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下二楼时，林九脑子里飞快地盘算。
跑是跑不掉了——整个居民区的影魅都在朝这栋楼涌，外墙上爬行的沙沙声越来越密，像暴雨前兆。他现在体力耗了大半，右臂猎印烫得发疼，血管里的黑血也没补回来，影丝召不出来几根。
硬拼是找死。
那就只能耍诈了。
“阿箐！”他在楼梯转角刹住脚步，“水晶还能亮吗？”
阿箐捧着水晶，它现在只维持着微弱的蓝光，像快没电的手电。“最多……再闪一次，然后就得等很久才能恢复。”
“一次够了。”林九扫视这层楼——典型的居民楼户型，左右各一户，门都敞着，里头黑洞洞。他拽着阿箐冲进右边那户。
屋里乱得像被洗劫过，家具倒了一地，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林九直奔厨房，翻找柜子。大部分空了，但在水槽下头摸到半瓶液体——拧开闻，刺鼻的汽油味，不知道灾变前屋主存来干啥的。
“汽油？”阿箐皱眉。
“嗯。”林九又去翻卧室，拽下几条发霉的床单被套，用军刺割成长布条。他动作很快，但手稳，脑子里像有张图纸在铺开。
“你要放火？”阿箐看他把布条浸进汽油瓶里。
“不只放火。”林九把浸透的布条拧成几股粗绳，一端留出长头，“它们现在靠猎印追踪我，对吧？那我们就给猎印加点‘惊喜’。”
他扯开右臂的临时包扎，暗紫色图腾在昏暗光线里幽幽发亮。图腾摸上去温热，甚至能感觉到微微的脉动，像活物。
林九把一根汽油布条在右小臂上缠了几圈，缠得不紧，但确保图腾部位被完全覆盖。然后他举起汽油瓶，把剩下的汽油全倒在自己身上——主要是胸前、后背、肩膀。刺鼻气味弥漫开。
阿箐瞪大眼：“你疯了？！这样一点火你也会——”
“不会。”林九打断她，脱掉破烂的外套扔地上，“待会儿我喊跑，你就往楼上冲，回天台。然后……找个角落躲好，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那你呢？”
林九没回答，抓起浸透的汽油布条，快步走到客厅窗前。窗玻璃早就碎了，风灌进来。他探头往下看——楼下空地已经聚了二十多只影魅，形态各异，巨爪影居多，还有些没见过的类型。更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黑影朝这边移动。
爬墙的那些快到三楼了。
时间不多了。
林九退回客厅中央，蹲下，右手按在地板上。闭眼，集中精神。
掌心开始发热，但这次不是召唤丝线——他感觉体内的黑血在往右手涌，像被图腾“吸引”过去。右臂血管传来刺痛，像被针扎。几秒后，五根指尖同时冒出黑丝，比之前在化工厂时更粗、更凝实，虽然只有三十厘米长，但明显没那么“虚”了。
猎印在透支他的血液，换取临时的能量爆发。林九咬牙，趁这劲儿还在。
他用黑丝缠住那几根汽油布条——一条缠手臂，两条缠腰，剩下的握在左手。黑丝和布条绞在一起，像导火索。
“阿箐，”他睁开眼，声音很平静，“现在，上楼，躲好。”
阿箐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句：“别死。”
她转身冲出门，脚步声往楼上去了。
林九听着她脚步声消失，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
爬墙的影魅正好冲到这一层走廊。领头的是两只巨爪影，看见他，蜂窝脸孔同时收缩，发出兴奋的嘶鸣。
林九没退，反而往前一步，右手抬起，把缠着汽油布条的手臂亮出来。
猎印在布条覆盖下依然透出紫光。
所有影魅的动作顿了一下——它们在确认“猎物”和“标记”。确认无误后，情绪波动统一切换成狂热的攻击欲，争先恐后扑来。
林九转身就逃，冲进对面那户房间。
这套户型更糟，客厅小，家具堆在角落，中间空地不大。他冲到客厅中央停下，背对着门口。
影魅群涌进来，把门框都挤裂了。狭窄空间里瞬间塞满黑色的、蠕动的躯体，骨爪挥舞，蜂窝脸孔嘶鸣。
林九等的就是这一秒。
他左手掏出陈博士给的那个小仪器——圆柱体，红灯还剩两格。右手黑丝猛地一甩，把缠在腰间的两条汽油布条甩出去，布条在半空展开，像两条浸满汽油的鞭子，抽在最前面两只影魅脸上。
