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龙椅上的囚徒-《凤御天下之长公主和她的小绿茶》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仿佛连日光都不愿过多眷顾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屠戮的城池。

  街道上行人稀少,即便有,也是步履匆匆,面色惶然。

  几处高门府邸前的血迹虽已被连夜冲刷,但那浓重的血腥气似乎依旧萦绕不散,混合着恐惧,渗入了每一寸砖石缝隙。

  皇宫,紫宸殿。

  年轻的天子梁钰一夜未眠。

  他坐在龙椅上,手指紧紧抓着冰冷的扶手,指节泛白。

  暗卫送来的详细禀报,比市井流传的版本更加具体,也更加血腥。

  那些被诛杀官员的名字,其中不乏他曾觉得是忠直之士的人。

  他感到一阵阵反胃,更多的是刺骨的寒意。

  那不是针对乱臣贼子的正义审判,那是一场赤裸裸的、针对所有潜在异议者的屠杀!

  是皇姐在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宣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他,这个名义上的天下之主,直到屠刀落下,才从密报中得知一切。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那封离间密信的事情败露,皇姐会如何对待他?

  “来人!”

  他声音沙哑地唤来贴身内侍,“去请太傅,不,去请……”

  他连续点了几个他印象中还算持重、或许对皇姐权势有所微词的老臣的名字。

  内侍领命而去,半晌后却独自回来,面色惶恐地跪地禀报:“陛下,太傅称病告假,王尚书…李寺卿皆、皆身体不适,无法入宫。”

  梁钰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称病?

  在这风口浪尖,谁还敢来见他这个被架空的皇帝?

  他们怕了,他们都怕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姐!

  他颓然瘫坐在龙椅上,看着空旷而冰冷的大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不过是这龙椅上的囚徒,他的意志,出不了这紫宸殿。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马车正不疾不徐地驶向皇城。

  车内,梁清凰闭目养神。

  沈砚跪坐在她脚边,正为她轻轻按摩着小腿。

  他动作娴熟,神态专注,仿佛昨夜那场因他献计而扩大的血腥,与他毫无干系。

  “陛下,怕是被吓着了。”

  沈砚轻声开口,语气不带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梁清凰眼皮都未抬:“吓着了,才会学乖。”

  “只是,”

  沈砚手下动作不停,声音更低,“怕吓得太狠,反而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梁清凰终于睁开眼,垂眸看他:

  “你觉得,他敢吗?”

  沈砚仰起脸,露出一抹纯净无害的笑容:

  “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不过,有殿下在,他便是有牙,也只能乖乖磨平。”

  梁清凰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金銮殿上,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百官垂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当那一抹明艳的绯色身影紧随在风华绝代的摄政长公主身后,立于珠帘之侧时,无数道目光下意识地避开,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今日的沈砚,似乎与以往不同。

  他依旧低眉顺目,但那份从容,那份在经历了昨夜血腥后依旧波澜不惊的镇定,本身就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威慑。

  议事在一种诡异的小心翼翼中进行着,无人敢提昨日之事。

  眼看朝会即将结束,龙椅上的梁钰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开口道:

  “皇姐,朕听闻,昨日京城似有骚动,数位官员不幸罹难?不知所谓何事,竟动用如此酷烈手段?”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梁清凰缓缓抬眸,目光透过珠帘,落在年轻皇帝紧张的脸上,语气平淡无波:

  “不过是一些勾结外敌、诽谤朝政、意图不轨的乱臣贼子,本宫依法处置了而已。陛下年幼,不必为这些琐事烦心。”

  依法?

  哪条法规定可以不经三司会审,直接夜间抄家灭门?

  梁钰心中愤懑,却不敢反驳。

  他还想再说什么,梁清凰却已转移了话题,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警告:“倒是陛下,身处深宫,当明辨忠奸,勿要被些居心叵测之人的谗言所惑。须知,这大梁的江山,容不得半点沙子。清除了,才能安稳。”

  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皇帝苍白的脸上。

  “陛下,你说是不是?”

  梁钰被她看得浑身一僵,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仿佛看到那双凤眸深处冰冷的杀意,如同昨夜悬在那些府门外的头颅。

  他低下头,避开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声音微弱:“皇姐说的是。”

  这一刻,他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梁清凰满意地收回目光,起身:“退朝吧。”

  她带着沈砚,率先离去。

  百官如蒙大赦,慌忙跪送。

  梁钰独自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皇姐离去的身影,看着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只觉得这象征天下权柄的龙椅,冰冷刺骨,如同刑具。

  他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