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举子云集-《三国:秋风之后》

  景耀十年的八月,蜀地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澄澈,炽热的暑气在几场秋雨后渐渐消退,带来了几分宜人的清爽。

  然而,比这天气更炽热、更引人注目的,是弥漫在蜀汉各州郡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期待——首届覆盖全国、打破门第之见的科举制度,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次大考:乡试(秋闱)。

  自春末诏令颁布,明确科举取士之制,定下秋闱、春闱(会试)、殿试三级考试体系后,整个蜀汉,尤其是那些苦于仕进无门的寒门士子,便如同久旱逢甘霖,迸发出了惊人的热情。

  各郡县的官学、私塾乃至山林间的草庐,都响起了彻夜的读书声。农闲时,田埂上、市集边,也常能看到手不释卷的身影,讨论经义、演算数术、辨析律法。

  八月,这场关乎无数人命运转折的考试,在各地井然有序地展开。由州郡长官主持,大司马府与礼部派遣专员监督,试题涵盖明经、明算、明法乃至新添的实务策论,务求选拔真才实学之人。

  考场之外,是无数家庭期盼的目光;考场之内,是士子们挥洒汗水、奋笔疾书的专注。

  至八月下旬,各地乡试陆续放榜。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金榜题名者,无论出身寒素还是小户,无不欣喜若狂,被乡邻簇拥恭贺,称为“举人”,获得了次年二月前往帝都成都参加会试的资格。名落孙山者,虽黯然神伤,但朝廷已明示科举为常制,三年后再战便是,希望并未断绝。

  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随着这些新科举人的产生,在蜀汉大地上涌动。他们收拾行囊,告别亲朋,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对帝都的向往,从四面八方,如同涓涓细流,开始向着成都汇聚。

  成都,大司马府。

  书房内,气氛严肃而专注。诸葛瞻坐在主位,下首是长史程虔、李焕、李烨、黄崇,以及被特许参与机要的陆抗等人。桌上摊开着来自各州郡关于乡试情况的汇总文书。

  “大司马,”程虔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禀报道,“各地乡试已基本结束,过程总体平稳,未出大的纰漏。据初步统计,各郡录取举人共计三百二十七人,其中,出身寒门或寻常农户者,约占六成!此乃亘古未有之盛事!如今,这些举人已陆续启程赴京,预计十二月前后,便可大部分抵达成都。”

  诸葛聆听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近六年的努力,新政的推行,伴随着无数的阻力与斗争,直到此刻,看到这实实在在的成果,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为这个国家注入的某种根基层面的变革,正在悄然发生。打破门阀垄断,拓宽选才渠道,这不仅是制度的革新,更是人心的争夺,是国力的源泉。

  “好!”诸葛瞻赞了一声,随即神色一肃,“然,乡试仅是开端。会试、殿试,方是真正考验我辈决心与能力之时。届时,天下英才汇聚帝都,鱼龙混杂,亦不乏有心之人意图搅局。安保、防弊、阅卷、定等,诸般事宜,千头万绪,皆需慎之又慎。”

  李烨接口道:“主公放心,锦衣卫已抽调精干人手,加强对入城举人的背景核查,并会严密监视京城内外动向,确保会试期间,无人能兴风作浪。考场内外护卫,亦已做出周密安排。”

  陆抗虽初入蜀汉,但对这套新颖的取士制度也深感兴趣,他沉吟道:“大司马,会试汇聚全国精英,其策论试题,当更重实务,关乎国计民生,方能真正甄别出有经世致用之才者,而非只会寻章摘句的腐儒。”

  “陆将军所言极是。”诸葛瞻点头赞同,“试题已命程虔与谯公商议后精心拟定,务求切中时弊,考察见识。至于殿试……”他顿了顿,“陛下对此亦极为重视,已明确表示将亲自主持,钦点三甲。”

  众人闻言,精神都是一振。皇帝亲自主持殿试,无疑将极大提升科举的权威性与吸引力。

  就在这时,诸葛瞻似乎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父亲的柔和光芒,他看向程虔,语气随意地问道:“对了,成都地区的乡试榜单,今日也该出了吧?尚儿……他可有消息?”

  程虔闻言,立刻笑道:“正要禀报大司马。公子尚,已于成都乡试高中,名列前茅,取得了举人功名!”

  诸葛尚,诸葛瞻之子,诸葛亮的孙子,今年二十二岁。他并未凭借父祖荫庇,而是如同所有寒窗苦读的士子一样,报名参加了这次的科举考试。

  听到这个消息,诸葛瞻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喜悦和自豪,但很快便收敛起来,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微微颔首:“知道了。能中举,是他自己勤勉之功。然,切不可因此生出骄矜之气,会试才是真正的较量。”

  众人皆称是,心中却明白,诸葛尚此举,无疑是为天下士子做了一个极好的表率,也彰显了大司马推行新政、即便是自己儿子也需凭本事晋身的决心。

  皇宫,承光殿。

  刘禅看着诸葛瞻呈上的关于乡试顺利结束及举人赴京的奏报,胖乎乎的脸上也满是笑容。他虽然不太理会具体政务,但对于这种能彰显“盛世气象”、又能为自己选拔“天子门生”的事情,抱有极大的热情。

  “好!好!思远,此事办得甚合朕意!”刘禅抚掌笑道,“这么多举人要来成都,这可是我大汉立国以来未有之盛况!届时殿试,朕要亲自考较他们,看看我大汉儿郎,有多少英才!”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届时冠盖云集、士子如鲫的场面,这对于好热闹、重颜面的他来说,实在是件极有面子的事情。

  “皆是陛下洪福,将士用命,士子向学。”诸葛瞻谦逊道,随即请示,“会试定于明年二月,期间举人们需在成都备考。臣拟由大司马府与尚书台牵头,妥善安排举人们抵京后的住宿、饮食,并开放部分官藏书库,供其查阅研习。同时,加强京城治安,确保万无一失。”

  “准!都准!”刘禅大手一挥,“一切事宜,思远你全权处置便是!务必把这第一次科举,办得风风光光,让天下人都看看,我大汉求贤若渴,气象一新!”

  随着皇帝的定调和诸葛瞻一系的全力运作,整个成都朝廷都围绕着明年二月的会试与殿试高效地运转起来。官员忙得脚不沾地,筹划考场、安排住宿、拟定流程;衙门加紧整顿市容,肃清治安;甚至连民间都感受到了这股热潮,客栈、酒肆、书坊的生意都变得格外红火。

  一场由国家主导、关乎未来人才格局、牵动着无数人命运的抡才大典,正随着秋日的深入,在蜀汉的心脏——成都,缓缓拉开它最为关键的帷幕。

  从群山之中、从江河之畔汇聚而来的点点星火,即将在这座古城,碰撞出照亮未来的璀璨光芒。

  而诸葛尚的身影,也悄然汇入了这奔向人流之中,准备迎接属于他,也属于这个新时代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