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深最后那句话，像根针，精准扎进了林九心里最软那块肉。苏洛雪去了D区？紧急任务？他几乎能闻到里面透出的血腥味。老鹰的警告还在脑子里打转——“小心陈”，“净化协议”。
这见面，是鸿门宴。
但他没得选。
“好。”林九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应了一声，声音干涩。
门滑开了，这次外面等着的不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守卫，而是两个穿着和苏洛雪同款作战服、但眼神更加冷硬的士兵。他们没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穿过几条比之前见过的更宽敞、守卫也更森严的通道，墙壁变成了深灰色，标识也换成了醒目的红色“A”字打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低沉的、仪器运转的嗡鸣，压迫感更强了。偶尔有穿着白色研究服或高级军官制服的人匆匆走过，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们这一行。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但质感明显更加厚重的暗银色金属门前。一个士兵上前，瞳孔、指纹、声纹三重验证后，门无声地滑开。
里面是一间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冷硬的办公室。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巨大的金属办公桌，几把同样材质的椅子，墙壁是整面的电子屏幕，上面流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基地各区域的监控画面。
办公桌后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陈景深博士，依旧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平板，看见林九进来，推了推眼镜，脸上是那种熟悉的、带着探究欲的温和笑容。
另一个，是个身材魁梧、坐姿笔挺如松的男人，穿着笔挺的深蓝色将官常服，肩章上的将星闪着冷光。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短发根根直立，脸上线条硬朗，尤其左边眉骨到下颌有一道狰狞的旧疤，让他整张脸不怒自威。此刻，他正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林九，目光锐利得像要把他从皮到骨剥开。
林九认识这张脸——雷烈。只是眼前的雷烈，和外面那个在废墟里打滚、脸上带着风霜和戾气的搜寻队长判若两人。这里的他，是秩序和权力的化身。
“林九，坐。”陈景深笑着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语气轻松得像在招呼老朋友。
林九没动，目光先在雷烈脸上停了一秒，对方没有任何表示，眼神依旧冰冷。他又看向陈景深：“苏洛雪呢？”
陈景深似乎没料到他会先问这个，笑容不变：“苏中尉有她的任务。放心，她很优秀。”
“D区的任务？”林九追问，盯着陈景深的眼睛。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雷烈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不容置疑：“基地的军事部署，不是你需要过问的，林九。”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我听说，你在外面，帮了苏洛雪他们几次。”
这不是问句，是陈述。林九没接话，等着下文。
“很好。”雷烈点了点头，但脸上没有任何赞许的意思，“这说明你并非无可救药，也证明了你作为‘钥匙’的价值。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严厉：“价值，需要被约束，被引导，才能发挥正确的作用，而不是成为破坏秩序的隐患！你私自脱离队伍，携带关键物品失踪，甚至与不明势力接触（他显然指的是老猫），这些行为，严重违反了基地条例！”
林九心里火起，想反驳，却被雷烈抬手打断。
“不必解释。”雷烈语气强硬，“过去的事情，看在你还算有点用的份上，可以暂不追究。但从现在起，你必须明确你的位置——服从基地的管理，配合陈博士的研究，在需要的时候，贡献你的能力。这才是你在‘灯塔’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几乎是把“工具”两个字拍在了林九脸上。
陈景深适时地插话，语气依旧温和，打着圆场：“雷将军的意思是为了大局着想。林九啊，你的能力很特殊，也很危险。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它，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也保护基地。比如那两件古物，它们蕴含着惊人的能量和知识，放在你手里太不安全，由基地的专业团队来研究，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都一样——要他的人，要他的能力，要他的东西，还要他心甘情愿。
林九看着眼前这两个代表着基地最高权力和智慧的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往上冒。他们不在乎阿健怎么死的，不在乎老猫去了哪里，不在乎外面那些在影魅爪牙下挣扎的幸存者，他们只在乎“秩序”，在乎“价值”，在乎“控制”。
“如果我说不呢？”林九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
