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婚事该定下来了-《咬春痕》

  当时只是随手一拿,没想太多。

  可现在,翻开第一页,两个名字映入眼帘。

  一个写着:沈棠。

  另一个是英文:Ryan。

  谁会把自己的书上写个外人的名字?

  根本不用猜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周砚没法骗自己。

  他盯着那两个名字看了很久。

  原来,他曾以为自己最了解的女人,早就把另一个人刻在了心底。

  可她从来没提过这个人。

  若不是这书,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这名字的存在。

  周砚合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再睁开眼时,目光又落回书页上,但已经不想再看了。

  更诡异的是,在沈棠的生活里,一点关于这个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这个人像凭空存在,又像从未存在。

  他脊背一凉,脑子里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猛地合上书,一把扔到桌上,站起身就往外走。

  院子里冷风一吹。

  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点上。

  火光在夜里忽明忽暗。

  打火机的火焰跳跃了一下。

  他把烟含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烟雾顺着鼻腔缓缓呼出。

  周家那院子宽得很。

  姚钰和周景博骨子里守旧。

  整座宅子从里到外都按老规矩来。

  亭台水榭、假山曲廊。

  活脱脱一座小江南园林。

  他捏着烟,一口口吸着,火头一点点往下滑。

  快烧到手指了才随手一甩,啪地落进鱼池。

  水面上浮着几片落叶,被波纹推开。

  接着他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道,慢悠悠走到池边的石凳上坐下。

  凳子凉得刺骨,他却没有挪动的意思。

  双手插进衣兜,指尖触到一张折叠的纸条。

  石榴树光秃秃的,枝条叉在夜空里。

  他盯着看出了神,忽然就想起以前的事。

  那时他还小,皮得不行,整天上房揭瓦,挨骂是常事。

  夏天爬上屋顶抓知了,冬天踩坏邻居家的雪人。

  每次闯祸,母亲都会站在院门口喊他名字。

  比他大两岁的周谨言却从来不这样。

  他总是穿着整洁的衬衫,袖口扣得一丝不苟。

  放学回家先向长辈问好,然后才回自己房间。

  爸妈一提他就眉开眼笑,反过来看自己,总是摇头叹气。

  可每次他被骂,周谨言总会站出来拦一句。

  家里其他人再不满,也只能把火气压下去。

  周砚犯错的时候,周谨言从不手软。

  该教训时就当面训斥,该责备时也毫不留情。

  他的眼神一冷下来,别人立刻噤声。

  周砚自己也知道,父亲母亲都对他有偏心。

  唯独周谨言不同,从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格外宽容。

  父母对周砚其实也不松,甚至可以说挺狠。

  规矩摆在那里,谁也不能破。

  哪怕是一点小错,只要被他盯上,就得老老实实认罚。

  家里上下都明白这一点。

  所以没有人敢在周谨言面前造次。

  这种作风也让整个家运转得井然有序。

  别人怕天怕地,他不怕。

  就怕周谨言一个眼神。

  就连周景博和姚钰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收敛几分。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家里的气氛变了。

  以前虽然规矩严,但饭桌上还能说笑几句。

  每次周谨言一回来,父母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原本热络的问候变成机械的应答。

  他问过几次,姚钰和周景博每次都搪塞过去。

  说是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别掺和。

  周砚能察觉到他们在回避什么。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不安。

  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他烦躁,却又无能为力。

  他知道周谨言或许清楚内情,但他也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有些事一旦掀开盖子,可能就再也收不住了。

  所以他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正想着,院门口那边走来一个人,正是周谨言。

  周砚起身走过去,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距离近了,他才发现哥哥的眼下有些发青。

  “哥,爸妈今天找你干嘛?”

  周谨言本来不爱回家。

  这次是姚钰让周砚传了话,说有事要谈,他才勉强露了个面。

  他淡淡回了一句。

  “没啥要紧的。”

  说完便不再看周砚,目光转向远处的墙角。

  周砚听出他不想多讲,也就没再追问。

  与其惹他反感,不如另寻机会。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决定先说另一件事。

  周谨言抬眼扫了他一下。

  “袁家那头已经彻底断了,你跟沈棠的事,也该定下来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缓。

  周砚脚步一顿,张了张嘴。

  “哥,我跟你说一件事。”

  “嗯,你说。”

  周谨言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他脸上,等待下文。

  他把心里憋了好久的话慢慢倒出来。

  “我跟沈棠……结不了婚。”

  周谨言看了他一眼,脸色一点没变,像是早料到了。

  周砚接着往下说。

  “一开始我想娶她,纯粹是因为她合适,条件配得上咱们家,我没怎么想过她怎么想。毕竟我是周家的人,谁不觉得我横着走都行?八个沈棠加起来都不够我挑的!可她不是这么想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原以为她是个听话懂事的姑娘。

  结果才发现,是他把人看得太扁了。

  她说她不愿意成为联姻的工具,也不愿嫁给一个根本不了解她的人。

  周砚低着头,声音哑了点。

  “原来不是谁都稀罕周家这两个字。别人对我点头哈腰,敬的是我背后的姓,不是我这个人。我一直活在这层泡沫里,是沈棠一巴掌把我拍醒了。”

  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垮,肩膀也塌下来。

  周谨言冷笑一声。

  “醒得还不算晚。”

  他猛地抬头,目光直冲过去。

  “不!我可是周家人,谁还能压我一头?不过是个沈棠罢了,我还治不了她?大不了靠本事抢人!我就不信,她能一直硬到底!我非要让她自己愿意嫁给我不可!”

  周谨言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他盯着周砚看了半晌,眼神里没有怒意。

  最终,他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沈棠在家歇了几天,每天睡到自然醒,也会下楼散散步,看看书。

  等心绪平复了,她才去海市律师事务所报到。

  这一天算是她正式入职的第一天。

  她穿着一身浅灰西装裙,拎着包走进大楼。

  前台认出了她,笑着引她上了电梯。

  到了办公室楼层,人事已经等在门口,带她进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