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那点绿光闪得人心慌。
雷烈已经半个人探进去了，被我硬生生拽回来。林九死死盯着那片绿，骨矛横在身前，手背上青筋都暴起来。
“那是什么玩意儿？”雷烈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不知道。”林九说，“我以前没见过这光。”
光还在闪，频率很稳定——三短一长，停顿，再来。这太像某种信号了，但谁特么会在这种地方发信号？
“是苏洛雪吗？”我问。
林九摇头：“她没带会发光的东西。手电是白光，不是这种……这种鬼火一样的绿。”
我们三个僵在洞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时间又过去大概一分钟，那光突然灭了。洞里重归黑暗，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然后，脚步声传了出来。
很轻，很慢，一步，两步，拖着地走的那种步子。我的心往下沉——这不是苏洛雪平时走路的声音。
林九已经摆出了战斗姿势，矛尖对准洞口黑暗。雷烈摸向腰间，才想起刀已经被收了，只能攥紧拳头。
一个影子从黑暗里挪了出来。
是苏洛雪，但又不完全是。她浑身都是土，左边袖子撕开一大截，露出来的小臂上擦伤了一片。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却紧紧抿着。最不对劲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有点散，焦距不太对，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剧烈冲击。
“小雪！”我两步冲过去，扶住她。她身子晃了晃，靠在我肩上，很沉。
“没事。”她说，声音哑得厉害，“我没事。”
林九没放松警惕，矛尖还是对着她身后那片黑暗：“洞里有什么？”
苏洛雪深吸一口气，站直了。她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一块石板碎片，上面刻着图案，已经磨损得看不清了，但能看出是某种星象图。
“再往里三十步，有个岔路。”她说话有点喘，但条理还在，“左边那条是死路，尽头是个陷阱坑，我差点掉下去。右边那条……往下走大概五十米，温度越来越高。然后我看到了墙。”
“墙？”
“人工砌的墙，石砖很规整，缝隙里抹着灰浆。墙上刻满了东西——”她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星图，符文，还有一些……像是祭祀场景的壁画。”
雷烈忍不住问：“那绿光呢？你看见绿光了吗？”
苏洛雪摇头：“没看见光源。但那堵墙后面有空间，我听到声音了——呼吸声，很多很多的呼吸声，很浅，但确实有。还有……影子。”
这话说出来，连林九都愣了一下。
“影子会动？”我问。
“不是普通的影子。”苏洛雪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墙上那些壁画，在某种角度下看起来像是活的。光线变化的时候，那些图案会……会延伸出来，投在地上，然后移动。我试了三次，每次都是。”
她睁开眼，看向林九：“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林九沉默了很久，终于慢慢放下了骨矛。“遇到过。”他说，“但不是在这儿。是在村子后山的老祠堂里。”
这下我们都看向他。
林九走回山洞，我们也跟回去。苏洛雪简单处理了伤口，林九从角落一个破陶罐后面掏出个布包，解开，里面是几样东西：一块半透明的玉简，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一块兽皮，画着某种地形图；还有一枚黑铁徽章，形状像只眼睛。
“这些东西，是我从那些‘东西’身上弄来的。”林九把玉简递给我，“我不认识上面的字，但你能看懂吧？”
我接过来。玉质温润，是上好的和田玉。字是阴刻的，小得像蚂蚁，得凑很近才能看清。看了几行，我后背开始发凉。
“这……这不是中文。”我说，“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古文字。但结构有规律，像是成熟的语言系统。”
“写的什么？”苏洛雪问。
我努力辨认：“开头像是某种记录……‘第三次月蚀之后，门扉松动，影裔自裂隙降临。大地吞食光明，凡人化为薪柴……’后面这段磨损了。”我翻到另一面，“这里提到了‘祭司’——‘影祭司以血为引，以骨为桥，维系两界通路……’”
洞里温度好像突然降了几度。
雷烈搓了搓胳膊：“这他妈听着就不像好话。”
林九拿起那枚黑铁徽章：“这个，是从一个特别高大的‘东西’身上掉下来的。它受伤了，逃走时落下的。”他把徽章翻过来，背面有个凹槽，里面残留着干涸的黑色物质，“我闻过，是血。”
苏洛雪接过徽章，仔细看了看：“工艺很精细。这种铸造技术，不是民间能做出来的。”
“还有这个。”林九展开那张兽皮地图。
图很粗糙，是用炭画的，但能看出是这片山区的轮廓。重点标注了三个位置：我们所在的这片山洞区域、古墓、还有一个在更深处山谷里的点，旁边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有三条波浪线。
