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自远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共鸣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深入骨髓的寒意。隔离间外徘徊的影蚀怪物仿佛也受到了惊吓，低吼和刮擦声消失了，逃得无影无踪。
但林九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体内的力量依旧在躁动，手腕上的烙印灼热未退，像是在他身体里安装了一个指向远方的罗盘，时刻提醒着他那个“同类”或者说“上位者”的存在。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比刚才应对怪物时更加心悸。
苏洛雪和马修也感受到了那瞬间的恐怖威压，脸色发白。马修快速敲击着数据终端，试图捕捉任何残留的能量信号，但一无所获。“信号消失了……或者说，隐藏起来了。这东西……比陈景深弄出来的‘门’后面的玩意儿，恐怕还要古老和强大……”
就在这时，隔离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不是暴力破坏，是正常的权限开启。几名全副武装、穿着与普通士兵不同制式黑色装甲的守卫站在门口，眼神冰冷，动作标准而充满压迫感。为首一人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林九身上。
“林九先生，”他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金属质感，不带任何情绪，“指挥层紧急会议结束。请跟我们走一趟。”
苏洛雪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林九床前：“去哪里？他需要治疗和休息！”
“苏洛雪少校，”守卫头领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是最高指挥部的直接命令。关于林九先生的……安置问题，已有决议。请您配合，不要让我们为难。”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武器上，那武器造型奇特，枪口带着某种晶体结构，显然不是常规装备。
马修拉了拉苏洛雪的胳膊，对她微微摇头。形势比人强，现在和这些明显是直属指挥部的精英护卫队冲突，没有任何好处。
林九看着那些守卫，看着他们眼中那份看待高危物品般的审视和警惕，心里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该来的总会来。
他推开身上的薄被，忍着身体的酸痛和虚弱，慢慢站起身。“我跟你们走。”
“林九！”苏洛雪焦急地看着他。
林九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却没什么血色的笑容：“没事。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他顿了顿，低声道，“帮我……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不再看她，迈步走向门口。两名守卫立刻一左一右跟上，动作看似护卫，实则是标准的押送姿态。
穿过依旧混乱但正在恢复秩序的通道，沿途所有看到他们的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幸存者，都下意识地避让开来，眼神复杂难明。恐惧、感激、好奇、排斥……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他们被带到了指挥中心区域一个戒备异常森严的小型会议室。里面没有窗户，只有一张金属长桌和几把椅子，灯光冷白。雷烈坐在长桌一端，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旁边坐着一位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赵老，基地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之前只在广播和传闻中出现。赵老身后阴影里，似乎还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
长桌另一边，空着一把椅子，显然是给林九准备的。
“坐。”赵老开口了，声音平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林九在指定的椅子上坐下，两名黑色装甲守卫如同雕塑般立在他身后。
“基地的危机，暂时度过了。”赵老缓缓开口，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林九，“得益于许多人的牺牲和努力，包括你，林九先生。”
开场是肯定，但林九心里清楚，重点在后面。
“但是，”赵老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内容却锐利起来，“我们也看到了远超理解范畴的力量和……风险。陈景深博士的疯狂计划虽然失败，但他留下的研究资料，以及你身上展现出的……特质，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评估许多事情。”
雷烈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瞪着林九，毫不掩饰他的不信任和敌意：“评估？还有什么好评估的！他就是个行走的炸弹！陈景深想利用他开门，现在门没了，谁知道他本身会不会变成一扇新的‘门’？！那些怪物怕他？我看是把他当成了同类！把他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安全隐患！”
“雷烈将军！”赵老微微提高了声音，带着警告。
