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步步杀机-《影蚀之永夜纪》

  五分钟的休整,短得就像濒死者的回光返照。没人能真正放松,只是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努力把更多灼热浑浊的空气压进肺里,检查所剩无几的弹匣和快要见底的应急药品。林九闭着眼,试图捕捉空气中那丝微弱但稳定的能量信号,它像黑暗中的一缕蛛丝,顽强地指向旧工业区深处。可越是集中精神,周围那股被“墟隙”污染的、粘稠的死寂感就越发清晰,仿佛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黑暗的经纬,冷冷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走。”苏洛雪的声音打破了压抑,她率先起身,动作依旧利落,但肩膀的线条明显绷得更紧。

  队伍再次潜入黑暗,这一次,脚步放得更轻,动作更加警惕。旧工业区的入口像一头钢铁巨兽残破的喉咙,扭曲的龙门吊和坍塌的厂房骨架构成怪异的剪影。踏入其中的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明显的变化。

  声音被进一步“吞噬”了。不是寂静,是一种沉闷的、仿佛隔着厚厚棉被的钝感。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变得模糊不清。光线在这里扭曲得更厉害,手电光柱照出去,像是投入浓稠的油墨,只能照亮前方几步,光线边缘模糊、扩散,形成一片片光怪陆离的晕影。

  林九的感知在这里也受到了严重干扰。那些原本清晰的能量流动变得晦涩、粘滞,像是被罩上了一层厚重的污浊油脂。他只能勉强分辨出大致的方向,以及潜藏在油脂之下、那些缓慢蠕动的恶意。

  “注意脚下,注意头顶,注意每一片阴影。”苏洛雪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他们像一群走在玻璃栈道上的盲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绕过一堆锈蚀的机械残骸时,铁砧突然猛地停下,枪口上抬。头顶上方,一根横亘的粗大管道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不是水,是一滩粘稠的、散发着甜腥味的黑色液体,落在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嗤”地一声,将混凝土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坑。

  “是‘蚀液虫’,群居,移动缓慢,但分泌物有强腐蚀性和神经毒性。”马修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他的探测器在这里几乎成了摆设,只能依赖有限的知识储备。

  他们屏息,加快速度通过。没走多远,前方通道被一堆塌方的砖石和扭曲的金属封住大半,只留下一个狭窄的缝隙。山猫上前探查,刚靠近缝隙,那堆废墟突然“活”了过来!

  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甲虫般的影子从砖石缝隙中蜂拥而出,它们没有攻击人,而是发出一种高频的、几乎要刺穿耳膜的尖啸!声音在封闭的工业区内回荡、叠加,形成强大的精神冲击!

  “呃啊!”马修第一个支撑不住,捂住耳朵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其他队员也感到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音波攻击!打散它们!”秃鹫强忍着不适,端起枪,却不知道该如何瞄准这些数量巨大、移动迅捷的小东西。

  林九也被这无形的音波冲得气血翻涌,但他体内那稀薄的力量对这种纯粹的精神攻击似乎有一定的抗性。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躁动的“虫潮”,发现它们并非完全混乱,而是围绕着几个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虫王”在运动。

  没有时间犹豫!他强提精神,将恢复不多的力量凝聚在指尖,不是吞噬,而是模仿之前点杀影蚀怪物时的“共振破坏”,瞄准那几个“虫王”,隔空疾点!

  “噗!噗!噗!”

  几声轻微的爆裂声,那几个颜色略深的甲虫应声炸成黑雾。失去了指挥核心,虫潮的尖啸声瞬间变得杂乱无章,冲击力大减,随即嗡地一声散开,重新钻回废墟缝隙,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但每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种防不胜防的攻击方式,比直接的物理威胁更消耗心神。

  “不能停,继续前进。”苏洛雪扶起马修,眼神更加凝重。他们才刚刚进入工业区边缘。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诡异。他们开始看到一些无法理解的“景象”——破碎的机器零件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一面倒塌的墙壁上,映出不属于当前环境的、模糊晃动的光影,像是灾难发生前的监控录像片段在循环播放;有时甚至会“感觉”到有穿着工装、透明如幽灵般的身影从身边无声地走过,带来一瞬间刺骨的冰寒。

  这些都是“墟隙”不稳定能量渗透现实,造成的时空错乱和残留信息显化。虽然大多没有直接攻击性,却极大地干扰着判断,挑战着理智。

  “左转,避开前面那个车间,能量淤积太浓,像……像一锅煮开的毒粥。”林九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指引着方向。他手腕上的烙印又开始隐隐发烫,似乎在“墟隙”附近,它也变得活跃起来。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片相对开阔的、堆满废弃集装箱的堆场时,林九猛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充满暴虐食欲的恶意,从前方的阴影中急速升起!

  “散开!有大的!”他厉声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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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前方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集装箱轰然炸开!不是爆炸,是从内部被一股蛮力撕开!一个庞大的身影钻了出来!

  那东西有着近似人类的粗壮躯干,但皮肤是暗沉如岩石的灰黑色,布满了不断开合、流出涎液的裂缝。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几乎占据整个面孔的、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巨口!四肢粗壮得不成比例,末端是尖锐的骨爪。最诡异的是,它周身笼罩着一层不断扭曲、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构成的淡黑色力场,力场所及之处,连光线都发生了折射!

  “是‘饕餮者’!高密度能量和实体物质聚合的变异体!物理防御极强,力场能偏转或吸收部分能量攻击!”马修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饕餮者”发出一声低沉如闷雷的咆哮,巨口张开,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笼罩了最前面的山猫和秃鹫!两人脚下一滑,竟被拖得向前踉跄!

  “开火!全力开火!”苏洛雪毫不犹豫地下令,手中突击步枪喷吐出火舌,子弹打在“饕餮者”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大部分被那层扭曲力场弹开,少数嵌入灰黑色的皮肤,却只留下浅浅的白痕,仿佛打在厚重的橡胶上!

  山猫和秃鹫也在挣扎中疯狂射击,子弹和几枚枪榴弹在怪物身上炸开,硝烟弥漫,却只能让它动作稍微迟缓,那层痛苦面孔构成的力场波动了几下,迅速恢复!

  “普通武器无效!”铁砧吼道,他试图从侧翼投掷高爆炸药,但那怪物仿佛有某种感知,粗壮的胳膊一挥,带起的劲风就将铁砧连人带炸药狠狠扫飞出去,撞在集装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夜莺的身影在阴影中急速穿梭,试图寻找弱点,但那力场似乎毫无死角!

  林九死死盯着那怪物,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层痛苦力场的能量核心,就在它那张螺旋巨口的深处!想要破坏,必须突破力场,直击核心!但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做到!

  难道要再次动用“吞噬”?可面对这种级别的怪物,强行吞噬的下场,很可能不是他消化对方,而是被对方恐怖的能量和信息洪流彻底冲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饕餮者”似乎被持续的攻击激怒了,它放弃了吸食山猫和秃鹫,巨大的头颅转向林九所在的方向!

  那张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对准了他!

  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专门针对高浓度能量体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钳,瞬间攫住了林九!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从喉咙里扯出去了!

  与此同时,他手腕上的漆黑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燃烧般的灼热和……兴奋?!

  它仿佛在说:来啊!吞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