“这是什么地方？”我指着那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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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林九说，“但那些‘东西’经常往那边去。我跟踪过两次，但没敢跟太近。那地方……有声音。”
“什么声音？”
林九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像唱歌，又像念经。用的语言跟玉简上那些字有点像，但更拗口。有时候是独唱，有时候是合唱。每次声音响起，山里的‘它们’就会往那边聚集。”
信息量太大，我脑子有点处理不过来了。苏洛雪却突然问：“你说你遇到过会动的影子，在祠堂里。具体怎么回事？”
林九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是在出事前三天。我去祠堂给我爹娘祈福，半夜去的，想求个平安。结果蜡烛点着后，我看见祖宗牌位的影子……在墙上拉长了。不是蜡烛晃的那种拉长，是真的在动，像水一样流动，最后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人形。”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那人形对着我，做了个手势——就是这样。”
林九抬起右手，拇指按住掌心，其余四指伸直，然后缓缓弯曲食指和小指，留下中指和无名指竖直。
一个极其诡异的手势。
“然后呢？”雷烈问，声音都有点变了。
“然后影子就散了。但我回到家后，发现手腕上多了个印记。”林九拉起袖子，露出手腕内侧。那里有个淡灰色的印记，正是刚才那个手势的简化图案。
苏洛雪猛地站起来，走到林九面前，抓住他的手腕仔细看：“这是‘影祭司的标记’。”
“什么？”我和雷烈同时出声。
“我父亲笔记里提到过。”苏洛雪语速很快，“古代有些秘密教派崇拜‘影’的概念，认为影子是连接现实与虚界的桥梁。他们的祭司会在选中的媒介身上留下标记，作为……作为锚点。”
“锚点？”我重复这个词，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是让‘它们’更容易找到、更容易附身的坐标。”苏洛雪放下林九的手，脸色很难看，“林九，你被标记了多久了？”
“大概……两个月。”林九说，“自从祠堂那晚之后。”
“这两个月，你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或者，有没有在某些时候感觉……不像自己？”
林九沉默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有时候半夜会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山洞外，手里拿着这个。”他指了指那枚黑铁徽章，“但我完全不记得是怎么出去的。还有几次，我发现自己在地上画东西——画的就是地图上那个符号。”
他指着兽皮地图上那个圆圈加波浪线的符号。
苏洛雪和我对视一眼。我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那些会模仿人形的“东西”，那些能钻进影子的玩意儿，可能不只是单纯的怪物。
它们有组织，有仪式，有目的。
“还有一件事。”林九从怀里又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片干枯的叶子，还有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这是阿箐留给我的。”
阿箐。那个村里的采药女，林九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
“她在出事前就察觉到不对劲。”林九的声音有点抖，“她说山里多了些不该有的‘气’，还找到了几种只在古书里记载的药草——能让人保持清醒，不被‘邪祟侵神’的药草。这些叶子就是其中一种，她让我随身带着。粉末……是她自己配的，说如果遇到最坏的情况，就撒在周围，能暂时隔绝‘它们’的感知。”
“阿箐现在在哪儿？”我问。
林九摇头，眼睛红了：“不知道。村里乱起来那天，她让我先躲进山，说自己要去采最后一种药引……然后就再没回来。”
洞里安静得可怕。
我把玉简、徽章、地图、药草摆在面前，脑子里那些碎片化的信息开始拼凑。红月，古墓，影祭司，标记，药草，还有那些会聚集、会听令、有等级之分的“东西”……
“这他妈不是简单的闹鬼或者怪物出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有点干涩，“这是一整套系统。有信仰体系，有技术手段，有组织架构……这是一个完整的、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文明体系，在试图入侵我们的世界。”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但苏洛雪点头了。林九也点头了。