雷烈梗着脖子，但最终还是忿忿地闭上了嘴，只是眼神依旧像刀子一样剐着林九。
赵老重新看向林九，眼神深邃：“林先生，我们必须为剩余数千人的生命负责。你的能力，你的存在，已经超出了基地现行安全条例能够处理的范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给出了那个早已决定的判决：
“经过讨论，我们决定，你将不被允许留在基地核心生活区。”
林九的心沉了一下，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们将在基地外围，靠近旧防御工事的区域，为你建立一个独立的、具备基本生活保障和高度隔离防护的‘观察站’。”赵老继续说道，“在那里，你可以得到必要的医疗和支持，同时……也需要配合马修主管……以及我们指定的专家，进行有限度的、严格监控下的能力研究，以更好地理解并……控制潜在风险。”
观察站。听起来好听，本质就是升级版的隔离监狱。配合研究？无非是换了一种更“文明”的方式把他当成实验品看管起来。
“这是最终决定？”林九抬起头，看向赵老，也扫了一眼他身后那片阴影。
“这是目前情况下，最能平衡各方关切的决定。”赵老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希望你能理解并配合。毕竟，基地……仍然是人类最后的堡垒之一。”
最后堡垒？林九心里冷笑。把他这个“非人”的存在排除在外的堡垒吗？
但他没有争辩。争辩毫无意义。力量差距悬殊，他也没有掀桌子的资本——至少现在没有。
“我有的选吗？”他淡淡地问。
赵老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答案不言自明。
“好。”林九点了点头，站起身，“我什么时候‘搬家’？”
“准备工作已经就绪。现在就可以护送您过去。”身后的守卫立刻说道。
雷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林九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决定他命运的房间，看了一眼沉默的赵老，愤怒的雷烈，以及那片始终隐藏在阴影中的神秘区域。
他没有再看苏洛雪是否在外面。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
在两名精英守卫的“护送”下，他走出了指挥中心，走向那个位于基地边缘、象征着放逐与囚禁的“观察站”。
当他踏出核心区厚重的隔离门时，他能感觉到，手腕上的烙印，似乎与远方那个沉寂下去的恐怖存在，再次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
共鸣。
他们把他放逐到边缘，是否知道，他们正在将一颗可能引爆更大危机的炸弹，放在了自己最脆弱的围墙之外？
而围墙之外，除了废墟和影魅，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正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一切。
林九抬起头，看向观察站那扇缓缓开启的、如同怪兽巨口的金属大门。
新的牢笼。
也是……新的起点？
但林九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体内的力量依旧在躁动，手腕上的烙印灼热未退，像是在他身体里安装了一个指向远方的罗盘，时刻提醒着他那个“同类”或者说“上位者”的存在。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比刚才应对怪物时更加心悸。
苏洛雪和马修也感受到了那瞬间的恐怖威压，脸色发白。马修快速敲击着数据终端，试图捕捉任何残留的能量信号，但一无所获。“信号消失了……或者说，隐藏起来了。这东西……比陈景深弄出来的‘门’后面的玩意儿，恐怕还要古老和强大……”
就在这时，隔离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不是暴力破坏，是正常的权限开启。几名全副武装、穿着与普通士兵不同制式黑色装甲的守卫站在门口，眼神冰冷，动作标准而充满压迫感。为首一人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林九身上。
“林九先生，”他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金属质感，不带任何情绪，“指挥层紧急会议结束。请跟我们走一趟。”
苏洛雪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林九床前：“去哪里？他需要治疗和休息！”
“苏洛雪少校，”守卫头领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是最高指挥部的直接命令。关于林九先生的……安置问题，已有决议。请您配合，不要让我们为难。”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武器上，那武器造型奇特，枪口带着某种晶体结构，显然不是常规装备。
马修拉了拉苏洛雪的胳膊，对她微微摇头。形势比人强，现在和这些明显是直属指挥部的精英护卫队冲突，没有任何好处。
林九看着那些守卫，看着他们眼中那份看待高危物品般的审视和警惕，心里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该来的总会来。
他推开身上的薄被，忍着身体的酸痛和虚弱，慢慢站起身。“我跟你们走。”
“林九！”苏洛雪焦急地看着他。
林九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却没什么血色的笑容：“没事。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他顿了顿，低声道，“帮我……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不再看她，迈步走向门口。两名守卫立刻一左一右跟上，动作看似护卫，实则是标准的押送姿态。