同时，他按下仪器按钮。
嗡——
无形的波纹炸开，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圈以他为中心扩散。扑在最前面的五六只影魅瞬间僵直，动作定格。
就这一秒。
林九右手黑丝再甩，这次是缠着手臂的那条布条——他用黑丝末端勾住布条一头，狠狠往地上一掼。
布条接触地面的瞬间，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控制黑丝在水泥地上摩擦。
刺啦——
火星迸溅。
浸透汽油的布条轰一下燃起，火苗顺着布条迅速蔓延，烧到林九手臂——但他已经提前把手臂伸直，火没燎到皮肤。接着火苗顺着黑丝烧到其他布条，再烧到他身上的汽油。
轰隆隆！
火焰瞬间吞没了他大半个身体，也吞没了挤在客厅里的十几只影魅。汽油燃烧的橘黄色火光照亮整个房间，影魅的惨嚎声炸开——它们怕火，尤其是这种沾染了汽油、烧得猛烈的火。
林九在火中滚地，扑灭身上的火苗——他在汽油里掺了点从厨房找到的面粉，烧得快但持续时间短，而且提前用湿布裹住了要害部位。但皮肤还是被燎出大片水泡，疼得他直抽冷气。
他顾不上疼，趁影魅乱成一团，从火焰空隙里往外冲。经过门口时，他看见有只体型较小的影魅正试图往外爬——不是巨爪影，更瘦，四肢细长，头部的蜂窝孔洞排列得更密集，像通信天线。
信使影。
林九脑子里冒出这名字。第七席离开前说过，有智慧的影魅会优先猎杀他——这种信使影显然是智慧型，负责传递信息、协调攻击。
就你了。
他扑过去，燃烧的右手黑丝卷住信使影一条后腿。信使影尖叫挣扎，但林九的黑丝已经固化——虽然只有短短一截，但足够锋利。他用力一绞。
嗤！
信使影后腿断开，黑色黏液喷溅。它失去平衡摔倒，林九扑上去，用膝盖压住它后背，左手从腰间抽出备用短刀，刀尖抵在它“脖子”位置——蜂窝孔洞最密集的地方。
“别动。”他低吼，刀尖往里压了压。
信使影僵住了。情绪波动里充满惊恐和痛苦。
客厅里的火开始变小，汽油烧得快。还活着的影魅在火边徘徊，嘶鸣着，想靠近又不敢。林九能“感觉”到它们的犹豫——猎物抓住了信使影，而信使影在影魅社会里地位不低，它们不敢贸然攻击。
他慢慢站起来，刀尖始终抵着信使影要害，右手黑丝缠着它断腿，像牵狗绳。然后他一步步后退，退向阳台方向。
影魅群跟着移动，但保持距离。
阳台门早没了，只剩个空框。林九退到阳台边缘，往下看——四层楼高，底下是水泥地。但他没跳，而是转头对影魅群说：“退后。不然我杀了它。”
他知道影魅听不懂人话，但能感知情绪。他释放出明确的“威胁”和“同归于尽”的信号。
影魅群真的停了。领头的两只巨爪影焦躁地刨地，但没再逼近。
林九深吸口气，左手刀压紧，右手黑丝拽着信使影，翻身爬上阳台栏杆。然后他一咬牙，跳了下去——不是直落，是往旁边那栋稍矮的楼顶跳。
信使影被他拽着一起跳，断腿处喷溅黏液。
落地时林九顺势滚卸力，但右臂还是震得发麻。信使影摔在旁边，抽搐着，蜂窝孔洞里发出微弱的、哀求似的波动。
林九爬起来，拖着它就往楼顶另一头跑。那边有架锈蚀的消防梯通地面。
他爬下梯子时，回头看了眼刚才那栋楼——四楼阳台边，十几只影魅探头看着，但没追下来。信使影在它们社会里似乎真有分量。
到地面，林九拖着信使影冲进一条小巷，七拐八绕，直到完全听不到影魅的嘶鸣声，才在一个堆满垃圾的死角停下。
他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身上火烧的伤开始疼了，右臂猎印也烫得厉害，而且黑丝消耗过后，血管更瘪了，手背皮肤干得像纸。
信使影蜷在旁边，断腿处还在渗黏液，但速度慢了。它抬头“看”林九——没有眼睛，但林九能感觉到那种混合着恐惧和好奇的注视。
林九缓了几口气，用刀尖指着它：“说话。”
信使影的蜂窝孔洞收缩了几下，发出断断续续的波动。不是语言，但直接翻译成林九能理解的意思：
“你……会死……王在找你……”
王？
林九皱眉：“什么王？”
信使影不说话了，孔洞全部紧闭，像在拒绝。
