前面，楼道里很黑，林锦瑶跟着她前面高大的身影摸索着一步步往楼梯上走。
其实她包里有手电，以前读书小组活动结束后林锦瑶回家就是自己打着手电上楼的，但是她就是不想拿出来。
往前伸手轻轻去戳陆晋川后腰。
以前下乡那会儿，他们也经常晚上有学习活动，那时候刚结婚，陆晋川每次都这样，晚上默不作声地跑去接她。
村里没有灯，除了一点隐在云层里的月光那是一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男人也是这样不主动牵她的手，就那么走在前面给她带路，往回家走的路边是大片大片黑压压的田，远处能看到静得出奇的山的轮廓，风一吹，稻叶沙沙作响。
但跟着他走，永远不会走到那种深一脚浅一脚的路。
林锦瑶一想到那时候，就忍不住又戳了他一下。
这一下，比刚才重了点。
陆晋川这次有感觉了，被戳得后腰发痒，整个人突然一顿。
林锦瑶正往上迈呢，猝不及防一头撞上他宽阔的后背，差点往后仰。
楼梯间窄，台阶又高，她心里一紧，脱口而出：“我差点摔下去！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刚觉得有点暗戳戳的氛围，这人就要破坏，一点情趣都没有，没意思。
太黑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转过身来的轮廓，逆着那点微光显得深沉又模糊。
林锦瑶语气还硬：“走啊，干嘛不走了？”
她作势要绕过去，往前走。
手忽然被他抓住，陆晋川的手掌很热，握得又稳又准，感觉陆晋川带着她的手往他肩膀上搭。
下一秒，整个人腾空。
“诶——”
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离地，屁股被托住，被他背起来了。
林锦瑶在黑暗中下意识往他背上趴，手慌乱地去抓他肩膀，整张脸埋进他脖颈后那片温热的气息里。
陆晋川还把人往上颠了颠，手掌里托着的触感特别好，确定她搂稳了之后一步步往上走。
好了。
现在趴在他背上的人就安静了，结婚这么久，也就是最近，他好像有点慢慢摸出来能让林锦瑶不生气的办法了。
不过陆晋川喜欢她咋咋唬唬生气的样子，也喜欢她别扭故意不说话的样子。
-
今天发工资。
连着工作好些天没休息的大家都盼着每月十号发薪日这天呢，这天也是林锦瑶上辈子和陆晋川去办离婚的日子。
一早起来林锦瑶就有点咳嗽，陆晋川非常自觉给她煮了梨汤装在保温桶里带着去厂里喝。
于青青关心：“是不是着凉了？”
林锦瑶不好意思解释，哪是什么感冒着凉，不过是昨晚哭的有点狠了。
才下午两点，财务室门口的队伍若是排直了，能绕半间厂房。
老会计戴着厚厚的眼镜，和保卫科的人一块守着那口上了锁的保险箱，一沓一沓地数现金。
来一个人，就登记、签字、发钱。
一般每月发工资的日子连平常最讲规矩的厂领导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催着人回岗位。
谁都能理解，发薪这天，心早飘到口袋里去了，而且，国人嘛，排队也能排出一种热闹感。
林锦瑶不急。
手头还有点工作，而且她也在等，等一个机会让乔梦和她彻底撕开脸皮。
这时候，乔梦正排在长队里，快轮到她。
从外面往把办公室窗口里瞥，就看见林锦瑶坐在办公桌前，身姿笔直，用尺子在纸上量着表格，笔尖细细地划过格线。
桌上放着茶，热气袅袅。
乔梦眼底闪过一丝暗暗的妒意。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她记得，她和林锦瑶曾经是真的很要好的朋友。
可能是从大家都在穷乡僻壤地方下乡，林锦瑶还能穿上新衬衫，而乔梦再怎么努力也攒不下一件买衣服的钱看着自己身上洗到发白的外套的时候。
自己和她在一起成了衬托。
也可能是听说林锦瑶能进厂部当上干事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乔梦也曾真心为林锦瑶担心，刚下乡那阵，怕她吃不了苦，怕她不适应，也怕林锦瑶不管怎么选日子都能过得好，她却发现自己再追也比不上，愤怒又不甘。
“乔梦，到你了。”
垂眼收回思绪，她笑着往前走。
“夏会计，”她声音轻柔，“我签两个名字，锦瑶的我也一块领了。”
这种事她以前也常做。
以前每次发工资，乔梦都会顺带帮林干事领，时间久了，会计也熟悉了，递过工资条，让她签字，然后点出两笔金额不同的工资。