雷烈眼神一寒，还没说话，陈景深却笑了笑，拿起平板操作了几下，调出一段画面，转向林九。
画面是俯视角度，不太清晰，但能看出是某个昏暗的通道，激烈的交火，人影晃动。紧接着，镜头拉近，对准了一个正依托掩体射击的侧影——是苏洛雪！她脸上沾着黑灰，眼神凶狠，手臂上似乎有伤。而在她旁边不远处，老鹰正把一个受伤的队员往后拖，是山猫！他们还活着！但处境显然极其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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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区的清理任务，比预想的更棘手。”陈景深轻描淡写地说，“一些……顽固的残留分子，和失控的实验体混在一起，很麻烦。苏中尉他们，需要支援，也需要……一点‘运气’。”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九，手指在平板上轻轻一点，画面旁跳出一个不断减少的倒计时。
“他们的补给，最多还能支撑三小时。”
林九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陷进掌心。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用苏洛雪和老鹰他们的命，逼他就范。
雷烈靠在椅背上，冷眼旁观，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林九死死盯着屏幕上苏洛雪奋力作战的身影，和老鹰拖着山猫艰难后退的样子，胸膛剧烈起伏。他想起苏洛雪把他从影潮里推出来，想起老鹰骂骂咧咧却一次次挡在他前面，想起山猫腿受伤还咬牙开枪掩护……
他有的选吗？
从来没有。
他缓缓松开拳头，抬起头，看向陈景深和雷烈，眼神里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我需要我的木牌和金属片。”他开口，声音嘶哑，“没有它们，我什么也做不了。”
陈景深和雷烈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可以。”陈景深点头，“我们会把它还给你，在‘必要’的时候，在‘可控’的环境下。”
他特意加重了“必要”和“可控”两个词。
“现在，”雷烈站起身，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回去了。好好想想，该怎么‘配合’。”
门再次打开，那两个士兵走了进来。
林九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不断减少的倒计时，转身，沉默地跟着士兵离开了办公室。
在他身后，门合拢的瞬间，他似乎听到陈景深低声对雷烈说：
“……‘门’的波动更剧烈了，将军。我们时间不多。”
雷烈的回答冰冷而果决：
“那就加快进度。必要时，可以用些……非常手段。”
这见面，是鸿门宴。
但他没得选。
“好。”林九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应了一声，声音干涩。
门滑开了，这次外面等着的不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守卫，而是两个穿着和苏洛雪同款作战服、但眼神更加冷硬的士兵。他们没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穿过几条比之前见过的更宽敞、守卫也更森严的通道，墙壁变成了深灰色，标识也换成了醒目的红色“A”字打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低沉的、仪器运转的嗡鸣，压迫感更强了。偶尔有穿着白色研究服或高级军官制服的人匆匆走过，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们这一行。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但质感明显更加厚重的暗银色金属门前。一个士兵上前，瞳孔、指纹、声纹三重验证后，门无声地滑开。
里面是一间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冷硬的办公室。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巨大的金属办公桌，几把同样材质的椅子，墙壁是整面的电子屏幕，上面流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基地各区域的监控画面。
办公桌后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陈景深博士，依旧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平板，看见林九进来，推了推眼镜，脸上是那种熟悉的、带着探究欲的温和笑容。
另一个，是个身材魁梧、坐姿笔挺如松的男人，穿着笔挺的深蓝色将官常服，肩章上的将星闪着冷光。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短发根根直立，脸上线条硬朗，尤其左边眉骨到下颌有一道狰狞的旧疤，让他整张脸不怒自威。此刻，他正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林九，目光锐利得像要把他从皮到骨剥开。
林九认识这张脸——雷烈。只是眼前的雷烈，和外面那个在废墟里打滚、脸上带着风霜和戾气的搜寻队长判若两人。这里的他，是秩序和权力的化身。
“林九，坐。”陈景深笑着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语气轻松得像在招呼老朋友。
