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两军动兵-《三国:秋风之后》

  天纪元年,七月。

  西凉的盛夏,烈日灼烤着黄土高原,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紧张的气息。在上邽城内外蛰伏已久的汉军主力,如同绷紧的弓弦,终于到了释放的时刻。

  上邽城外,旌旗蔽日,甲胄鲜明。大将军姜维全副披挂,立于中军高大的帅旗之下,花白的须发在风中微动,眼神却锐利如初升的朝阳。北地王刘谌勒马立于其侧,年轻的脸上充满了激动与肃穆,紧握着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数万汉军将士列成严整的阵势,刀枪如林,沉默中蕴含着即将爆发的磅礴力量。

  “呜——嗡——”

  低沉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划破长空,打破了战前的寂静。

  姜维拔剑出鞘,雪亮的剑锋直指东北方向,声音洪亮而坚定,传遍三军:“将士们!逆晋窃据中原,僭越神器已久!今我大汉,承天景命,改元‘天纪’,正为扫清妖氛,还于旧都之时!出师北伐,克复中原,在此一举!随本督,出征!”

  “北伐!北伐!北伐!”

  “克复中原!”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冲天而起,震得大地似乎都在颤抖。积蓄已久的士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姜维勒转马头,剑锋前指:“目标,广魏郡临渭!前进!”

  大军轰然开动。前军、中军、后军,序列井然,如同一条巨大的赤色长龙,缓缓离开上邽城,沿着渭水河谷,向着东北方向的广魏郡治临渭城扑去。

  姜维的战略意图清晰无比:攻占临渭这个渭水上游的重镇,便能牢牢控制一段渭水航道,获得宝贵的水运补给线,并以此为跳板,沿着渭水南岸大道,直扑关中西部最重要的战略据点——陈仓!一旦拿下陈仓,不仅打开了进入关中平原的西大门,更可严重威胁长安侧翼,截断雍凉之间的联系。这是一招直捣黄龙的狠棋,旨在迫使钟会的主力前来决战。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边的冀县大营也动了起来。

  征北将军霍弋、马恒、赵柒所部,同样接到了出击的将令。与姜维主力的堂堂正正之师不同,他们这支由步兵、骑兵混合的偏师,肩负着更为复杂和艰巨的任务。

  霍弋站在点将台上,目光扫过台下精神抖擞的将士,尤其是马恒、赵柒麾下那些跃跃欲试的凉州骑兵。“诸位!大将军已率主力东出,直指陈仓!我等的任务,是扫清陇山以西,确保大军侧翼无忧,并为下一步行动打开通道!”

  他手指向东偏南方向:“我军兵分两路!第一步,马恒、赵柒将军率骑兵为先锋,攻取秦安,扫清外围!第二步,我率步卒主力跟进,与骑兵合兵后,北上攻取庄浪,肃清陇山西麓之敌!最终目标——”霍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金石之音:“拿下街亭!”

  “街亭”二字一出,台下许多老兵神色都是一凛。此地乃陇山隘口之咽喉,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曾演绎过多少成败兴衰!拿下街亭,就意味着彻底切断了关中与陇西的直接陆路联系,将钟会可能派往陇西的援军挡在陇山之外,同时也能与姜维主力形成东西夹击陇山防线的态势。

  马恒与赵柒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熊熊战意。马恒振臂高呼:“霍将军放心!我等铁骑,必为大军开道,让晋贼见识我大汉锋芒!”

  赵柒亦沉声道:“末将等定不辱命!”

  很快,冀县大营辕门洞开。马恒、赵柒率领数千凉州铁骑,如同出闸的猛虎,卷起漫天烟尘,率先向秦安方向疾驰而去。他们的马蹄声如同雷鸣,宣告着汉军在陇右的第二把利刃已然出鞘。霍弋则统领步卒及后勤辎重,紧随其后,稳扎稳打,向着庄浪、街亭的目标稳步推进。

  ——

  汉军东西两路大军齐出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到了长安。

  征西将军府内,钟会看着沙盘上代表汉军动向的、正在快速移动的赤色标记,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预料之中的冷笑。

  “姜维老儿,果然还是选择了东出渭水,直扑陈仓。倒是好胆色!”他点评道,随即又看向西路,“霍弋、马恒……想拿下街亭,断我陇山通道,为姜维保障侧翼?想法不错,可惜,庞会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松。”

  他早已根据姜维和诸葛瞻的用兵习惯,预判了数种可能。如今汉军的行动,基本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传令!”钟会沉声下令。

  “命李辅,严守街亭防线,没有本督命令,不得擅自出击,只需依托工事,大量杀伤消耗蜀军即可!尤其是街亭,告诉他,霍弋部若来攻,务必死守!”

  “命庞会,加大再活动力度,重点袭扰蜀军从陇西至上邽、冀县的补给线,若能寻机重创其偏师,更是大功一件!”

  下达完给前线将领的命令后,钟会站起身,整了整衣甲,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至于本督……”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亲率中军主力,出长安,进驻雍县!”

  他没有选择立刻前去救援可能被攻击的临渭或是直接迎击姜维,而是将主力前移至扶风郡的雍县。此地位于长安以西,陈仓以东,正处于核心地带。进驻雍县,如同一颗巨大的棋子,落在了棋盘的中心位置。

  此举意图深远:

  其一,雍县地理位置优越,既能迅速支援陈仓方向,应对姜维主力的进攻,又能兼顾陇山防线,随时策应李辅。

  其二,在此集结主力,可以保持战略主动,视姜维和霍弋两路的进展,再决定是优先打击其中一路,还是寻找机会与姜维进行主力决战。

  其三,以静制动,避免被姜维调动,同时给前线守军以坚定的信心。

  随着钟会的命令,长安城外的晋军大营也沸腾起来。中军五万精锐,在钟会的亲自统领下,浩浩荡荡开出长安城,沿着宽阔的驰道,向西部的雍县开进。旌旗招展,刀枪映日,这支强大的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关中腹地的战云骤然变得更加浓重。

  一时间,以陇山、渭水为轴线,西起庄浪、秦安,东至陈仓、雍县,广袤的区域内,汉晋双方数十万大军如同两股巨大的洪流,按照各自统帅的意志,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调动与部署。

  战争的齿轮,在经历了最初的启动后,开始加速旋转,预示着更加激烈、残酷的碰撞,即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