林九刀尖往前送了半厘米，刺破表皮。信使影颤抖，孔洞重新打开，波动更弱了：
“九席……之上……还有王……”
“王在哪？”
“不……知道……只有第七席……见过……”
“第七席为什么标记我？”
“……预言……你是不该存在的……变数……”信使影的波动开始混乱，“王要……所有无心者……要么臣服……要么……”
“要么什么？”
信使影的蜂窝孔洞突然全部扩张到最大，发出尖锐到极致的、无声的尖叫——不是攻击，是警报。
林九猛地抬头。
小巷两端的阴影里，同时浮现出十几个黑袍人影。不是影魅，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兜帽遮脸，手里拿着各种冷兵器：刀、斧、长矛，还有几个端着弩。
这些人的情绪波动很奇怪：狂热的虔诚，混杂着某种被扭曲的奴性。而且他们影子……在独立移动，像有自主意识。
其中一个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中年男人的脸，左眼是空洞，右眼瞳孔暗红色。他咧嘴笑，露出稀疏的黄牙：
“第七席大人果然料对了——你会往这边逃，还会活捉信使影。”
他抬手，所有黑袍人举起武器。
“现在，把信使影交出来，然后跟我们走。”独眼男人说，“王要见你。”
林九握紧刀，右手黑丝微微颤动。
前有黑袍教徒，后无退路。
而信使影在他脚边，发出濒死的、咯咯的颤动声：
“……他们……也是……猎物……”
跑是跑不掉了——整个居民区的影魅都在朝这栋楼涌，外墙上爬行的沙沙声越来越密，像暴雨前兆。他现在体力耗了大半，右臂猎印烫得发疼，血管里的黑血也没补回来，影丝召不出来几根。
硬拼是找死。
那就只能耍诈了。
“阿箐！”他在楼梯转角刹住脚步，“水晶还能亮吗？”
阿箐捧着水晶，它现在只维持着微弱的蓝光，像快没电的手电。“最多……再闪一次，然后就得等很久才能恢复。”
“一次够了。”林九扫视这层楼——典型的居民楼户型，左右各一户，门都敞着，里头黑洞洞。他拽着阿箐冲进右边那户。
屋里乱得像被洗劫过，家具倒了一地，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林九直奔厨房，翻找柜子。大部分空了，但在水槽下头摸到半瓶液体——拧开闻，刺鼻的汽油味，不知道灾变前屋主存来干啥的。
“汽油？”阿箐皱眉。
“嗯。”林九又去翻卧室，拽下几条发霉的床单被套，用军刺割成长布条。他动作很快，但手稳，脑子里像有张图纸在铺开。
“你要放火？”阿箐看他把布条浸进汽油瓶里。
“不只放火。”林九把浸透的布条拧成几股粗绳，一端留出长头，“它们现在靠猎印追踪我，对吧？那我们就给猎印加点‘惊喜’。”
他扯开右臂的临时包扎，暗紫色图腾在昏暗光线里幽幽发亮。图腾摸上去温热，甚至能感觉到微微的脉动，像活物。
林九把一根汽油布条在右小臂上缠了几圈，缠得不紧，但确保图腾部位被完全覆盖。然后他举起汽油瓶，把剩下的汽油全倒在自己身上——主要是胸前、后背、肩膀。刺鼻气味弥漫开。
阿箐瞪大眼：“你疯了？！这样一点火你也会——”
“不会。”林九打断她，脱掉破烂的外套扔地上，“待会儿我喊跑，你就往楼上冲，回天台。然后……找个角落躲好，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那你呢？”
林九没回答，抓起浸透的汽油布条，快步走到客厅窗前。窗玻璃早就碎了，风灌进来。他探头往下看——楼下空地已经聚了二十多只影魅，形态各异，巨爪影居多，还有些没见过的类型。更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黑影朝这边移动。
爬墙的那些快到三楼了。
时间不多了。
林九退回客厅中央，蹲下，右手按在地板上。闭眼，集中精神。
掌心开始发热，但这次不是召唤丝线——他感觉体内的黑血在往右手涌，像被图腾“吸引”过去。右臂血管传来刺痛，像被针扎。几秒后，五根指尖同时冒出黑丝，比之前在化工厂时更粗、更凝实，虽然只有三十厘米长，但明显没那么“虚”了。
猎印在透支他的血液，换取临时的能量爆发。林九咬牙，趁这劲儿还在。