雷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骂了一句：“操，所以咱们要对付的不是一群野兽，而是一支军队？还他妈是异世界军队？”
“差不多。”苏洛雪说，“但它们的入侵方式很特殊——不是正面进攻，是渗透。通过影子，通过梦境，通过标记人的意识。古墓可能是个……入口，或者中转站。”
林九突然站起来，走到洞口往外看。天色又暗下来了，傍晚的山林蒙上一层灰蓝色的雾。
“它们最近活动越来越频繁。”他说，背对着我们，“前天晚上，我看见古墓方向有光柱——不是绿光，是红光，冲得很高，持续了大概十秒钟。之后整个山的‘它们’都开始嚎叫，那声音……像是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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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他旁边，一起往外看。远山轮廓在暮色里像伏兽的脊背。
“月圆还有几天？”我问。
苏洛雪算了算：“五天。”
“那道光柱可能是某种信号。”我说，“准备信号。等红月出现，真正的‘门’可能会打开。”
“那我们怎么办？”雷烈问。
苏洛雪开始收拾东西，把玉简、徽章小心收好，药草重新包起来：“得去古墓。但不是硬闯，是搞清它们的计划，找到关闭‘门’的方法。”
“怎么找？”林九转身，“那地方现在全是它们的人。”
“阿箐可能留下了线索。”苏洛雪说，“一个懂药草、能察觉到‘气’变化的人，如果她预感到要出事，一定会留下信息。”
林九眼睛亮了：“她有个秘密采药点，只有我知道。在更深的谷里，离地图上那个符号标记的地方不远。”
“那就去。”我说，“明天天亮就去。今晚……”
我的话没说完。
因为洞外，很远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长嚎。
不是野兽的嚎叫。是那种……像是很多声音叠在一起，又像是一个声音经过无数重扩音后扭曲变形的嚎叫。它从山谷深处传来，穿过树林，撞在山壁上，形成层层叠叠的回音。
整个山都像是在回应这声嚎叫。
林九脸色变了：“这是第一次……它们在白天出声。”
我们挤到洞口，透过藤蔓缝隙往外看。暮色中，能看见远处山林间，有影子在移动。很多影子，从四面八方，朝着同一个方向——古墓的方向——汇聚。
像是在集结。
那声嚎叫渐渐平息，但余音还在山里回荡，久久不散。
苏洛雪轻声说：“它们等不及月圆了。”
我握紧手里的玉简，冰凉冰凉的。
五天。
我们可能连五天都没有了。
雷烈已经半个人探进去了，被我硬生生拽回来。林九死死盯着那片绿，骨矛横在身前，手背上青筋都暴起来。
“那是什么玩意儿？”雷烈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不知道。”林九说，“我以前没见过这光。”
光还在闪，频率很稳定——三短一长，停顿，再来。这太像某种信号了，但谁特么会在这种地方发信号？
“是苏洛雪吗？”我问。
林九摇头：“她没带会发光的东西。手电是白光，不是这种……这种鬼火一样的绿。”
我们三个僵在洞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时间又过去大概一分钟，那光突然灭了。洞里重归黑暗，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然后，脚步声传了出来。
很轻，很慢，一步，两步，拖着地走的那种步子。我的心往下沉——这不是苏洛雪平时走路的声音。
林九已经摆出了战斗姿势，矛尖对准洞口黑暗。雷烈摸向腰间，才想起刀已经被收了，只能攥紧拳头。
一个影子从黑暗里挪了出来。
是苏洛雪，但又不完全是。她浑身都是土，左边袖子撕开一大截，露出来的小臂上擦伤了一片。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却紧紧抿着。最不对劲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有点散，焦距不太对，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剧烈冲击。
“小雪！”我两步冲过去，扶住她。她身子晃了晃，靠在我肩上，很沉。
“没事。”她说，声音哑得厉害，“我没事。”
林九没放松警惕，矛尖还是对着她身后那片黑暗：“洞里有什么？”
苏洛雪深吸一口气，站直了。她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一块石板碎片，上面刻着图案，已经磨损得看不清了，但能看出是某种星象图。
“再往里三十步，有个岔路。”她说话有点喘，但条理还在，“左边那条是死路，尽头是个陷阱坑，我差点掉下去。右边那条……往下走大概五十米，温度越来越高。然后我看到了墙。”
“墙？”
“人工砌的墙，石砖很规整，缝隙里抹着灰浆。墙上刻满了东西——”她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星图，符文，还有一些……像是祭祀场景的壁画。”