穿过依旧混乱但正在恢复秩序的通道，沿途所有看到他们的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幸存者，都下意识地避让开来，眼神复杂难明。恐惧、感激、好奇、排斥……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他们被带到了指挥中心区域一个戒备异常森严的小型会议室。里面没有窗户，只有一张金属长桌和几把椅子，灯光冷白。雷烈坐在长桌一端，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旁边坐着一位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赵老，基地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之前只在广播和传闻中出现。赵老身后阴影里，似乎还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
长桌另一边，空着一把椅子，显然是给林九准备的。
“坐。”赵老开口了，声音平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林九在指定的椅子上坐下，两名黑色装甲守卫如同雕塑般立在他身后。
“基地的危机，暂时度过了。”赵老缓缓开口，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林九，“得益于许多人的牺牲和努力，包括你，林九先生。”
开场是肯定，但林九心里清楚，重点在后面。
“但是，”赵老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内容却锐利起来，“我们也看到了远超理解范畴的力量和……风险。陈景深博士的疯狂计划虽然失败，但他留下的研究资料，以及你身上展现出的……特质，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评估许多事情。”
雷烈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瞪着林九，毫不掩饰他的不信任和敌意：“评估？还有什么好评估的！他就是个行走的炸弹！陈景深想利用他开门，现在门没了，谁知道他本身会不会变成一扇新的‘门’？！那些怪物怕他？我看是把他当成了同类！把他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安全隐患！”
“雷烈将军！”赵老微微提高了声音，带着警告。
雷烈梗着脖子，但最终还是忿忿地闭上了嘴，只是眼神依旧像刀子一样剐着林九。
赵老重新看向林九，眼神深邃：“林先生，我们必须为剩余数千人的生命负责。你的能力，你的存在，已经超出了基地现行安全条例能够处理的范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给出了那个早已决定的判决：
“经过讨论，我们决定，你将不被允许留在基地核心生活区。”
林九的心沉了一下，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们将在基地外围，靠近旧防御工事的区域，为你建立一个独立的、具备基本生活保障和高度隔离防护的‘观察站’。”赵老继续说道，“在那里，你可以得到必要的医疗和支持，同时……也需要配合马修主管……以及我们指定的专家，进行有限度的、严格监控下的能力研究，以更好地理解并……控制潜在风险。”
观察站。听起来好听，本质就是升级版的隔离监狱。配合研究？无非是换了一种更“文明”的方式把他当成实验品看管起来。
“这是最终决定？”林九抬起头，看向赵老，也扫了一眼他身后那片阴影。
“这是目前情况下，最能平衡各方关切的决定。”赵老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希望你能理解并配合。毕竟，基地……仍然是人类最后的堡垒之一。”
最后堡垒？林九心里冷笑。把他这个“非人”的存在排除在外的堡垒吗？
但他没有争辩。争辩毫无意义。力量差距悬殊，他也没有掀桌子的资本——至少现在没有。
“我有的选吗？”他淡淡地问。
赵老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答案不言自明。
“好。”林九点了点头，站起身，“我什么时候‘搬家’？”
“准备工作已经就绪。现在就可以护送您过去。”身后的守卫立刻说道。
雷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林九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决定他命运的房间，看了一眼沉默的赵老，愤怒的雷烈，以及那片始终隐藏在阴影中的神秘区域。
他没有再看苏洛雪是否在外面。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
在两名精英守卫的“护送”下，他走出了指挥中心，走向那个位于基地边缘、象征着放逐与囚禁的“观察站”。
当他踏出核心区厚重的隔离门时，他能感觉到，手腕上的烙印，似乎与远方那个沉寂下去的恐怖存在，再次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
共鸣。
他们把他放逐到边缘，是否知道，他们正在将一颗可能引爆更大危机的炸弹，放在了自己最脆弱的围墙之外？
而围墙之外，除了废墟和影魅，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正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一切。
林九抬起头，看向观察站那扇缓缓开启的、如同怪兽巨口的金属大门。
新的牢笼。
也是……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