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北疆的暗信-《凤御天下之长公主和她的小绿茶》

  夜色如期而至,笼罩着沉寂的上阳宫。

  梁钰将那封写满稚嫩思考的奏折放在枕边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如同以往一样,吹熄了大部分灯烛,只留一盏昏黄的宫灯,蜷缩在龙榻上,假装入睡。

  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比任何一次都要紧张。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那熟悉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梁钰紧闭着眼,全身的感官却都集中在那逐渐靠近的身影上。

  他能感觉到皇姐在榻边停下,能闻到那清冷的、独一无二的香气。

  然后,是纸张被拿起时轻微的摩擦声。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

  梁清凰就站在昏黄的灯影下,翻开了那本奏折。

  目光扫过上面略显稚嫩却异常认真的字迹。没有阿谀奉承,没有惶恐请罪,只有一些关于漕运损耗、边市利弊、吏治考核等方面的零碎思考,甚至有些观点显得天真而矛盾。

  她看得很慢。

  当看到梁钰在一条关于如何防止地方官借修缮水利之名摊派扰民的思考旁,笨拙地写下“可否令御史暗访,或许民密告,查实重罚?”时,她的目光微微停顿。

  方法虽幼稚,但心思至少是向着民的。

  她没有像批注书册那样留下朱笔痕迹,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看完最后一页。然后,她将奏折合拢,轻轻放回了原处。

  梁钰感觉到那轻微的重量重新落在枕边,心中一阵失落。没有批注……

  是觉得他不堪造就吗?

  就在他心绪下沉之时,他却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

  “尚可。”

  那声音清冷依旧,却并非斥责。

  梁钰浑身猛地一僵,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睁开眼。

  皇姐……说话了?

  是对他说的?

  “尚可”!

  巨大的喜悦和酸楚涌上心头,让他鼻尖发酸,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泄露出一丝声响。

  梁清凰没有再停留,如同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梁钰才猛地睁开眼,一把抓过枕边的奏折,紧紧抱在怀里,将脸埋入锦被之中,肩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公主府,沈砚房中。

  烛火摇曳。

  沈砚的面前,摊开着一封来自北疆的密信,是影七绕过渠道,用他们旧日影卫的方式秘密送达的。

  信中的内容,让沈砚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影七根据血狼令牌的线索,顺藤摸瓜,竟然追查到一伙活跃在边境、与突厥部落有勾结的马匪,其几个头目的身上,发现了与令牌上相似的狼头刺青!

  更重要的是,影七冒险抓了一个舌头,严刑拷问之下,那人吐露了一个名字——“吴先生”。

  与之前在峡谷伏击沈砚的杀手头目所供述的幕后联络人,是同一个代号!

  这意味着,北疆的马匪、之前的江湖杀手,甚至二十年前的血狼部落,都可能被同一个隐藏在京城的神秘势力所操控!

  而这个势力,目标明确地指向他沈砚!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吴先生这根线隐隐串起。

  沈砚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跳跃的火光映在他深邃的眸子里,明明灭灭。

  殿下日理万机,朝堂初定,此时将这份尚未完全清晰的、牵扯到二十年前皇室秘辛和边境不稳的线索报上去,是否会打乱殿下的布局?

  是否会让她觉得自己无能,或者别有用心?

  他想起殿下白日里那句“刀不需要操心握刀的手是否会沾上灰尘”。

  他紧紧攥住了拳。

  不,不能再隐瞒了。

  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必须让殿下知晓。

  他铺开纸笔,开始书写密报。他将影七查到的关于马匪、狼头刺青、吴先生的线索,以及其与之前伏击的关联,原原本本地写下。

  他没有加入任何关于自身身世的猜测,只陈述客观事实。

  写完,他用火漆封好,唤来绝对心腹。

  “即刻,秘密呈送殿下。不得经由任何他人之手。”

  “是!”

  看着心腹消失在夜色中,沈砚跪坐在原地,心中一片平静,却又带着引颈受戮般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