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眼不见,心不烦-《咬春痕》

  “一个失忆的,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天天守在病床前,嘘寒问暖,送饭送药,第一反应不应该是‘你是谁’吗?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一句。不是你不记得,是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根本不用问。”

  “可我到现在还不懂。以前你看着我时,眼里有光,有笑。可现在,那光没了,那笑也没了。为什么,尹知禹?为什么要这样躲着我?”

  尹知禹眼圈慢慢红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听真话。可知道又有什么用?你一进沈家,咱们就不是同一类人了。你是高高在上的月亮,光洁、遥远、被人仰望。而我,只是地下爬着的烂泥。从那一刻起,我们就早就……不该再有交集了。”

  他坐在床上,肩膀微微塌陷。

  监护仪上的数值突然飙升,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门被推开,护士快步走了进来。

  “别激动。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不能承受太大刺激,请安静下来。”

  沈棠连忙道歉。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他。你放心,接下来我一定会盯着他,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护士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沈棠松了口气,走到沙发前坐下。

  病床上,尹知禹已经重新躺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开口。

  “我一出院就去打工,一分一分地还你钱,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赖账。你该过你的日子,别再掺和我的事。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也不该有。”

  沈棠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她猜得到,他还在怨她。

  怨她这些年来从未主动去找他。

  可她不想解释。

  也不愿再提那些一个人熬过的漫漫长夜。

  她轻轻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

  “那天,突然有一群人冲进你住的地方,还动了手。他们到底为什么找上你?是不是有人在追债?”

  尹知禹终于侧过脸来。

  “债主。”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尹凯翔……他那赌瘾根本戒不掉。输了钱就去拉人下水,抽头赚钱,甚至放高利贷。上个月,他带着一帮人去地下赌场,赢了十几万,转身就卷钱跑了。”

  “那些人可都不是善茬,一个个都不要命,知道被骗后,拎着刀直接杀到他家门口,砸门踹窗,见人就砍。”

  沈棠听得心口发紧。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

  比如这两年他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可她刚张嘴,就看见尹知禹重新把脸转了回去。

  她明白,他是真的不愿再说。

  于是她站起身,从他枕头边拿起旧手机。

  打开通讯录,将号码输了进去。

  “号码我存好了。以后要是尹凯翔再来找你,或者那些人再上门闹事,立刻打我电话。”

  尹知禹猛地坐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

  “我不是说了吗?我的事你别管!不用你操心,也别假好心!”

  沈棠听见这话,忽然笑了。

  “谁说是为你?我为我自己。我可不想哪天接到通知,说你被人砍死了,还得去收尸。”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刚到医院门口,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从包里掏出来一看。

  是个旧客户。

  蒋家的独子,蒋皓。

  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他一贯懒散的声音。

  “沈棠,听说你现在单干了?正好,我这儿有件事想交给你,晚上有空吗?潘多拉,八点,见面聊。”

  沈棠并不意外。

  蒋皓是圈子里有名的人物。

  家底厚,出手阔绰,但脾气也怪。

  早年间,他跟一个明星谈恋爱。

  结果对方录了隐私视频,反过来敲诈他,一开口就是一千多万。

  那件事闹得不小,最后是彭远出面处理的。

  小明星被判了两年,名声彻底烂掉。

  从那以后,彭远对沈棠刮目相看。

  而蒋皓也记住了她。

  虽然后来没再合作,但彼此之间有种微妙的信任。

  这次他主动约她,她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黑透了。

  她径直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快步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加绒睡衣。

  刚套上,一阵冷风从窗缝钻进来。

  她伸出手,将空调的通风口往下调整。

  接着把温度调高了两度。

  手机在桌面上不停地亮起。

  她连点开的动作都懒得做。

  手指一滑,直接点击了“拉黑”选项。

  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她一贯的处事方式。

  她随手从椅背上拎起一件米色的风衣套在身上。

  随后翻出那条用了三年的旧围巾,一圈圈绕在脖颈上。

  出门前,她犹豫了两秒。

  今晚约的人要喝酒,量还不小。

  开车?

  显然不合适。

  打车吧,安全些。

  酒吧里,灯光五颜六色。

  舞池中央人影晃动,音乐震耳欲聋。

  满屋都是挥霍无度的富家子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呛得人喉咙发痒。

  她刚踏进门口,目光便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

  是蒋皓。

  他坐在靠窗的一张圆桌旁,眉宇间藏着一丝疲惫。

  桌上摆着一个奶油蛋糕。

  白色的糖霜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生日快乐”。

  周围围着几个叼着烟的公子哥。

  一个个笑得没心没肺。

  原来是个局。

  她拎着包,安静地退到了角落。

  想看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

  “你怎么没叫周砚?你们俩不是好得跟兄弟一样?掰了?这友情还不如女生之间拉黑快。”

  说话的是个红头发的年轻人。

  沈棠从没见过,只感觉他说话的语气透着一股挑衅。

  “放屁!”

  蒋皓猛地吸了一口烟。

  “我俩穿一条裤衩长大的。”

  他看着桌上的酒杯,低声说道。

  “那小子把袁辰打了,人家告到他爸妈那儿,被关家里反省了。本来快结婚了,全给搅黄了。他爸妈嫌他太疯,怕婚礼当天再闹出大事,干脆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婚期?往后拖。”

  沈棠怔了一下。

  难怪周砚最近一直没联系她。

  原来是出了这种事。

  可她却不信袁辰会这么狠。

  那个男人平日里连吵架都懒得说重话。

  怎么可能闹到家长面前去告状?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去告的密?”

  一个短发女生好奇地探出头。

  蒋皓低低笑了声。

  然后抬起手指,一只只地点过身边坐着的几个人。

  “周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