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细流无声-《凤御天下之长公主和她的小绿茶》

  皇帝的病休与太傅的倒台,如同在沸腾的朝堂泼下一盆冰水,表面迅速冷凝,波澜不惊。

  梁清凰以绝对的实力和铁腕,迅速稳定了局势,无人再敢置喙。

  她并未急于坐上那张龙椅,依旧以摄政长公主之名,行帝王之实,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大梁的天,已彻底姓梁,是她的梁。

  朝堂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期。

  政务在梁清凰的掌控下高效运转,清洗之后的官员体系变得格外听话。

  然而,这平静之下,是更深沉的敬畏,以及暗地里对那位远在北疆、却仿佛能左右朝局的沈将军的种种猜测与忌惮。

  北疆,镇北军大营。

  沈砚的伤势在顶级药物的调理和自身强健的体魄支撑下,恢复得极快。

  他已能披甲巡营,处理军务,只是肩胛处那道深刻的箭疤,注定无法完全消退,成了他此战永恒的印记。

  他与萧擎的关系也愈发融洽。经过生死与共的战役和内部肃清,两人已成了忘年之交,北疆军务在两人配合下,被打理得铁桶一般。

  突厥人似乎真的被打怕了,边境出现了难得的安宁。

  闲暇时,沈砚会独自登上营垒高处,远眺南方。

  他会拿出殿下赐予的狐裘,虽然天气已转暖,但他仍会偶尔披上,感受那早已融入布料骨髓的冷香。

  那株雪参他舍不得用完,玉髓生肌膏也省着,仿佛用一点就少一点与殿下的联系。

  他与梁清凰的书信往来,成了他在这苦寒之地最大的慰藉。

  信的内容不再局限于军国大事,有时他会描述北疆春日迟来的野花,有时会提及军中某个憨厚士兵的趣事。

  而梁清凰的回信,虽依旧简洁,却也会偶尔提及京城御花园哪株牡丹开得正好,或是批阅某份迂腐奏章时的心情。

  这种跨越千山万水的、琐碎而真实的交流,让两人之间那种扭曲却牢固的关系,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日,沈砚收到一个从京城来的、不大不小的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卷崭新的、质地极佳的空白奏本,一套极品狼毫,还有几方新墨。

  附着的纸条上只有三个字:“批累了。”

  沈砚拿着那纸条,愣了片刻,随即失笑。

  殿下这是,把他当成分担政务的“苦力”了?他仔细抚过那些光滑的纸面和高挺的笔毫,心中却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意。

  这是一种信任,一种将他纳入她权力核心日常的、无声的宣告。

  他当真铺开奏本,拿起那御用的狼毫,蘸墨,开始就一些不甚紧要的北疆民政、屯田事务,写起建议或汇报,字迹工整,条理清晰。

  他知道,这些文书并不会真的影响决策,但这是一种回应,一种参与,一种陪伴。

  京城,公主府。

  梁清凰看着沈砚送回来的、批注细致的奏本,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字倒是越发沉稳了。

  她将那些奏本单独放在一个匣子里,并未下发,只是偶尔心情尚可时,会拿出来翻看两眼。

  流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明了。那位沈将军在殿下心中的分量,早已不同往日。

  他不仅是利刃,是功勋卓着的将领,更似乎成了这孤高权力之巅,一个特殊的存在。

  影七再次传来密报:

  关于二十年前旧案的调查,在触及到某些可能与皇室宗亲、甚至可能与已故的先帝有关联的线索时,再次遇到了无形的阻力,线索中断。

  沈砚看着密报,眼神微沉。

  果然,太傅并非终点。

  当年的水,比想象的更深。

  但他并不急躁。殿下已然掌控全局,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将那些藏在最深处的污秽,一一清理干净。

  当前最重要的,是稳住北疆,彻底恢复伤势。

  然后,回到她身边。

  他收起密报,重新拿起那支狼毫,继续在奏本上写下关于在北疆推广某种耐寒作物试种的建议。

  细流无声,却可穿石。

  他有足够的耐心,陪他的殿下,走完这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