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脆弱的共识-《影蚀之永夜纪》

  苏洛雪他们刚消失在仓库拐角,林九还没来得及琢磨她那句话是几个意思,脚下的地就猛地一颠,跟闹地震似的,把他直接甩到了墙上,肩膀撞得生疼。

  操!他骂了一句,赶紧稳住身子。

  那鬼号角声更急了,一声接一声,刮得人耳膜疼。更要命的是周围——刚才还只是缓缓流淌的影子,这会儿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地朝着旧城区核心方向涌,颜色浓得发黑,几乎成了实质。空气冷得哈口气都能看见白雾,一股子铁锈混着腐烂的甜腥味浓得呛鼻子。

  这地方不能待了!再待下去,指不定就被这影子洪流卷走,或者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鬼东西给撕了。

  林九咬着牙,拖着还发软的双腿,想往苏洛雪他们离开的反方向跑。可刚跑出去几步,就听见前面巷口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短促的呼喝!

  是苏洛雪他们!他们被堵回来了!

  只见猎鹰小队且战且退,老鹰和另一个队员火力全开,特制子弹在巷口打出一片片短暂的空白,但更多的影子前仆后继,悍不畏死。那个伤员被拖着,脸色惨白。苏洛雪守在最后,手里拿着个不断发出高频噪音的小盒子,似乎对影子有点驱散效果,但范围很小,而且她自己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显然消耗巨大。

  “队长!这边走不通!影子太多了!”老鹰一边换弹匣一边吼,声音带着焦灼。

  他们被逼回了这个相对开阔的路口,而四面八方,影子的潮水正在合围。

  林九心里一沉。完了,这下真是瓮中之鳖了。

  苏洛雪目光扫过周围,瞬间判断出形势。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离她不远的林九身上,眼神锐利依旧,但深处似乎闪过一丝决断。

  “林九!”她突然喊道,声音穿透了号角和影魅的嘶鸣,“想活命吗?”

  废话!林九心里吐槽,但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她。

  “合作!”苏洛雪言简意赅,指了指自己手里那个发出噪音的小盒子,又指了指林九紧握的木牌,“我的‘驱散器’能量快耗尽了!你的木牌,范围效果,能撑开多大?”

  林九瞬间明白了。她想利用木牌的力量,撑开一个临时安全区,突围!

  他下意识想拒绝。跟这帮时刻想把他弄回基地研究的人合作?谁知道会不会刚脱离危险就被背后捅刀子?

  可看着周围越来越近、几乎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感受着脚下越来越剧烈的震动,他知道,没得选。一个人,必死无疑。

  “……范围不大!而且我撑不了多久!”他哑着嗓子喊回去,算是默认了这该死的合作。

  “足够了!”苏洛雪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老鹰!火力掩护!山猫,土狼,保护林九!向他靠拢!我们往东边那个水塔方向突围!那里地势高,结构坚固!”

  命令下得飞快。老鹰立刻调转枪口,对着影子最密集的方向倾泻火力,暂时压制。架着伤员的两个队员——山猫和土狼,虽然眼神里还带着对林九的警惕和不信任,但执行命令毫不含糊,立刻拖着伤员向林九靠拢,把他护在中间。

  苏洛雪自己也退到林九身边,将那个噪音盒子塞回腰间,拔出了手枪,沉声道:“林九,就是现在!”

  林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杂念和身体的虚弱,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木牌上。他回忆着之前在隧道里激发它的感觉,回忆着那种将精神力量灌注进去的引导。

  嗡——!

  深紫色的光晕再次从木牌上绽放开来,比在隧道里那次稍弱,但勉强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米左右的半透明光罩,将五个人(包括伤员)笼罩在内!

  光罩出现的瞬间,周围扑上来的影子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发出刺耳的嘶鸣,动作骤然迟缓,甚至有些弱小的直接溃散!

  有效!

  “走!”苏洛雪低喝。

  五人小组立刻以光罩为核心,朝着东侧那个废弃水塔的方向移动。老鹰在前面开路,点射那些试图绕过光罩冲过来的漏网之鱼。苏洛雪和林九居中,山猫和土狼拖着伤员殿后。

  移动速度很慢。光罩需要林九全力维持,他感觉自己像个被不断抽水的水池,脑袋越来越沉,眼前阵阵发黑,鼻血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每多撑一秒,都像是煎熬。

  周围的影子疯狂地冲击着光罩,光罩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快点!我……撑不住了!”林九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身体开始摇晃。

  “坚持住!还有一百米!”苏洛雪的声音依旧稳定,但林九能听到她语气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一边警戒,一边时不时伸手扶他一把,避免他倒下。

  老鹰的子弹快打光了,换上了军刺,和试图突破光罩的影魅近身搏杀,险象环生。山猫和土狼也气喘吁吁,伤员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

  这脆弱的共识和临时组成的小队,在死亡的压力下摇摇欲坠。

  终于,水塔那锈迹斑斑的基座近在眼前。下面有个半埋在地下的入口,铁门歪斜地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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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进去!”苏洛雪下令。

  老鹰率先撞开铁门,冲了进去,迅速确认安全。山猫和土狼拖着伤员紧跟而入。

  就在苏洛雪拉着几乎虚脱的林九即将踏入铁门的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不同于老鹰他们枪声的狙击枪响,从远处传来!

  噗!

  架着伤员的土狼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爆开一团血花,一声没吭就软倒在地!

  “土狼!”山猫目眦欲裂!

  “狙击手!找掩护!”苏洛雪反应极快,一把将林九推进门内,自己则借势翻滚到入口旁的混凝土掩体后。

  林九摔进门内,光罩瞬间破碎。他瘫在地上,只剩喘气的力气,看着门外土狼迅速被影子吞没的尸体,和远处不知名狙击手带来的新的死亡威胁,脑子一片空白。

  合作?共识?

  在真正的猎杀者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水塔内部一片昏暗,只有头顶破损处透下些许微光。

  苏洛雪靠在门边,脸色冰冷,对着耳麦低吼:“不是影魅!是狙击手!方位不明!重复,遭遇第三方武装袭击!”

  老鹰和山猫红着眼睛,依托着入口处的障碍物,警惕着外面黑暗中的冷枪和依旧虎视眈眈的影魅。

  林九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虚弱。

  刚刚暂时达成的合作,在血泊中,似乎又走到了破裂的边缘。

  而黑暗中,那个放冷枪的家伙,是谁?

  “鬣狗”?“复影会”?还是……基地里其他不想他们活着回去的人?

  就在这时,水塔内部深处,那盘旋而上的铁质楼梯阴影里,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阴冷的男人声音:

  “呵呵……真是热闹啊。苏中尉,看来你带来的‘钥匙’,不怎么听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