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漫长的冬天-《替妹上学,误入尖子班后我杀疯了》

  陈幸赖到年后没走。

  又来一个池天磊。

  厨房几乎成了陈幸的天下,变着花样地煮粥。

  昨天南瓜小米,今天皮蛋瘦肉。

  千遇喝到想离家出走。

  池天磊的到来,引起千遇的不满:“爸爸,大过年的,您不去交际应酬,跑来我家做什么?离婚了才懂得珍惜?想玩追妻那一套,是不是晚了点?”

  若说A市的池千遇是只温顺可爱的小白兔,海市的池千遇活脱脱是只暴躁易怒的刺猬精。

  和谁对上,都能呛两句。

  池天磊捏着筷子,看一眼文素素,开口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却带着无奈:“我不和你小姑娘一般见识。”

  千遇冷笑:“是我要和您一般见识,菜是妈妈买的,饭是陈幸做的,碗是我洗,您来做什么?来说恭喜发财?”

  “……”池天磊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既然我来了,菜我买,饭我做,碗我洗,能吃饭了吗?祖宗……”

  千遇回他一个白眼,随便吃两口,放下碗筷回自己房间。

  她想,等初八就能点外卖了。

  饭桌上,三个人彼此看看,确认千遇房门关上。

  池天磊脸上的表情瞬间崩了,深吸一口气,难过地看向文素素压低声音问:“真不治了?”

  文素素低头喝粥:“没必要了,化疗太痛苦,让我精神越来越差,我想留点力气……陪小水最后几个月。”

  还有很多财产后事需要交代,她害怕到最后,走得匆匆忙忙,什么都没留给女儿。

  当初执意将孩子带回来。

  一是当时她对化疗持有希望,却不放心留女儿一个人在A市。

  二是害怕化疗失败,像现在一样,女儿远在A市,她突然病重,少看一天都是遗憾。

  她浑浊沧桑的目光定在刚刚坐的位置,上面铺着她这个冬天刚织好的太阳花坐垫。

  女儿很喜欢,搬来搬去地使用,文素素准备再织一个,放她书桌椅上,这样女儿就不用搬来搬去了。

  池天磊用力抹脸,哽咽着恳求道:“跟孩子坦白吧,我陪你去京市,我们就去京市大医院,一定会有希望的……”

  “你小点声……”文素素声音细弱无力,听着就没精神。

  池天磊双眼模糊不清,她还穿着以前的旧毛衣,以前刚好合身,她总对着镜子嫌弃自己胖。

  现在毛衣里空荡荡的,前妻上半身瘦得只有几把骨头。

  她二十岁就跟了自己……

  “阿姨……”陈幸嘴唇翕动了两下,喊了一声阿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像是有千斤重物压在舌尖。

  池天磊僵硬地扭动脖子,“陈幸,你想说什么。”

  陈幸郑重起身,“阿姨,叔叔……”

  他看向千遇房门:“小水渴望被需要被认可被尊重,她需要家人发自内心的坦诚相待,她讨厌被安排被欺骗被隐瞒,这事拖到最后面,我怕她……”

  怕她承受不了。

  怕她想不开。

  怕她崩溃大哭。

  他怕的事太多了。

  彻夜难眠,张口无言,他竟找不到一个解决办法。

  闻言,文素素缓缓放下筷子。

  “再等等吧……我还没……”她难过地瑟缩成一团,身形脆弱单薄,摇摇欲坠。

  嘭地一声,千遇房门在三人面前猛然打开。

  她浑身戾气握着拳头冲出来。

  文素素紧张虚弱地起身,脸上不安地看向女儿。

  “小水……”

  千遇站定自己椅子边,伸手拿起上面的太阳花垫子。

  转身后没好气道:“我只是来拿个东西,你们继续背着我偷偷说悄悄话。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要是想瞒着我,就瞒我一辈子,瞒不住那天,别怪我到时候一走了之,你们再也别想见到我!”

