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善意造就的污名-《神人帝国和魔王军混合双打的世界》

  『瑟洛斯将军,我们答应了席娜小姐,一定要找到为您洗脱逃兵冤罪的证据。』

  林恩的语气依旧斩钉截铁,既然此时面对的是本人的亡魂,直接询问当年的真相无疑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

  芙蕾尔也走上前,双手交握在胸前,轻声补充道。

  『况且,让无法安息的亡魂终获宁静,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

  瑟洛斯沉默了片刻。他先是看向维克托、奥戎与马尔消散的空地,那是纠缠了他千年的梦魇终结之地;随后又转头望向远处,那些依然在挥舞兵器、庆祝胜利的骷髅部下。良久,他那沉重的头盔缓缓点动。

  『再次谢过尔等。至于……真相吗?』

  他抬起只剩骨骼的手掌,似乎在回忆那一战的惨烈。

  『吾之尸身,因受维克托黑焰之灼,终灰飞烟灭……因此世间再无遗骨,这也是后人寻不到吾尸首的原因。』

  解释完尸骨无存的缘由,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仿佛透过千年的时光,看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

  『至于那手镯……』

  瑟洛斯那张即便化为枯骨也依旧威严的面庞上,似乎流露出了一瞬属于生者的柔情,声音也变得低沉而庄重。

  『这其中……没有背叛,更没有阴谋,有的只是一个深爱着吾的妻子,有的只是一个一直相信吾还活着的国王和国家。』

  ……

  ……

  那时候的瑟洛斯还不是威震北大陆的名将,仅仅是一名初出茅庐、籍籍无名的青年军官。

  恰逢北方蛮族大举入侵,那些野蛮的掠夺者屡次进犯洛克菲杜拉边境,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是瑟洛斯第一次作为将领独立指挥战斗,他率领着一支小队,在一片雾气弥漫的沼泽地带设伏,成功截杀了那一支满载而归的蛮族劫掠队。

  那一战,他不仅击溃了敌军,更救下了被蛮族掳走、准备带回北方充当奴隶的大批少女。

  而在那些惊魂未定的获救者之中,他遇见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女子。

  那是一次令他至今无法忘怀的邂逅。两人迅速坠入爱河,成亲,生子。或许是爱情带来的好运,又或许是有了想要守护的家园,瑟洛斯在此后的战役中如有神助,凭借着强悍的战力与卓越的指挥才能屡获晋升,最终一步步走上了那个名震天下的将军之位。

  而后来,随着洛克菲杜拉与法鲁格的战争已至末期,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透。就在两国主力僵持不下之际,法鲁格却使出了一招险棋——他们以主力为诱饵牵制住洛克菲杜拉的大军,随后三将齐聚,率领着最精锐的奇兵直插洛克菲杜拉腹地。

  具体的战略细节在千年的风沙中已然模糊,但那一刻的绝望感却深深烙印在瑟洛斯的灵魂深处。烽火连天,国内劝降之声四起,国都危在旦夕。

  『那时吾便知晓,唯有以命相搏,方能换取那一线生机。』

  于是,他组织了一支同样视死如归的精锐死士,在那个决定命运的夜晚,迎向了势不可挡的三将。临行前,他摘下了那只象征着国王荣宠与家族荣耀的手镯,郑重地交到了妻子手中。

  『若吾无法归来,此物便是吾等的纪念。』

  那一战惨烈至极,他斩杀奥戎和马尔,重创维克托,最终却也因寡不敌众,在黑焰的焚烧中尸骨无存。

  战争结束了,洛克菲杜拉迎来了胜利的黎明,但那个深爱他的女子,终究没能等回她的丈夫。

  国王无法接受爱将陨落的事实,既然未见尸骨,便执意相信他只是失踪,或许受了重伤流落他乡。国王下令四处寻访,对外宣称瑟洛斯失踪,对内则立下无主之碑,以烈士之礼厚待其家眷。

  然而,唯有那个妻子明白,那个曾承诺会守护她一生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清晨,她带着那只冰冷的手镯,独自踏上了旅途,来到了北部那片终年笼罩着迷雾的沼泽。

  『那里是吾初次为将之地,亦是吾与她相识、相知之地。』

  她将手镯投入了那片见证了两人缘起的泥沼之中,以此祭奠亡夫,也祭奠那段回不去的时光。

  瑟洛斯轻轻叹息,魂火摇曳。

  『只是……那次剿灭蛮族的战斗,相较于吾此后为祖国立下的汗马功劳,实在太过微不足道。史官们的笔墨只愿为惊天动地的大战挥洒,那片沼泽的故事,那段属于吾与她的私密过往,终究没有被载入史册。』

  正因如此,当千年后那只手镯在北方被发现时,世人只记得瑟洛斯在最后一战中失踪,却不知那背后的深情。于是,无端的猜测滋生,荣耀变成了污点,英魂成了逃兵。

  真相,往往就掩埋在这些被历史遗忘的角落里,仅此而已。

  瑟洛斯那空洞的眼眶注视着虚空,仿佛那里正回放着一段无人知晓的温馨过往,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怀念的暖意。

  『吾妻将吾二人事迹点滴尽数记录,汇编成册。待她病逝后,子女们翻看此籍,曾呈报与国王。君臣阅罢虽感遗憾,却也终未将此事记入正史。』

  他顿了顿,那身残破的铠甲在风中发出轻微的悲鸣。

  『一来,此乃吾妻遗愿,她视此情缘为吾二人独有的珍宝,不愿公之于众受世人评头论足;二来,那时的君臣仍心存期许,盼有朝一日吾能生还,若将此绝笔载入史册,便等同于宣告了吾的死讯。这份善意的期许,却不想在千年后成了洗不清的迷雾。』

  这确实是一场由爱与希望交织而成的悲剧。国王的等待,妻子的私藏,让真相在时光的冲刷下逐渐剥落,最终只剩下那个孤零零被丢弃在北方沼泽的手镯,成了后人臆测“逃兵”的铁证。

  瑟洛斯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语气转为肃穆。

  『吾与众士卒未曾以生者之躯亲眼目睹祖国兴盛,虽为憾事,然则无怨。吾等只愿化为英灵,于冥冥中守护后人,静观祖国繁荣。然则千百年后,无端之谣四起,污吾名节,这才引动了吾心中压抑千年的不平之气,与维克托那亡国之怨恨共鸣,方有今日这虚假战场之现世。』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虽说四人恰好卷入其中显得有些过于巧合,但在魔法与执念交织的世界里,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没有任何一方怀揣着纯粹的恶意,却让一位忠烈的名节在千年后蒙受了如此巨大的冤屈。众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唏嘘,为这位被历史误读的英雄感到深深的遗憾。

  感叹归感叹,问题终究需要解决。

  林恩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位亡灵将军。

  『那么,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证明您的无辜呢?』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口说无凭,哪怕他们相信,那个看重证据的现实世界也需要实打实的铁证来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