雷烈忍不住问：“那绿光呢？你看见绿光了吗？”
苏洛雪摇头：“没看见光源。但那堵墙后面有空间，我听到声音了——呼吸声，很多很多的呼吸声，很浅，但确实有。还有……影子。”
这话说出来，连林九都愣了一下。
“影子会动？”我问。
“不是普通的影子。”苏洛雪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墙上那些壁画，在某种角度下看起来像是活的。光线变化的时候，那些图案会……会延伸出来，投在地上，然后移动。我试了三次，每次都是。”
她睁开眼，看向林九：“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林九沉默了很久，终于慢慢放下了骨矛。“遇到过。”他说，“但不是在这儿。是在村子后山的老祠堂里。”
这下我们都看向他。
林九走回山洞，我们也跟回去。苏洛雪简单处理了伤口，林九从角落一个破陶罐后面掏出个布包，解开，里面是几样东西：一块半透明的玉简，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一块兽皮，画着某种地形图；还有一枚黑铁徽章，形状像只眼睛。
“这些东西，是我从那些‘东西’身上弄来的。”林九把玉简递给我，“我不认识上面的字，但你能看懂吧？”
我接过来。玉质温润，是上好的和田玉。字是阴刻的，小得像蚂蚁，得凑很近才能看清。看了几行，我后背开始发凉。
“这……这不是中文。”我说，“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古文字。但结构有规律，像是成熟的语言系统。”
“写的什么？”苏洛雪问。
我努力辨认：“开头像是某种记录……‘第三次月蚀之后，门扉松动，影裔自裂隙降临。大地吞食光明，凡人化为薪柴……’后面这段磨损了。”我翻到另一面，“这里提到了‘祭司’——‘影祭司以血为引，以骨为桥，维系两界通路……’”
洞里温度好像突然降了几度。
雷烈搓了搓胳膊：“这他妈听着就不像好话。”
林九拿起那枚黑铁徽章：“这个，是从一个特别高大的‘东西’身上掉下来的。它受伤了，逃走时落下的。”他把徽章翻过来，背面有个凹槽，里面残留着干涸的黑色物质，“我闻过，是血。”
苏洛雪接过徽章，仔细看了看：“工艺很精细。这种铸造技术，不是民间能做出来的。”
“还有这个。”林九展开那张兽皮地图。
图很粗糙，是用炭画的，但能看出是这片山区的轮廓。重点标注了三个位置：我们所在的这片山洞区域、古墓、还有一个在更深处山谷里的点，旁边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有三条波浪线。
“这是什么地方？”我指着那个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不知道。”林九说，“但那些‘东西’经常往那边去。我跟踪过两次，但没敢跟太近。那地方……有声音。”
“什么声音？”
林九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像唱歌，又像念经。用的语言跟玉简上那些字有点像，但更拗口。有时候是独唱，有时候是合唱。每次声音响起，山里的‘它们’就会往那边聚集。”
信息量太大，我脑子有点处理不过来了。苏洛雪却突然问：“你说你遇到过会动的影子，在祠堂里。具体怎么回事？”
林九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是在出事前三天。我去祠堂给我爹娘祈福，半夜去的，想求个平安。结果蜡烛点着后，我看见祖宗牌位的影子……在墙上拉长了。不是蜡烛晃的那种拉长，是真的在动，像水一样流动，最后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人形。”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那人形对着我，做了个手势——就是这样。”
林九抬起右手，拇指按住掌心，其余四指伸直，然后缓缓弯曲食指和小指，留下中指和无名指竖直。
一个极其诡异的手势。
“然后呢？”雷烈问，声音都有点变了。
“然后影子就散了。但我回到家后，发现手腕上多了个印记。”林九拉起袖子，露出手腕内侧。那里有个淡灰色的印记，正是刚才那个手势的简化图案。
苏洛雪猛地站起来，走到林九面前，抓住他的手腕仔细看：“这是‘影祭司的标记’。”
“什么？”我和雷烈同时出声。
“我父亲笔记里提到过。”苏洛雪语速很快，“古代有些秘密教派崇拜‘影’的概念，认为影子是连接现实与虚界的桥梁。他们的祭司会在选中的媒介身上留下标记，作为……作为锚点。”
“锚点？”我重复这个词，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是让‘它们’更容易找到、更容易附身的坐标。”苏洛雪放下林九的手，脸色很难看，“林九，你被标记了多久了？”
“大概……两个月。”林九说，“自从祠堂那晚之后。”
“这两个月，你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或者，有没有在某些时候感觉……不像自己？”
