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土坯房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外面郡兵搜捕的呼喝声、砸门声、百姓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东家，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李烨透过墙缝观察着外面火把晃动的光影，声音低沉，“他们搜查得越来越细，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诸葛瞻靠坐在冰冷的土墙边，脸上并无慌乱，只有深沉的思索。他何尝不知处境险恶？贾循和李统狗急跳墙，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揪出来灭口。硬拼，寡不敌众；潜伏，时间不在他们这边。
“必须想办法出城。”诸葛瞻缓缓道，“或者，制造足够大的混乱，让他们无法集中力量搜查。”
李焕苦笑：“城门紧闭，守军森严。制造混乱……我们人手太少，除非……”
他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除非有外力介入。
就在这时，一阵与汉人迥异的、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朝着他们藏身的这条污水巷而来。声音粗犷，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是羌人！”李烨眼神一凛，立刻示意众人噤声，握紧了手中的短刃。在汶山郡，汉羌杂处，羌人部落众多，态度不一，遇到羌人，福祸难料。
脚步声在废弃的土坯房外停下。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说道：“就是这里了，上次换的盐巴味道正，看看这次还有没有。”
另一人道：“头人让我们多在四处换些铁器回去，说马恒将军吩咐了，要打造更多农具，开垦坡地。”
马恒将军？
屋内，诸葛瞻、李焕、李烨三人同时一震，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马恒此刻应在陇西协助霍弋，他的名号怎么会出现在这岷江峡谷的羌人口中？而且听起来，这些羌人对马恒颇为尊敬，甚至听从其吩咐？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几道高大魁梧、穿着典型羌人服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们背着背篓，腰间带着弯刀。
双方骤然照面，都是一愣！
羌人显然没料到这废弃的屋子里居然藏了这么多人，而且个个眼神警惕，手握兵刃。而诸葛瞻等人也没想到来的羌人数量不少，约有七八人，而且看起来都十分彪悍。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羌人汉子反应极快，瞬间拔出腰间的弯刀，他身后的同伴也立刻呈扇形散开，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如同盯上猎物的狼群。狭小的空间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李烨毫不犹豫地踏前一步，将诸葛瞻护在身后，手中短刃横在胸前，杀气腾腾。锦衣卫们也纷纷亮出兵刃，准备搏杀。
眼看一场火并就要爆发！
“且慢！”诸葛瞻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打破了这致命的寂静。他轻轻拨开李烨，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名为首的羌人汉子，“诸位勇士，可是来自陇西烧当羌？”
那羌人汉子闻言，凶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依旧警惕地操着生硬汉语：“是又如何？你们是谁？为何在此？”
诸葛瞻不答反问，目光扫过他们背篓里露出的盐块和打算用来交换的皮货：“方才听诸位提及马恒将军，不知诸位与马将军是……”
提到马恒，那羌人汉子脸色稍缓，但依旧带着怀疑：“马恒将军是我们烧当羌的朋友，是俄何烧戈大头领的兄弟！他帮我们赶走了欺压我们的魏狗，教我们耕种，给我们带来了盐和铁！我们是奉马恒将军之命，进城采购些部落急需的物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打听马将军做什么？”
确认了！这些羌人果然来自陇西，而且是曾与霍弋、马恒并肩作战的烧当羌部众！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李烨立刻抓住机会，压低声音但对面的羌人能清晰听到：“放肆！尔等可知眼前是谁？此乃我大汉大司马，诸葛瞻！马恒将军的上官！”
“大司马？”羌人们面面相觑，这个词对他们有些陌生，但“上官”的意思他们是明白的。为首那汉子皱紧眉头，显然难以置信。大汉的大司马，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偏僻小城的破烂房子里，还如此狼狈？
