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风选车-《三国:秋风之后》

  江东孙皓继位的消息,如同一声遥远的闷雷,虽令人心头蒙上阴影,但眼前的颗粒归仓更是迫在眉睫的要务。

  诸葛瞻深知,内部稳固是应对一切外部风云的基石,他将那份对东方的忧虑暂时压下,全力扑在了秋收的扫尾与新技术的推广上。

  连日来,他并非仅仅端坐于大司马府中听取汇报,而是频频轻车简从,深入成都周边的田庄实地察看。

  打谷场上,金黄的稻谷堆成小山,农人们正用连枷反复捶打,或是驱使牛马拖着石碾来回碾压,以期将谷粒从稻穗上分离出来。尘土混着碎草屑飞扬,场面虽热闹,效率却显低下,且分离出的谷粒中混杂着大量稗子、碎秸等杂物,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进行后续筛选。

  这一日,在城西一处官营田庄的打谷场边,诸葛瞻驻足良久,目光扫过农人们辛劳的身影和那堆夹杂着大量杂物的谷粒,眉头微蹙。他唤来陪同的程虔与负责农事的田曹官吏,问道:“谷粒分离,向来便是如此费力费时么?”

  田曹吏忙躬身回答:“回大司马,历来如此。连枷、碾磙之后,还需借助风力扬场,或是以竹筛手选,方能得洁净谷粒。若是无风天气,或是人手不足,便极为耽搁工夫,且难免有所遗落浪费。”

  诸葛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记忆中另一个时空的知识碎片开始浮现——那种利用风力清选谷物的“风车”,结构原理并不复杂,却能极大提升效率。他蹲下身,随手捡起几根秸秆,在地上比划起来:“若我等制作一具木箱,内置一轴,轴上装有扇叶,以手柄摇动,催生风力。箱上开一漏斗,倒入混杂的谷粒,同时摇动扇叶,借风力吹去轻浮的杂物碎秸,而饱满的谷粒较重,则落入箱底预设的出口……如此,是否可省却大量扬场、筛选之力?”

  程虔与田曹吏闻言,先是愕然,随即眼中绽放出惊奇的光芒。程虔仔细看着地上那简陋的图示,抚掌赞道:“妙啊!大司马此思,巧夺天工!若此物能成,不仅效率倍增,且能得更为洁净之谷,于仓储保管亦大有裨益!”

  那田曹吏更是激动得声音发颤:“大、大司马……若真有此等神器,乃天下农人之福也!”

  “是否神器,需做出实物方知。”诸葛瞻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神色沉稳,“此事不宜迟。程虔,你即刻从将作监抽调几名手艺精湛的老木匠,带上工具物料,来此田庄。我将草图绘出,与彼等一同商讨,尽快试制一架出来。”

  “喏!虔马上去办!”程膺立刻安排随从去调人。

  不过半日,几名经验丰富的老木匠便带着工具和上好的木料赶到。诸葛瞻虽不擅绘画,但凭借清晰的思路和语言描述,连说带比划,很快便将“风车”的大致结构——包括风箱、扇叶、曲轴、摇柄、进料漏斗、出料口、排杂口等关键部分——讲解清楚。木匠们起初还有些茫然,但在诸葛瞻耐心解释和启发下,渐渐明白了其中关窍,眼中也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

  接下来的几日,诸葛瞻几乎泡在了这处田庄的打谷场旁。他并非亲自动手锯刨,而是与木匠们反复商讨细节:扇叶的角度如何更利于鼓风?进料口的大小如何控制流量?各个部件的连接如何更牢固?他充分尊重工匠的经验,同时又以超越时代的物理直觉给予关键指导。程虔也时常在一旁,协调所需物料,记录制作过程。

  工匠们见大司马如此重视,且提出的构想确实精妙,也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日夜赶工。锯木声、敲打声、商讨声,成了打谷场边新的乐章。

  数日后,一架略显粗糙但结构完整的木质“风车”终于立在了打谷场上。它约一人高,形似一个带漏斗的大木箱,侧面伸出一个摇柄。周围围满了好奇的农人和官吏。

  诸葛瞻亲自抓起一把刚刚脱粒、满是杂物的谷子,倒入顶部的漏斗。一名木匠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摇柄,开始用力转动。

  起初几下,箱内传来扇叶转动的呼呼声,却不见谷粒出来。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木匠调整了一下转速,继续摇动。

  突然,只见箱体一侧的排杂口开始吹出碎的秸壳和灰尘,而底部的一个出口,开始有金灿灿、明显洁净了许多的谷粒,“沙沙”地流淌出来,落入下面放置的箩筐中!

  “出来了!出来了!” “看哪!谷子真干净!” “天神!这可比扬场快多了!”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和赞叹声。那摇动手柄的木匠更是满脸兴奋,越摇越快,谷粒如金色的溪流般不断涌出,而杂物则被持续吹走。

  诸葛瞻上前,抓起一把刚刚“风选”出的谷粒,摊在掌心仔细查看。只见谷粒饱满,几乎看不到稗子和碎秸,纯度远超人工筛选。他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欣慰的笑容。

  “成功了!”程虔激动地说道,“大司马,此物……此物当命名为何?”

  诸葛瞻沉吟片刻,道:“此物借风力筛选,便称之为‘风选车’吧。即刻令将作监依此样式,加以优化,制作标准图谱,尽快推广至各郡县官营田庄及大力推广于民间!要让匠人们学会制作之法,使我大汉今秋乃至往后每一次收获,都能省却这番辛苦,多得几分收成!”

  “遵命!”程虔和田曹官吏齐声应道,看向那架简陋风车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消息很快传开,大司马诸葛瞻巧思造出“风选车”,能省力高效净谷,农人闻之无不欢欣鼓舞,对诸葛瞻的感念又深一层。

  然而,就在诸葛瞻于田庄验证风选车成功,准备返回府衙,进一步筹划推广事宜之时,一骑快马卷着烟尘飞驰而至,马上的骑士乃是锦衣卫装扮,径直冲到诸葛瞻面前,滚鞍下马,急声道:

  “禀大司马!李将军命小人急报!江东密信,孙皓已下诏,改元元兴,并……并扣押了我朝前往吊唁孙休的使臣队伍!”

  诸葛瞻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秋风拂过打谷场,带来新谷的芳香,却也带来了东方浓烈的血腥与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