林锦瑶不爱排队，嫌站久了腿酸，乔梦又偶尔在她耳边提过车间里个别男工人谁谁谁身上有味不爱干净，谁嘴巴没把门喜欢说荤话。
所以潜移默化的，林锦瑶就被影响的不爱挤在那堆人里。
这点小心思，她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来，乔梦却清楚得很。
于是每回都主动：“我帮你领吧，反正我一个也是领两个也是。”
林锦瑶以前只觉得乔梦对自己好，从来没拒绝过，有人帮着她，她还特别感谢能有个乔梦这样这么包容自己的朋友。
家里的开销她是不管的，她只管她自己，每月除了她自己的那份，还有陆晋川的工资，陆晋川每次只留家用部分，其余都交给她。
林锦瑶花钱没什么概念，这也是从小养成的‘坏习惯’，想买就买，对自己大方得很，娇气的小羊皮鞋、最新款的家电，样样不落。
陆晋川也不管她，任由她这么花。
现在想想那些花出去的钱，至少还换了个实在的东西，但有些钱用出去连个空响都听不到。
乔梦弯腰伏在桌前刚签完自己那一格，身后忽然传来好听的声音——
“乔梦，谢谢你啊。”
林锦瑶走过来，笑意温柔，声音不高不低，“欸，正好我过来有个表单要给夏会计，我自己来签吧。”
还不忘朝后面排队的职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抱歉啊，我插个队，不要紧吧。”
“没事儿，林干事，你先签呗，本来乔梦不也要一块帮你领了么。”
林锦瑶把笔从乔梦手里拿过来，不轻不重地截断了她要拿钱的动作。
乔梦笑还挂在脸上，唇角的弧度几乎要维持不住。
夏会计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推了推眼镜，表情平平：“行，那你就自己签吧，小林啊，领工资确实还是要自己来领比较好。”
“是，夏会计，不好意思，我以后不麻烦乔梦了，以后我都自己来。”
空气轻微地一滞。
乔梦垂下眼，慢慢收紧了手指。
一路沉默的陆晋川走在前面，楼道里很黑，林锦瑶跟着她前面高大的身影摸索着一步步往楼梯上走。
其实她包里有手电，以前读书小组活动结束后林锦瑶回家就是自己打着手电上楼的，但是她就是不想拿出来。
往前伸手轻轻去戳陆晋川后腰。
以前下乡那会儿，他们也经常晚上有学习活动，那时候刚结婚，陆晋川每次都这样，晚上默不作声地跑去接她。
村里没有灯，除了一点隐在云层里的月光那是一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男人也是这样不主动牵她的手，就那么走在前面给她带路，往回家走的路边是大片大片黑压压的田，远处能看到静得出奇的山的轮廓，风一吹，稻叶沙沙作响。
但跟着他走，永远不会走到那种深一脚浅一脚的路。
林锦瑶一想到那时候，就忍不住又戳了他一下。
这一下，比刚才重了点。
陆晋川这次有感觉了，被戳得后腰发痒，整个人突然一顿。
林锦瑶正往上迈呢，猝不及防一头撞上他宽阔的后背，差点往后仰。
楼梯间窄，台阶又高，她心里一紧，脱口而出：“我差点摔下去！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刚觉得有点暗戳戳的氛围，这人就要破坏，一点情趣都没有，没意思。
太黑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转过身来的轮廓，逆着那点微光显得深沉又模糊。
林锦瑶语气还硬：“走啊，干嘛不走了？”
她作势要绕过去，往前走。
手忽然被他抓住，陆晋川的手掌很热，握得又稳又准，感觉陆晋川带着她的手往他肩膀上搭。
下一秒，整个人腾空。
“诶——”
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离地，屁股被托住，被他背起来了。
林锦瑶在黑暗中下意识往他背上趴，手慌乱地去抓他肩膀，整张脸埋进他脖颈后那片温热的气息里。
陆晋川还把人往上颠了颠，手掌里托着的触感特别好，确定她搂稳了之后一步步往上走。
好了。
现在趴在他背上的人就安静了，结婚这么久，也就是最近，他好像有点慢慢摸出来能让林锦瑶不生气的办法了。