  她受够他们背着她嘀嘀咕咕的样子。

  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外人,没用的废物。

  “千遇!”池天磊没起身,神色愧疚,难过道,“别气妈妈……”

  “池天磊你闭嘴。”反而被文素素一顿呵斥,“小水……”

  她勉强抬起脸,对着女儿,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发现自己嘴角僵硬。

  眼角的纹路绷得发紧,消瘦的颧骨微微抽搐,原本温和的眉眼拧在一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与痛楚。

  她看一眼陈幸,视线又回到女儿攥紧的拳头上:“妈妈跟你坦白,是妈妈对不起你……”

  话一出口,她跌回座位上,抬手捂住腹部。

  额头很快浸出汗水。

  “小水……”

  她费力地喊出女儿的名字,眼白一翻,生生疼晕了过去。

  “妈——”

  “阿姨——”

  ……

  大年初五的海市肿瘤医院,深夜依旧人满为患。

  千遇坐在楼道台阶上,浅色棉质睡衣沾满斑驳的灰尘,还有妈妈疼出来的汗水。

  一向整洁的她浑然不顾,失神地垂着头不出声。

  她抱着膝盖,眼睛干涩,耳朵里嗡嗡的。

  陈幸说:“阿姨一直想告诉你,又怕你难过,她以为治疗半年能达到预期,至少能熬到高考之后,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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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天磊说:“你母亲是病退,胃癌晚期,化疗半年,过程很痛苦。”

  医生说:“你妈妈很配合,但各项指标都在往下走,身体已经扛不住化疗的损耗了,强行继续,只会加速消耗她的体力,最后可能连安稳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

  池千遇死死盯着医院冰凉的地板,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也没有悲痛欲绝的哭闹。

  她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察觉陈幸来到身边,千遇僵硬地转过头来,嗓子里发出不像自己的声音。

  “陈幸,谢谢你,谢谢你这半年多,千里迢迢来照顾我和妈妈,谢谢你,以后的事交给我就行。”

  她看起来很镇定,没有文素素害怕的惊慌失措或者精神崩溃。

  “小水……”

  陈幸按住她一只胳膊,才发现她浑身微微在颤抖。

  他心疼地哄她:“宝贝……你别这样,你憋着我更不放心,你骂我打我都行,是我不该瞒你。”

  “不是这样的陈幸,”千遇轻轻挣开他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之前活得太自私了……我早知道她状态不对,我不敢问……”

  她狠狠吸了口气咬紧牙关,镇定自若地起身,和医生冷静理智地谈话,和池天磊和平共处,和和气气地商量治疗方案。

  然后,将一直连声道歉的母亲抱入怀里,轻拍她瘦骨嶙峋的后背,“我爱你妈妈,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妈妈……”

  她第一次拿父母的主意,当天晚上买机票,和陈幸以及父亲一起,带母亲去京市看病。

  托赵高林的关系,拿到两天之后的专家号。

  抵达京市第一天,简单休整后,千遇陪着母亲去了一趟北大,他们提前约好,等九月份千遇来上学,父母一起来送千遇。

  亲眼目睹母亲大把大把的止痛药吞下肚,千遇心如刀割。

  第二天一早,又一起去天安门看升国旗,陈幸为他们一家三口留影。

  千遇望着眼前京市冉冉升起的朝阳,阳光洒在雪地里壮丽绚烂,微微愣神,招手叫上陈幸一起。

  画面定格前一秒,千遇下巴凑近陈幸的肩膀,压低声音悄悄跟陈幸耳语,“哥,谢谢你。”

  画面里,她攥紧母亲的手,头微微偏向陈幸的方向,眼里闪着泪光。

  医院里。

  专家翻看病历的几分钟里,千遇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苍白的小脸绷着,手心握着一把细汗。

  文素素努力挺直脊背,详细描述自己的症状,眼神里闪着微光,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当专家皱起眉头,她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

  专家看着千遇明确开口:“海市医院给的诊断无误,该试的都试过了,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回去吧,让她舒心点。”

  池天磊当场捂着脸哽咽出声,文素素则是担忧地看向女儿。

  千遇却异常平静,微微一怔,点头说了声“谢谢医生”,拉起母亲的手说:“走,咱们回家吧。”

  走出医院时,京市的风很大,元宵节还没到,京市的年味十足。

  回到海市,千遇的嘴角像被京市的冷空气冻住一样,再没扬起。

  十八岁的她,像从一个冰冷的冬天,走入另一个漫长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