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挺在乎沈棠啊-《咬春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终于拦住一个路过服务员。

  那服务员看起来神色恍惚,眼神有些发空。

  听到司远的问话,他机械地开口,声音干涩。

  “请大家尽快离开,别在这儿逗留。”

  重复完这句话后,便绕开他快步走开。

  就在这时候,周谨言慢悠悠地从男厕走了出来。

  “你刚在里面?”

  司远顿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见着沈棠了吗?刚才出了点事,我电话打不通,我怕她乱跑。”

  周谨言淡淡扫他一眼,走到洗手池前。

  “应该走了。”

  司远盯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没再追问,转身就要走。

  “哎。”

  周谨言忽然叫住他。

  司远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对方。

  周谨言抽了毛巾慢条斯理擦手。

  “你挺在乎沈棠啊。”

  司远明白他的意思,也没绕弯子。

  “是我带她来的,总得负责到底。”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眼神温和。

  “再说,我也算她半个哥哥。”

  说完,他迈步离开。

  走到门口。

  手机响了,是沈棠打来的。

  他迅速接通,低声应了一声。

  地上还有些积水。

  水花溅上他的西裤,留下几处深色斑痕。

  司远低头瞥了一眼,往里挪了挪,避开那片湿区。

  屿轩那边的人连声道歉。

  领头的中年男人不停搓着手,脸上的歉意写得真切。

  他说实在没想到一顿饭能闹成这样。

  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安保也没反应过来。

  司远摆摆手。

  “没事儿,谁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权当是涨经验了,一辈子也就一回。”

  话音刚落,沈棠从远处跑过来,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急促的节奏。

  她额前头发微湿,脸颊泛红,一边喘气一边道歉:“对不起啊,手机突然没电,我跑出去找了个人借充电宝。”

  她手里,还真捏着个充电宝。

  司远嗯了一下,转头对先前接待她们的经理说道:“那就麻烦您带我们回住的地方吧。”

  经理点点头:“行,没问题。”

  本来按计划,下午没啥事。

  昨天飞机上,司远就问过沈棠的想法。

  她头一回来深市,挺想四处看看的。

  结果车刚开到停车场。

  司远手机响了,是工作上的急事,有个文件得马上弄好。

  电话那头语气紧迫,提到客户临时修改了需求。

  原定的方案需要重新调整,而且必须在两小时内提交初稿。

  系统数据还没同步完毕,内部协调的同事又联系不上。

  事情一下子卡在了关键节点上。

  时间紧迫,文件涉及多个部门的协作内容。

  光是调取历史记录和现行条款就得花不少功夫。

  这下,出门溜达的事只能先放一边了。

  可人家是老板,沈棠也不好直接撂挑子走人。

  “要不我搭把手?虽说不清楚具体干啥,但查资料、整理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她已经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登录了公司内网,随时准备接入系统协助处理。

  她清楚这类文件往往需要核对大量细节。

  单靠一个人盯着屏幕容易遗漏重点。

  多一双眼睛,至少能分担一部分基础工作。

  他们这行不少活儿不算难,就是细碎。

  得从一堆法规和判例里扒拉出能用的信息来。

  多数时间都耗在翻材料上了。

  司远摇摇头。

  “我既然当这个头儿,哪能动不动就把事儿推给下属。我已经说了今天让你自己安排,就得算数。活儿我扛着,你只管安心去玩,出了岔子有我顶着。”

  他拿起手机走向办公楼的方向。

  哪怕只是表面上维持住承诺,他也必须做到言行一致。

  这话听上去平平淡淡,可沈棠心里却莫名踏实。

  周围空气似乎安静了几秒。

  她忍不住说:“司律,你跟我想中的上司完全不一样。”

  她见过太多管理者把任务层层下压,出了问题却第一个撇清责任。

  而他明明可以理所当然地指派工作,却主动选择承担本可以分出去的压力。

  这种反差让她无法保持平静。

  “哦?”

  司远把手机放下,直直看着她。

  “摊上我这么个老板,你不该偷着乐吗?”

  “乐是乐了,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她双手插进外套口袋,微微低下头。

  司远轻笑一声。

  “忘了?以前你还追着我叫哥哥呢!那时候个小得哟,才到我腰这儿……”

  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当年的高度。

  沈棠听得一愣,盯着他的眼睛。

  阳光下那瞳仁泛着浅浅的棕。

  忽然和记忆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撞在了一起。

  她一下记起来了。

  司远还不罢休:“你八岁那年过生日,许愿的时候还说了一句特别的话,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故意拖长语调,显然是想逗她着急。

  沈棠一听就知道对方要说啥,立马急了。

  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初到沈家那阵子,对沈棠而言简直是熬日子。

  沈家上下没人把她当回事。

  每逢家宴,郭慧就会把她塞进附近一个托管班打发时间。

  托管班在一条老街的拐角处,门口挂着一块掉漆的牌子。

  她是那里最小的孩子,总是缩在角落里面不出声。

  饭点到了也等大家都吃完了才悄悄去拿饭盒。

  衣服穿得旧,鞋子边角都有些磨白。

  老师点名时,她总是低着头,手指攥紧衣角。

  这样的小孩最容易被人欺负。

  有一次吃饭,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故意挤她。

  米饭撒了一地,菜汤顺着瓷砖缝流开。

  她愣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眼泪直往下掉,却硬是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周围几个孩子看了几眼就转回头去吃饭。

  也就是那时候,司远出现了。

  他比她大两岁,个头也高出一截。

  那天他刚被奶奶送来,背着新买的蓝色书包。

  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也冲过去把那小胖子的餐盘撞了个底朝天。

  接着他把饭递到了沈棠手里。

  “你吃我的。”

  沈棠已经记不清有没有说谢谢了。

  只依稀记得,那天的司远穿着笔挺的小西装。

  站在阳光底下,像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后来两人渐渐熟悉起来。

  每次来托管班,司远都会给她带一颗糖,或者一本新买的漫画。

  他们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一边吃零食一边说话。

  可这份来往没持续多久。

  等到九岁那年,托管班关门了,他们也就断了联系。

  这些年过得太难,回忆起来大多都是狼狈。

  唯独这段温暖的片段早就被埋在了记忆最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