林九没动，目光先在雷烈脸上停了一秒，对方没有任何表示，眼神依旧冰冷。他又看向陈景深：“苏洛雪呢？”
陈景深似乎没料到他会先问这个，笑容不变：“苏中尉有她的任务。放心，她很优秀。”
“D区的任务？”林九追问，盯着陈景深的眼睛。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雷烈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不容置疑：“基地的军事部署，不是你需要过问的，林九。”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我听说，你在外面，帮了苏洛雪他们几次。”
这不是问句，是陈述。林九没接话，等着下文。
“很好。”雷烈点了点头，但脸上没有任何赞许的意思，“这说明你并非无可救药，也证明了你作为‘钥匙’的价值。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严厉：“价值，需要被约束，被引导，才能发挥正确的作用，而不是成为破坏秩序的隐患！你私自脱离队伍，携带关键物品失踪，甚至与不明势力接触（他显然指的是老猫），这些行为，严重违反了基地条例！”
林九心里火起，想反驳，却被雷烈抬手打断。
“不必解释。”雷烈语气强硬，“过去的事情，看在你还算有点用的份上，可以暂不追究。但从现在起，你必须明确你的位置——服从基地的管理，配合陈博士的研究，在需要的时候，贡献你的能力。这才是你在‘灯塔’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几乎是把“工具”两个字拍在了林九脸上。
陈景深适时地插话，语气依旧温和，打着圆场：“雷将军的意思是为了大局着想。林九啊，你的能力很特殊，也很危险。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它，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也保护基地。比如那两件古物，它们蕴含着惊人的能量和知识，放在你手里太不安全，由基地的专业团队来研究，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都一样——要他的人，要他的能力，要他的东西，还要他心甘情愿。
林九看着眼前这两个代表着基地最高权力和智慧的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往上冒。他们不在乎阿健怎么死的，不在乎老猫去了哪里，不在乎外面那些在影魅爪牙下挣扎的幸存者，他们只在乎“秩序”，在乎“价值”，在乎“控制”。
“如果我说不呢？”林九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
雷烈眼神一寒，还没说话，陈景深却笑了笑，拿起平板操作了几下，调出一段画面，转向林九。
画面是俯视角度，不太清晰，但能看出是某个昏暗的通道，激烈的交火，人影晃动。紧接着，镜头拉近，对准了一个正依托掩体射击的侧影——是苏洛雪！她脸上沾着黑灰，眼神凶狠，手臂上似乎有伤。而在她旁边不远处，老鹰正把一个受伤的队员往后拖，是山猫！他们还活着！但处境显然极其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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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区的清理任务，比预想的更棘手。”陈景深轻描淡写地说，“一些……顽固的残留分子，和失控的实验体混在一起，很麻烦。苏中尉他们，需要支援，也需要……一点‘运气’。”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九，手指在平板上轻轻一点，画面旁跳出一个不断减少的倒计时。
“他们的补给，最多还能支撑三小时。”
林九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陷进掌心。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用苏洛雪和老鹰他们的命，逼他就范。
雷烈靠在椅背上，冷眼旁观，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林九死死盯着屏幕上苏洛雪奋力作战的身影，和老鹰拖着山猫艰难后退的样子，胸膛剧烈起伏。他想起苏洛雪把他从影潮里推出来，想起老鹰骂骂咧咧却一次次挡在他前面，想起山猫腿受伤还咬牙开枪掩护……
他有的选吗？
从来没有。
他缓缓松开拳头，抬起头，看向陈景深和雷烈，眼神里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我需要我的木牌和金属片。”他开口，声音嘶哑，“没有它们，我什么也做不了。”
陈景深和雷烈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可以。”陈景深点头，“我们会把它还给你，在‘必要’的时候，在‘可控’的环境下。”
他特意加重了“必要”和“可控”两个词。
“现在，”雷烈站起身，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回去了。好好想想，该怎么‘配合’。”
门再次打开，那两个士兵走了进来。
林九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不断减少的倒计时，转身，沉默地跟着士兵离开了办公室。
在他身后，门合拢的瞬间，他似乎听到陈景深低声对雷烈说：
“……‘门’的波动更剧烈了，将军。我们时间不多。”
雷烈的回答冰冷而果决：
“那就加快进度。必要时，可以用些……非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