诸葛瞻知道空口无凭，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贴身收藏、以火漆密封的锦囊，从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沉甸甸的玄色令牌。令牌以精铁铸就，正面浮雕着猛虎下山之纹，背面则刻着“大司马瞻总摄军政”八个古朴遒劲的篆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令牌泛着幽冷的光泽，一股无形的威严弥漫开来。
这正是刘禅亲赐、代表大司马无上权柄的虎符令牌！见令如见人！
他将令牌示于羌人面前，沉声道：“我乃大汉大司马诸葛瞻。马恒、霍弋在陇西之行动皆乃奉我之令。如今，我在此郡查探奸佞，不幸遭叛臣堵杀，困于此地。诸位勇士见笑了！”
羌人们虽然不完全懂朝廷官职，但这令牌的材质、做工以及上面那股子威严做不得假。更重要的是，他们认“马恒的朋友”这个身份！马恒和他们大头领俄何烧戈是歃血为盟的兄弟，马恒带来的汉人官员确实和他们之前遇到的魏官相比是真心帮助他们，给他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而眼前这人，竟然是马恒将军的上官，是给马恒将军下令、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大官！
那为首的羌人汉子脸上的凶悍和怀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敬畏和义气的复杂神情。他收起弯刀，右手抚胸，向着诸葛瞻行了一个羌人表示敬重的礼节。
“原来是大司马！”他的汉语依旧生硬，但语气已变得恭敬，“我叫扎西，是俄何烧戈大头领帐下的百夫长！大司马是马恒将军的上司，就是给我们带来盐巴和铁器、帮我们打魏狗的大恩人！您遇到了麻烦，就是我们烧当羌的麻烦！”
他身后的羌人也纷纷收刀，用羌语低声交流着，看向诸葛瞻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认同。
扎西挺起胸膛，拍了拍腰间的刀柄，豪气道：“大司马放心！这绵虒城困不住雄鹰！我们有办法出城！谁敢堵杀您，就是跟我们烧当羌过不去！我们护着您，杀出一条血路！”
绝境之中，柳暗花明！诸葛瞻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郑重地向扎西还了一礼：“如此，便有劳扎西百夫长和诸位勇士了！此恩，诸葛瞻必不相忘！”
李烨和李焕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有了这些熟悉地形、且骁勇善战的羌人帮助，突围的希望大增！
“事不宜迟！”扎西行事果决，“我们现在就动身！我们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避开主要城门，从一段废弃的城墙缺口出去！外面有我们接应的兄弟和马匹！”
希望的火光，在这阴暗的囚笼中重新燃起。一场由羌人引领的、惊心动魄的突围，即将开始。
“东家，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李烨透过墙缝观察着外面火把晃动的光影，声音低沉，“他们搜查得越来越细，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诸葛瞻靠坐在冰冷的土墙边，脸上并无慌乱，只有深沉的思索。他何尝不知处境险恶？贾循和李统狗急跳墙，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揪出来灭口。硬拼，寡不敌众；潜伏，时间不在他们这边。
“必须想办法出城。”诸葛瞻缓缓道，“或者，制造足够大的混乱，让他们无法集中力量搜查。”
李焕苦笑：“城门紧闭，守军森严。制造混乱……我们人手太少，除非……”
他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除非有外力介入。
就在这时，一阵与汉人迥异的、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朝着他们藏身的这条污水巷而来。声音粗犷，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是羌人！”李烨眼神一凛，立刻示意众人噤声，握紧了手中的短刃。在汶山郡，汉羌杂处，羌人部落众多，态度不一，遇到羌人，福祸难料。
脚步声在废弃的土坯房外停下。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说道：“就是这里了，上次换的盐巴味道正，看看这次还有没有。”
另一人道：“头人让我们多在四处换些铁器回去，说马恒将军吩咐了，要打造更多农具，开垦坡地。”
马恒将军？
屋内，诸葛瞻、李焕、李烨三人同时一震，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马恒此刻应在陇西协助霍弋，他的名号怎么会出现在这岷江峡谷的羌人口中？而且听起来，这些羌人对马恒颇为尊敬，甚至听从其吩咐？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几道高大魁梧、穿着典型羌人服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们背着背篓，腰间带着弯刀。
双方骤然照面，都是一愣！
