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烽烟已起-《三国:秋风之后》

  汉中郡,这座对于大汉有着特殊意义的城池,再次成为了大军出征的起点。

  旌旗招展,甲胄鲜明,数万精锐肃立,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初夏的空气里。当大司马诸葛瞻与南中首领孟虬并骑抵达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军容鼎盛的景象。

  更令诸葛瞻有些意外的是,新平王刘瓒早已恭候在营寨大门前。这位宗室亲王,身着戎装,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干练。

  “恭迎大司马,孟将军!”刘瓒快步上前,声音清朗,执礼甚恭。

  诸葛瞻与孟虬连忙下马还礼。诸葛瞻笑道:“有劳新平王久候。陛下与朝廷将汉中后勤、民夫调度重任托付于王爷,王爷辛苦了。”

  刘瓒脸上露出一丝赧然,随即正色道:“大司马言重了。此乃孤分内之事,岂敢言辛苦。得知大司马与孟将军即将东出,孤已命人备足干粮,征调民夫五千,车辆八百,一应箭矢、伤药、营帐物资皆已齐备,随时可随军启运。定教将士们无后顾之忧!”

  他一边引着诸葛瞻和孟虬向中军大帐走去,一边如数家珍般地汇报着筹备情况,条理清晰,安排妥当,显然是用心至极。诸葛瞻默默听着,心中暗自点头。刘禅诸子中,刘璿继位,刘琮早逝,这位新平王刘瓒在经历动荡后,似乎真正沉下心来,欲在军国大事上有所作为,此番筹措,可见其诚意与能力。

  孟虬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和井然有序的民夫队伍,不由赞叹:“王爷办事如此周密,我南中儿郎此番必能全力破敌,以报皇恩!”

  进入大帐,屏退左右,诸葛瞻铺开舆图,手指点向魏兴、上庸、新城三郡方向。“孟将军,我意已决,五日后,大军便由此出发,循汉水东进。首要目标,乃是魏兴郡之西城。此地控扼汉水上游,拿下此处,便可威胁襄阳侧翼,牵制羊祜兵力,使其不敢全力增援合肥或关中。”

  孟虬目光炯炯,盯着舆图,沉声道:“大司马放心,我麾下三万儿郎,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最擅山地作战。魏兴、上庸一带山峦叠嶂,正合我用武!定叫那晋军首尾不能相顾!”

  刘瓒在一旁补充道:“孤已命人探查过沿途水路、山路情形,绘制了更为精细的舆图,稍后便呈送大司马与孟将军。另,汉中库府中尚有熟悉此间地形的老卒百人,可充作向导。”

  诸葛瞻满意地看了刘瓒一眼,“王爷思虑周全,此乃雪中送炭。”他心中对这位年轻亲王的观感又好了几分。有了这些准备,此次东出策应的行动,胜算又添了一成。

  就在汉中紧锣密鼓准备东征之时,东线合肥战场的烽火,已然率先点燃。

  合肥城下,旌旗蔽日。

  关彝与张遵率领的飞军先锋,挟新收丹阳精兵之锐气,进军神速。正如情报所示,晋军荆州都督杜预果然采取了坚壁清野之策,合肥周边百里,村落尽空,田禾皆毁,唯有合肥城如同沉默的巨兽,矗立在淝水之畔。

  关彝与张遵经历过许多大小战事,深知杜预用兵老辣,并未贸然攻城。先锋大军在距离合肥城数里之外扎下连营,游骑四出,彻底清扫了城外晋军的所有零星哨探和可能存在的伏兵。

  关彝一身玄甲,与张遵并骑立于一处高坡,遥望合肥城墙。只见城头晋军旗帜严整,守城器械林立,垛口之后人影绰绰,戒备森严。

  “杜元凯果然名不虚传,”张遵叹道,“这乌龟壳,不好啃啊。”

  关彝神色冷峻,点了点头:“陛下与大司马将此先锋重任交予我等,非是让我等逞一时之勇。杜预坚壁清野,意在拖延时日,消耗我军锐气,等待援军或变局。我等四方围城,扎稳营盘,断绝其与外联系即可。待陆帅中军抵达,再议攻城之策。”