不过陆晋川喜欢她咋咋唬唬生气的样子，也喜欢她别扭故意不说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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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发工资。
连着工作好些天没休息的大家都盼着每月十号发薪日这天呢，这天也是林锦瑶上辈子和陆晋川去办离婚的日子。
一早起来林锦瑶就有点咳嗽，陆晋川非常自觉给她煮了梨汤装在保温桶里带着去厂里喝。
于青青关心：“是不是着凉了？”
林锦瑶不好意思解释，哪是什么感冒着凉，不过是昨晚哭的有点狠了。
才下午两点，财务室门口的队伍若是排直了，能绕半间厂房。
老会计戴着厚厚的眼镜，和保卫科的人一块守着那口上了锁的保险箱，一沓一沓地数现金。
来一个人，就登记、签字、发钱。
一般每月发工资的日子连平常最讲规矩的厂领导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催着人回岗位。
谁都能理解，发薪这天，心早飘到口袋里去了，而且，国人嘛，排队也能排出一种热闹感。
林锦瑶不急。
手头还有点工作，而且她也在等，等一个机会让乔梦和她彻底撕开脸皮。
这时候，乔梦正排在长队里，快轮到她。
从外面往把办公室窗口里瞥，就看见林锦瑶坐在办公桌前，身姿笔直，用尺子在纸上量着表格，笔尖细细地划过格线。
桌上放着茶，热气袅袅。
乔梦眼底闪过一丝暗暗的妒意。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她记得，她和林锦瑶曾经是真的很要好的朋友。
可能是从大家都在穷乡僻壤地方下乡，林锦瑶还能穿上新衬衫，而乔梦再怎么努力也攒不下一件买衣服的钱看着自己身上洗到发白的外套的时候。
自己和她在一起成了衬托。
也可能是听说林锦瑶能进厂部当上干事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乔梦也曾真心为林锦瑶担心，刚下乡那阵，怕她吃不了苦，怕她不适应，也怕林锦瑶不管怎么选日子都能过得好，她却发现自己再追也比不上，愤怒又不甘。
“乔梦，到你了。”
垂眼收回思绪，她笑着往前走。
“夏会计，”她声音轻柔，“我签两个名字，锦瑶的我也一块领了。”
这种事她以前也常做。
以前每次发工资，乔梦都会顺带帮林干事领，时间久了，会计也熟悉了，递过工资条，让她签字，然后点出两笔金额不同的工资。
林锦瑶不爱排队，嫌站久了腿酸，乔梦又偶尔在她耳边提过车间里个别男工人谁谁谁身上有味不爱干净，谁嘴巴没把门喜欢说荤话。
所以潜移默化的，林锦瑶就被影响的不爱挤在那堆人里。
这点小心思，她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来，乔梦却清楚得很。
于是每回都主动：“我帮你领吧，反正我一个也是领两个也是。”
林锦瑶以前只觉得乔梦对自己好，从来没拒绝过，有人帮着她，她还特别感谢能有个乔梦这样这么包容自己的朋友。
家里的开销她是不管的，她只管她自己，每月除了她自己的那份，还有陆晋川的工资，陆晋川每次只留家用部分，其余都交给她。
林锦瑶花钱没什么概念，这也是从小养成的‘坏习惯’，想买就买，对自己大方得很，娇气的小羊皮鞋、最新款的家电，样样不落。
陆晋川也不管她，任由她这么花。
现在想想那些花出去的钱，至少还换了个实在的东西，但有些钱用出去连个空响都听不到。
乔梦弯腰伏在桌前刚签完自己那一格，身后忽然传来好听的声音——
“乔梦，谢谢你啊。”
林锦瑶走过来，笑意温柔，声音不高不低，“欸，正好我过来有个表单要给夏会计，我自己来签吧。”
还不忘朝后面排队的职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抱歉啊，我插个队，不要紧吧。”
“没事儿，林干事，你先签呗，本来乔梦不也要一块帮你领了么。”
林锦瑶把笔从乔梦手里拿过来，不轻不重地截断了她要拿钱的动作。
乔梦笑还挂在脸上，唇角的弧度几乎要维持不住。
夏会计抬头看了她们一眼，推了推眼镜，表情平平：“行，那你就自己签吧，小林啊，领工资确实还是要自己来领比较好。”
“是，夏会计，不好意思，我以后不麻烦乔梦了，以后我都自己来。”
空气轻微地一滞。
乔梦垂下眼，慢慢收紧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