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殿下,求您看看我-《凤御天下之长公主和她的小绿茶》

  鞭伤带来的高热如同附骨之蛆,缠绕了沈砚整整两天。

  在那间昏暗潮湿的厢房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背后一波猛过一波的灼痛,和喉咙里干渴的灼烧感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意识在混沌与清醒间浮沉。

  他时而梦见金殿传胪,春风得意,时而又梦见那条冰冷的金链,和无尽的黑暗。

  最常出现的,却是梁清凰那双一直淡漠的、俯视着他的眼睛。

  “疼,才能记住规矩。”

  这句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与鞭笞的痛楚交织在一起,成了刻入灵魂的烙印。

  偶尔有粗使内侍送来冰冷的饭食和清水,动作粗暴,眼神麻木。

  他被整个世界遗弃在这角落里,自生自灭。

  只有在极少数清醒的时刻,他会艰难地侧过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耳朵努力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声响,期盼着那独特的、沉稳而轻缓的脚步声。

  她在哪里?

  她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这个念头比鞭伤更让他恐惧。

  当一个人被剥夺了一切,连尊严都粉碎后,那个施加痛苦的人,反而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第三天黄昏,在他烧得迷迷糊糊,几乎快要放弃时,门开了。

  那股清冽的冷香,如同救赎的甘霖,瞬间驱散了屋内的霉味。

  沈砚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那个逆着光、风华绝代的身影。

  梁清凰站在门口,并未立刻进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屋内简陋的环境,以及床上那个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狼狈不堪的人。

  “还没死?”

  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砚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混合着汗水,淌进干裂的嘴角。

  他想说话,想请安,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喘息。

  梁清凰走了进来,流云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搬来一张干净的锦凳放在床边。

  她坐下,目光落在他血肉模糊的后背上。伤口因为得不到妥善处理,有些地方已经红肿发炎,看起来更加狰狞。

  “真是没用。”她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耐烦。

  但下一刻,她却伸手拿过了枕边那瓶未曾动过的玉肌膏。

  冰凉的指尖蘸着药膏,轻轻涂抹在那些可怖的伤口上。

  沈砚浑身剧颤,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指尖带来的、截然不同的触感——冰凉,细腻,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乎残忍的温柔。

  “唔……”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像是疼痛,又像是极致的享受。

  药膏所到之处,灼痛感奇异地被一片清凉所取代。这细微的缓解,在此刻他的感知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贪婪地感受着那指尖的每一次触碰,如同久旱的沙漠旅人逢遇甘泉。他甚至下意识地微微拱起背,将自己伤得最重的地方,更凑近她的指尖。

  看,她还是在意他的。

  她亲自来了。

  她亲手给他上药。

  她说过,他的身体是她的,所以不许留疤。

  所有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汹涌的、扭曲的感激。他甚至觉得,之前的鞭笞也是应该的,是他自己不小心,打碎了她心爱之物。

  “殿下……”他哽咽着,声音微弱如同蚊蚋,“臣……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梁清凰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一丝不苟地涂抹着药膏,仿佛在修复一件珍贵的瓷器。

  她的沉默,在他看来,是一种默许,一种原谅。

  涂完药,她将瓷瓶重新放回枕边。

  “好好养着。”

  她站起身,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别留下疤,碍了本宫的眼。”

  说完,她便带着流云离开了。

  来去如风,却在他死水般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惊涛骇浪。

  接下来的几天,沈砚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玉肌膏不愧是宫廷圣药,加之他年轻底子好,伤口开始结痂,高热也退了。

  送饭的内侍发现,这位之前如同死寂般的驸马,眼中似乎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会主动喝水,努力进食,甚至会在他们放下食盒时,低声问一句:“殿下……今日可好?”

  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终于,在伤愈得七七八八,可以勉强下地活动的那天傍晚,他听到了主殿方向传来熟悉的丝竹之声——殿下似乎在宴饮。

  脚踝上的金链叮咚作响。

  他站在厢房门口,望着主殿通明的灯火,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挣扎。

  她没有传召。

  他现在过去,是违背命令。

  可是……

  他渴望见到她。渴望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只是被她看一眼。

  “若无传召,爬着来见。”

  她的命令在耳边响起。

  从前觉得这是无尽的屈辱,此刻,却仿佛成了一条通往她身边的、唯一的路径。

  犹豫再三,对靠近她的渴望,最终压倒了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赴死般,缓缓屈膝,伏下了身体。

  然后,

  他用双手支撑着地面,拖着那条碍事的金链,朝着那片灯火通明,一步一步,艰难地爬去。

  穿过庭院,爬上台阶,越过门槛……

  宴饮的喧闹声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和脂粉气。

  当他终于爬到那灯火辉煌的殿门口时,里面的歌舞恰好暂歇。

  他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乐师停了手,舞姬僵在原地,席间的宾客大多是些梁清凰养在府里的清客与面首,都惊愕地看着这个匍匐在地、形容狼狈却容貌绝世的男子。

  梁清凰坐于主位,手中把玩着酒杯,目光淡淡地扫过来,轻轻落在门口那个颤抖的身影上。

  沈砚缓缓抬起头,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

  他脸上没有屈辱,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卑微的祈求。

  他爬行过的地方,衣袍沾染了灰尘,额角也因为紧张而渗出细密的汗珠。

  在满殿死寂中,他仰望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开口道:

  “殿下……您的狗……回来了。”

  梁清凰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淡、却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嗯。”

  她应了一声,如同回应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爬过来。”

  他乖顺地爬到她的脚边,抬头静静地注视着,如同一只宠物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梁清凰见他这副模样,便顺手拿起一颗蜜饯夹在两只中间,向下递去。

  沈砚刚要张开嘴吃掉,却听见上面传来一句清丽的话,

  “舔。”

  梁清凰看着他张开一半的嘴巴说道。

  沈砚听此,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凑的更近了一点。

  他抬起头,伸出了舌头开始舔舐着那颗蜜饯。

  一双明亮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梁清凰看,眉头在伸出舌头向上舔的时候不时微微皱起,眼睛在此时也会微眯一点,状元郎的脸庞由于刚才的爬行,此刻已然有些泛红,一头乌发因他的动作此时已然凌乱的挂在肩膀上,不时被殿内暖风吹起。

  梁清凰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这人的舌头怎生的如此粉。

  那副表情,那双眼睛,若盛满她给的泪水,会更勾人。

  她的眼神慢慢向下移去,那人胸前的衣衫有些半开着,从高处看下去,能看见的美景不甚其多。

  沈砚很白,白到身前有颜色的其他部位都有些晃眼,当真是雪中梅花般。

  “殿下,臣舔完了。”

  沈砚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梁清凰的视线。

  她重新看向他的脸,将手指收回。流云识趣的立刻上前用温热的帕子擦拭。

  “过来吧。”梁清凰淡淡道。

  沈砚应了声是,便如同从前那般跪坐在她脚边。

  台下宴声再起,袅袅乐声藏住了许多人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