林九沉默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有时候半夜会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山洞外，手里拿着这个。”他指了指那枚黑铁徽章，“但我完全不记得是怎么出去的。还有几次，我发现自己在地上画东西——画的就是地图上那个符号。”
他指着兽皮地图上那个圆圈加波浪线的符号。
苏洛雪和我对视一眼。我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那些会模仿人形的“东西”，那些能钻进影子的玩意儿，可能不只是单纯的怪物。
它们有组织，有仪式，有目的。
“还有一件事。”林九从怀里又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片干枯的叶子，还有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这是阿箐留给我的。”
阿箐。那个村里的采药女，林九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
“她在出事前就察觉到不对劲。”林九的声音有点抖，“她说山里多了些不该有的‘气’，还找到了几种只在古书里记载的药草——能让人保持清醒，不被‘邪祟侵神’的药草。这些叶子就是其中一种，她让我随身带着。粉末……是她自己配的，说如果遇到最坏的情况，就撒在周围，能暂时隔绝‘它们’的感知。”
“阿箐现在在哪儿？”我问。
林九摇头，眼睛红了：“不知道。村里乱起来那天，她让我先躲进山，说自己要去采最后一种药引……然后就再没回来。”
洞里安静得可怕。
我把玉简、徽章、地图、药草摆在面前，脑子里那些碎片化的信息开始拼凑。红月，古墓，影祭司，标记，药草，还有那些会聚集、会听令、有等级之分的“东西”……
“这他妈不是简单的闹鬼或者怪物出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有点干涩，“这是一整套系统。有信仰体系，有技术手段，有组织架构……这是一个完整的、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文明体系，在试图入侵我们的世界。”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但苏洛雪点头了。林九也点头了。
雷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骂了一句：“操，所以咱们要对付的不是一群野兽，而是一支军队？还他妈是异世界军队？”
“差不多。”苏洛雪说，“但它们的入侵方式很特殊——不是正面进攻，是渗透。通过影子，通过梦境，通过标记人的意识。古墓可能是个……入口，或者中转站。”
林九突然站起来，走到洞口往外看。天色又暗下来了，傍晚的山林蒙上一层灰蓝色的雾。
“它们最近活动越来越频繁。”他说，背对着我们，“前天晚上，我看见古墓方向有光柱——不是绿光，是红光，冲得很高，持续了大概十秒钟。之后整个山的‘它们’都开始嚎叫，那声音……像是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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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他旁边，一起往外看。远山轮廓在暮色里像伏兽的脊背。
“月圆还有几天？”我问。
苏洛雪算了算：“五天。”
“那道光柱可能是某种信号。”我说，“准备信号。等红月出现，真正的‘门’可能会打开。”
“那我们怎么办？”雷烈问。
苏洛雪开始收拾东西，把玉简、徽章小心收好，药草重新包起来：“得去古墓。但不是硬闯，是搞清它们的计划，找到关闭‘门’的方法。”
“怎么找？”林九转身，“那地方现在全是它们的人。”
“阿箐可能留下了线索。”苏洛雪说，“一个懂药草、能察觉到‘气’变化的人，如果她预感到要出事，一定会留下信息。”
林九眼睛亮了：“她有个秘密采药点，只有我知道。在更深的谷里，离地图上那个符号标记的地方不远。”
“那就去。”我说，“明天天亮就去。今晚……”
我的话没说完。
因为洞外，很远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长嚎。
不是野兽的嚎叫。是那种……像是很多声音叠在一起，又像是一个声音经过无数重扩音后扭曲变形的嚎叫。它从山谷深处传来，穿过树林，撞在山壁上，形成层层叠叠的回音。
整个山都像是在回应这声嚎叫。
林九脸色变了：“这是第一次……它们在白天出声。”
我们挤到洞口，透过藤蔓缝隙往外看。暮色中，能看见远处山林间，有影子在移动。很多影子，从四面八方，朝着同一个方向——古墓的方向——汇聚。
像是在集结。
那声嚎叫渐渐平息，但余音还在山里回荡，久久不散。
苏洛雪轻声说：“它们等不及月圆了。”
我握紧手里的玉简，冰凉冰凉的。
五天。
我们可能连五天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