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能提条件了吗-《咬春痕》

  门口那人顿住,微微侧脸,回头瞥了她一眼。

  她清了一下嗓子,语气放软,带着一丝试探。

  “我能提条件了吗?”

  周谨言没应声,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但也没走,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给了她开口的机会。

  她胆子一下子大了,干脆坐直身子。

  “我不想嫁给他。”

  “我知道你能帮我。”

  “还有,我辞了职,想要一份新工作,别让家里插手的那种。”

  周谨言垂着眼。

  听她说完,依旧没搭腔,也没反驳,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烟身。

  片刻后,他转身就往外走。

  沈棠环顾四周。

  整个空间空旷得有些吓人。

  这间屋子,却正好像他。

  冷漠、疏离,从不拖泥带水。

  门轴轻微地转动。

  周谨言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端着一杯水,朝她走来。

  她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杯子,终究还是接了过去。

  沈棠小声说了句谢谢。

  话音刚落,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是周砚。

  她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挂断。

  周谨言手一伸,把手机夺了过去。

  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周谨言已经低头,拇指一滑。

  通话接通了。

  听筒里立刻传来熟悉暴躁的男声。

  她慌忙抬手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

  可周谨言却一脸坦然,嘴角甚至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把手机轻轻搁在床头柜上,音量调到最大。

  “沈棠!我在你律所楼下!你人呢?不是说好今天试婚纱?你又耍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时间根本不够!你别再乱来!你在哪,我来接你!”

  周砚的声音急促焦躁。

  她想开口解释,喉咙动了动,刚要发出声音。

  可周谨言却忽然抬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沈棠?你哑了?你到底在哪儿?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头的周砚显然察觉到了异常。

  他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周谨言这才慢悠悠地松开手。

  她刚要开口,声音还未成型。

  他忽然低下头,唇贴上她的耳垂。

  电话那头,瞬间静了。

  紧接着,一声暴吼几乎震穿听筒。

  “沈棠!你他妈到底在哪儿?你是不是疯了!”

  她整个人僵住,呆呆地看着周谨言,眼中满是惊惶。

  可周谨言的动作却没有停。

  “以前怎么没见你怕他?”

  话音未落,他忽然一抬手。

  床头柜上面的东西哗啦一声被全部扫开。

  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可他毫不在意。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一把抱起。

  “别……”

  她终于找回一丝意识,下意识地挣扎。

  可手腕被攥得死紧,周谨言压根没给她逃开的余地。

  “没时间了,我早给过你喊停的机会。”

  天旋地转。

  沈棠的视线开始模糊。

  手机啪一声砸在地上,屏幕裂了条缝。

  听筒里,周砚的骂声还在往外蹦。

  可沈棠一句都没听进去。

  “沈棠!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在干什么?”

  周砚的声音怒不可遏。

  可那些话,她听得见,却进不了脑子。

  她的注意力早已被另一个更沉重的现实占据。

  最后,电话被那边直接掐断了。

  沈棠低头看着地上的手机,裂开的屏幕映出她失神的双眼。

  她终于,彻底失去了退路。

  ……

  可能真是累极了,沈棠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梦里,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事,全没了影。

  她一个人坐在飞往国外的航班上。

  窗外云海翻腾,阳光透过舷窗洒在她的膝头。

  机舱内安静温暖,只有轻微的引擎轰鸣。

  她低头看着机票上的目的地,名字陌生却令人心驰神往。

  那一刻,她觉得自由,是真实存在的。

  心里头从来没这么轻松过。

  可刚下飞机,沈海带着帮人,浩浩荡荡堵在出口。

  “棠棠,你说过不走的。”

  沈棠想转身逃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

  她一下子,又回到五岁那年。

  那年的雪下得特别大。

  她跪在雪地里,抱着沈海的腿,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裤脚。

  “叔叔……救救妈妈……求你了……”

  可沈海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抽出腿。

  “我管不了。”

  然后转身走进那辆黑色的宾利。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响声,也碾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海一步步逼近。

  “你逃不掉的,棠棠。”

  “你从来就没逃掉过。”

  醒来的时候,屋里静得可怕。

  天花板的白炽灯映着冷光。

  房间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窗帘紧闭,外面的天色也看不清。

  沈棠猛地掀开被子,光脚踩着拖鞋,噔噔噔跑下楼。

  客厅的落地窗全拉着,遮得严严实实。

  厚重的丝绒窗帘连一丝缝隙都没留。

  室内没有开主灯,只有墙角一圈隐形灯带亮着,

  周谨言懒洋洋歪在沙发上,一条腿翘着,膝盖上摊着本书。

  书页微微翻动,他却没有认真看。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

  “醒了?”

  “嗯。”

  沈棠下意识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话音刚落,沈棠才看清,他对面沙发上,还有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夹克,面容沉稳,眼角有些细纹。

  他端着一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口气。

  ……

  彭远见到她,一点不意外,抬手给她也倒了杯茶,继续跟周谨言唠。

  “这碧螺春是我压箱底的存货,头春采的,没掺假。”

  “今年雨水足,茶香比往年更醇。等新茶下来,我一定给你订一批,直接包邮上门。”

  周谨言眼皮都没抬。

  “你最近想把生意做出国?进展还顺?”

  彭远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眼角微微一弯。

  “还行。中东那边渠道打通了,下周就签第一单。不过嘛……”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沈棠。

  “有些旧账还没理清,总得先把身后的事安排明白,才能轻装上阵。”

  “那边的法律体系和咱这儿完全是两码事,规章条文、司法程序、判例体系全都不一样。真要过去接手案子,等于是从头学起,重新考执照都不夸张。”

  “你人在国外待了几年,对那边的情况肯定比我还熟。至于我?还是算了吧,做点企业并购,拿点顾问费,赚点安稳钱就行。不想去蹚那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