  他随即下令:“传令各营,深挖壕沟,广立鹿角,多设箭楼。另,派斥候严密监视寿春方向以及淮水水道,谨防晋军自水路来袭。”

  命令下达,汉军营地顿时忙碌起来。工程作业对于经历过严格训练和新式装备的汉军而言已是家常便饭,尤其是配备了新式铁镐、铁锹效率极高。一道道深壕、一排排拒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开来,将合肥城围得铁桶一般。

  城头之上,杜预亦是全副披挂,冷静地观察着汉军的动向。看到汉军并未因轻易突破至城下而骄躁,反而如此稳妥地采取围困姿态,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凝重。

  “蜀军统帅,深得兵法之要啊。”杜预对身旁的副将说道,“观其营寨布置,章法严谨,士气高昂,绝非易与之辈。传令下去,严守四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战。多备滚木礌石、火油金汁。”

  他顿了顿,望向东南方向,那是陆抗中军来的方向。“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与此同时,荆州江陵。

  年轻的诸葛尚,身披改良过的轻便铠甲,眉宇间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他牢记着阎宇都督和朝廷“以攻代守,牵制羊祜”的战略,在得到部分兵力增援后,决定主动向驻守襄阳的羊祜部发起一次试探性进攻。

  他亲率五千步骑混合的精锐,自江陵北出,渡过沮水,直扑襄阳南部的重要支点——当阳。

  然而,他的对手,是以怀柔与稳健并着称的羊祜。

  汉军的动向,早已被羊祜遍布的斥候探知。当诸葛尚率军抵达当阳附近时,发现晋军并未如预想般龟缩城内,反而在城外依山傍水处,列好了一个严谨的阵势。帅旗之下,羊祜端坐马上,神色平静,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诸葛小将军,倒是初次见面?”羊祜的声音透过军阵传来,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令尊在关中、江东翻云覆雨,小将军何必在荆州徒耗兵力?”

  诸葛尚心中一凛,知道突袭已无可能,但年轻气盛,岂肯就此退去?他勒住战马,朗声道:“羊叔子!汉祚复兴,此乃天命!尔等窃据中原,倒行逆施,今日我便要替陛下取回荆北!”

  言罢,诸葛尚长枪前指,汉军阵中鼓声大作,前排刀盾手稳步推进,后方弓弩手箭如飞蝗,直扑晋军阵线。

  羊祜微微摇头,手中令旗挥动。晋军阵型变幻,前排重步兵竖起大盾,如同铜墙铁壁,将大部分箭矢挡下。同时,晋军两翼的骑兵开始缓缓移动,施加压力,却不急于冲锋。

  汉军奋勇冲杀,但与晋军防线撞击在一起,却如同浪潮拍击礁石,虽激起千层浪,却难以撼动其分毫。晋军的抵抗坚韧而有序,丝毫不乱。

  激战约半个时辰,汉军攻势渐疲。羊祜看准时机,令旗再动。中军号角长鸣,一直处于游弋状态的晋军骑兵突然从侧翼加速,作包抄态势,同时晋军中军阵门大开,一支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锐步兵猛然杀出,反守为攻。

  诸葛尚见势不妙,心知再战下去恐有被围之险,只得咬牙下令:“撤!交替掩护,退回沮水南岸!”

  汉军依令后撤,阵型保持得还算完整。羊祜也并未下令全力追击,只是将汉军逐退至收兵回营,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例行的驱赶。

  回到江陵,诸葛尚面带愧色地向阎宇请罪。阎宇抚慰道:“贤侄不必自责。羊祜用兵,老成持重,天下皆知。此次出击,虽未建功,却也向其展示了吾等积极进取之态,使其不敢分兵他顾,已达到牵制之目的。经此一役,贤侄当知用兵之艰,日后更需谨慎。”

  诸葛尚默默点头,这一场轻易的败退,给他火热的心头浇下了一盆冷水,也让他真正开始体会到了战场之上,并非仅凭一腔热血便能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