羌人显然没料到这废弃的屋子里居然藏了这么多人，而且个个眼神警惕，手握兵刃。而诸葛瞻等人也没想到来的羌人数量不少，约有七八人，而且看起来都十分彪悍。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羌人汉子反应极快，瞬间拔出腰间的弯刀，他身后的同伴也立刻呈扇形散开，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如同盯上猎物的狼群。狭小的空间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李烨毫不犹豫地踏前一步，将诸葛瞻护在身后，手中短刃横在胸前，杀气腾腾。锦衣卫们也纷纷亮出兵刃，准备搏杀。
眼看一场火并就要爆发！
“且慢！”诸葛瞻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打破了这致命的寂静。他轻轻拨开李烨，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名为首的羌人汉子，“诸位勇士，可是来自陇西烧当羌？”
那羌人汉子闻言，凶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依旧警惕地操着生硬汉语：“是又如何？你们是谁？为何在此？”
诸葛瞻不答反问，目光扫过他们背篓里露出的盐块和打算用来交换的皮货：“方才听诸位提及马恒将军，不知诸位与马将军是……”
提到马恒，那羌人汉子脸色稍缓，但依旧带着怀疑：“马恒将军是我们烧当羌的朋友，是俄何烧戈大头领的兄弟！他帮我们赶走了欺压我们的魏狗，教我们耕种，给我们带来了盐和铁！我们是奉马恒将军之命，进城采购些部落急需的物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打听马将军做什么？”
确认了！这些羌人果然来自陇西，而且是曾与霍弋、马恒并肩作战的烧当羌部众！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李烨立刻抓住机会，压低声音但对面的羌人能清晰听到：“放肆！尔等可知眼前是谁？此乃我大汉大司马，诸葛瞻！马恒将军的上官！”
“大司马？”羌人们面面相觑，这个词对他们有些陌生，但“上官”的意思他们是明白的。为首那汉子皱紧眉头，显然难以置信。大汉的大司马，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偏僻小城的破烂房子里，还如此狼狈？
诸葛瞻知道空口无凭，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贴身收藏、以火漆密封的锦囊，从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沉甸甸的玄色令牌。令牌以精铁铸就，正面浮雕着猛虎下山之纹，背面则刻着“大司马瞻总摄军政”八个古朴遒劲的篆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令牌泛着幽冷的光泽，一股无形的威严弥漫开来。
这正是刘禅亲赐、代表大司马无上权柄的虎符令牌！见令如见人！
他将令牌示于羌人面前，沉声道：“我乃大汉大司马诸葛瞻。马恒、霍弋在陇西之行动皆乃奉我之令。如今，我在此郡查探奸佞，不幸遭叛臣堵杀，困于此地。诸位勇士见笑了！”
羌人们虽然不完全懂朝廷官职，但这令牌的材质、做工以及上面那股子威严做不得假。更重要的是，他们认“马恒的朋友”这个身份！马恒和他们大头领俄何烧戈是歃血为盟的兄弟，马恒带来的汉人官员确实和他们之前遇到的魏官相比是真心帮助他们，给他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而眼前这人，竟然是马恒将军的上官，是给马恒将军下令、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大官！
那为首的羌人汉子脸上的凶悍和怀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敬畏和义气的复杂神情。他收起弯刀，右手抚胸，向着诸葛瞻行了一个羌人表示敬重的礼节。
“原来是大司马！”他的汉语依旧生硬，但语气已变得恭敬，“我叫扎西，是俄何烧戈大头领帐下的百夫长！大司马是马恒将军的上司，就是给我们带来盐巴和铁器、帮我们打魏狗的大恩人！您遇到了麻烦，就是我们烧当羌的麻烦！”
他身后的羌人也纷纷收刀，用羌语低声交流着，看向诸葛瞻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认同。
扎西挺起胸膛，拍了拍腰间的刀柄，豪气道：“大司马放心！这绵虒城困不住雄鹰！我们有办法出城！谁敢堵杀您，就是跟我们烧当羌过不去！我们护着您，杀出一条血路！”
绝境之中，柳暗花明！诸葛瞻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郑重地向扎西还了一礼：“如此，便有劳扎西百夫长和诸位勇士了！此恩，诸葛瞻必不相忘！”
李烨和李焕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有了这些熟悉地形、且骁勇善战的羌人帮助，突围的希望大增！
“事不宜迟！”扎西行事果决，“我们现在就动身！我们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避开主要城门，从一段废弃的城墙缺口出去！外面有我们接应的兄弟和马匹！”
希望的火光，在这阴暗的囚笼中重新燃起。一场由羌人引领的、惊心动魄的突围，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