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臣的手,只为殿下而脏-《凤御天下之长公主和她的小绿茶》

  翌日,早朝。

  周崇的奏章,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

  尽管皇帝当场呵斥了周崇“妄议宗亲”,并将奏章留中不发,但“私蓄面首,干涉朝政”这八个字,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暗地里流传开来。

  这无疑是背后有人指使,对梁清凰权威的一次试探性攻击。

  公主府书房内,流云将朝堂上的事低声禀报完毕。

  梁清凰正临窗作画,笔下是一幅寒梅图,枝干虬劲,红梅点点。

  她听完,连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问:“那个周崇,家中情况如何?”

  “回殿下,周御史出身寒微,为人古板刚直,颇负清名。有一独子,年方十八,正在国子监读书,今科欲参加秋闱。”

  “清名?”

  梁清凰轻笑一声,笔锋一转,勾勒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这世上,最易碎的就是清名。”

  她放下笔,目光终于转向一直安静跪坐在锦墩上的沈砚。

  “沈砚。”

  “臣在。”

  沈砚立刻应声,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

  “周崇辱及本宫,你说,该如何处置?”她的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

  他当然知道周崇,那是清流中的标杆,是他曾经在心底暗暗钦佩过的那类官员。

  处置?这意味着……

  他抬眸,对上梁清凰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她是在试探他,看他是否还有那可笑的书生意气,是否还对所谓的清流抱有同情。

  脑海中瞬间闪过墨玉被驱逐时不甘的眼神,闪过自己脚踝上冰冷的金链,闪过她亲手为他涂药时那短暂的、虚幻的温柔。

  他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从他被锁上金链的那一刻起,从他为了生存而爬行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清流一党,而是长公主梁清凰的私有物。

  清名?那对他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胆敢污蔑殿下,其罪当诛。”

  沈砚垂下眼睑,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但其人素有清名,直接处置,恐惹物议,于殿下清誉有损。”

  “嗯?”梁清凰挑眉,“那你以为?”

  “臣听闻,周御史之子周显,在国子监中文名不显,却常与权贵子弟厮混。”沈砚缓缓道,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剖析,

  “秋闱在即,若能找到其科举舞弊的实证,届时,无须殿下动手,周御史自身难保。”

  梁清凰看着他,眼底的兴味越来越浓。

  这条狗,不仅会龇牙,还懂得如何咬人最致命,且能顾及主人的羽毛。

  “很好。”她赞许地点点头,

  这声“很好”让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泛起一丝诡异的甜意。

  “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她重新拿起笔,蘸了蘸朱砂,点在梅花蕊心,“三日内,本宫要看到结果。”

  “臣,领命。”

  接下来的三天,沈砚动用了自己身为状元在士林中的残存人脉,以及公主府暗中庞大的情报网络。

  他心思缜密,手段凌厉,很快就查到了周显通过其父门生,提前买通考官、获取试题的关键证据。

  他并没有直接将证据呈交刑部,而是选在一个清晨,只身来到了周府。

  周崇对于这位声名狼藉的驸马到访,极为厌恶,本欲拒之门外。但沈砚隔着门,只轻声说了一句话:“周御史是想保全自身清名,还是想保全周家香火?”

  周崇听完脸色煞白,最终还是将他请进了书房。

  沈砚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将查到的证据副本放在了周崇面前。

  “周公子年少无知,受人蛊惑,情有可原。”沈砚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

  “只要周御史明日早朝,自陈年老昏聩,不堪御史之任,请求告老还乡。并就此前妄议殿下之事,当廷谢罪。这些证据,便会永远消失。”

  周崇看着那些铁证,双手颤抖,老泪纵横。他一生清廉,最重名誉,却毁在了最疼爱的儿子身上。

  “沈砚!你!你也是读书人出身,为何要做此等,此等构陷同僚、助纣为虐之事!”周崇指着他,喃喃道,倍感痛心疾首。

  沈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是一片沉寂的荒原。

  “周御史,”他缓缓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的主人,只有长公主殿下一人。”

  最终,在家族存续与个人名节之间,周崇选择了前者。

  第二日早朝,周崇当众承认自己年老智昏,所言多有不实,叩请陛下准其告老还乡。

  言毕,竟一头撞向殿中玉柱,血溅当场,以最惨烈的方式,保全了最后一点体面,也试图用自己的死,给梁清凰和沈砚染上污名。

  消息传回公主府时,梁清凰正在用早膳。

  流云低声禀报完毕,补充道:“外面已有风言风语,说是驸马逼死了周御史。”

  梁清凰放下银箸,拿起绢帕擦了擦嘴角。

  “手段还算干净利落。”她评价道,听不出喜怒,“让他过来。”

  沈砚很快被召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绯色官袍,举止恭敬,只是脸色比平日更白几分,眼底有着细微的血丝。周崇撞柱而亡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

  “事情办得不错。”梁清凰看着他。

  “为殿下分忧,是臣之本分。”沈砚低头应道。

  “怕吗?”她忽然问。

  沈砚沉默了片刻,老实回答:“……有点。”

  不是怕周崇的死,而是怕,她不满意。

  梁清凰笑了,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沈砚依言,像往常一样,跪行到她脚边。

  她伸出手,没有碰他的头,而是用指尖,轻轻拂过他官袍的袖口,那里似乎沾染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飞溅上的暗红色印记。

  “手脏了。”她轻声说。

  沈砚的身体微微一颤。

  随即,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举动。

  他仰起头,如同真正寻求主人抚慰的大犬,用温热脸颊轻轻蹭了蹭她还未收回的手背。

  动作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

  “臣的手,”他看着她,眼底是臣服后的、带着一丝狂热的清澈,“只为殿下而脏。”

  梁清凰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他嫩滑的皮肤触感和轻微的颤抖,这一次,她没有收回手。

  她反手,用指尖挠了挠他的下颌。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