他用黑丝缠住那几根汽油布条——一条缠手臂，两条缠腰，剩下的握在左手。黑丝和布条绞在一起，像导火索。
“阿箐，”他睁开眼，声音很平静，“现在，上楼，躲好。”
阿箐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句：“别死。”
她转身冲出门，脚步声往楼上去了。
林九听着她脚步声消失，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
爬墙的影魅正好冲到这一层走廊。领头的是两只巨爪影，看见他，蜂窝脸孔同时收缩，发出兴奋的嘶鸣。
林九没退，反而往前一步，右手抬起，把缠着汽油布条的手臂亮出来。
猎印在布条覆盖下依然透出紫光。
所有影魅的动作顿了一下——它们在确认“猎物”和“标记”。确认无误后，情绪波动统一切换成狂热的攻击欲，争先恐后扑来。
林九转身就逃，冲进对面那户房间。
这套户型更糟，客厅小，家具堆在角落，中间空地不大。他冲到客厅中央停下，背对着门口。
影魅群涌进来，把门框都挤裂了。狭窄空间里瞬间塞满黑色的、蠕动的躯体，骨爪挥舞，蜂窝脸孔嘶鸣。
林九等的就是这一秒。
他左手掏出陈博士给的那个小仪器——圆柱体，红灯还剩两格。右手黑丝猛地一甩，把缠在腰间的两条汽油布条甩出去，布条在半空展开，像两条浸满汽油的鞭子，抽在最前面两只影魅脸上。
同时，他按下仪器按钮。
嗡——
无形的波纹炸开，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圈以他为中心扩散。扑在最前面的五六只影魅瞬间僵直，动作定格。
就这一秒。
林九右手黑丝再甩，这次是缠着手臂的那条布条——他用黑丝末端勾住布条一头，狠狠往地上一掼。
布条接触地面的瞬间，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控制黑丝在水泥地上摩擦。
刺啦——
火星迸溅。
浸透汽油的布条轰一下燃起，火苗顺着布条迅速蔓延，烧到林九手臂——但他已经提前把手臂伸直，火没燎到皮肤。接着火苗顺着黑丝烧到其他布条，再烧到他身上的汽油。
轰隆隆！
火焰瞬间吞没了他大半个身体，也吞没了挤在客厅里的十几只影魅。汽油燃烧的橘黄色火光照亮整个房间，影魅的惨嚎声炸开——它们怕火，尤其是这种沾染了汽油、烧得猛烈的火。
林九在火中滚地，扑灭身上的火苗——他在汽油里掺了点从厨房找到的面粉，烧得快但持续时间短，而且提前用湿布裹住了要害部位。但皮肤还是被燎出大片水泡，疼得他直抽冷气。
他顾不上疼，趁影魅乱成一团，从火焰空隙里往外冲。经过门口时，他看见有只体型较小的影魅正试图往外爬——不是巨爪影，更瘦，四肢细长，头部的蜂窝孔洞排列得更密集，像通信天线。
信使影。
林九脑子里冒出这名字。第七席离开前说过，有智慧的影魅会优先猎杀他——这种信使影显然是智慧型，负责传递信息、协调攻击。
就你了。
他扑过去，燃烧的右手黑丝卷住信使影一条后腿。信使影尖叫挣扎，但林九的黑丝已经固化——虽然只有短短一截，但足够锋利。他用力一绞。
嗤！
信使影后腿断开，黑色黏液喷溅。它失去平衡摔倒，林九扑上去，用膝盖压住它后背，左手从腰间抽出备用短刀，刀尖抵在它“脖子”位置——蜂窝孔洞最密集的地方。
“别动。”他低吼，刀尖往里压了压。
信使影僵住了。情绪波动里充满惊恐和痛苦。
客厅里的火开始变小，汽油烧得快。还活着的影魅在火边徘徊，嘶鸣着，想靠近又不敢。林九能“感觉”到它们的犹豫——猎物抓住了信使影，而信使影在影魅社会里地位不低，它们不敢贸然攻击。
他慢慢站起来，刀尖始终抵着信使影要害，右手黑丝缠着它断腿，像牵狗绳。然后他一步步后退，退向阳台方向。
影魅群跟着移动，但保持距离。
阳台门早没了，只剩个空框。林九退到阳台边缘，往下看——四层楼高，底下是水泥地。但他没跳，而是转头对影魅群说：“退后。不然我杀了它。”
他知道影魅听不懂人话，但能感知情绪。他释放出明确的“威胁”和“同归于尽”的信号。
影魅群真的停了。领头的两只巨爪影焦躁地刨地，但没再逼近。
林九深吸口气，左手刀压紧，右手黑丝拽着信使影，翻身爬上阳台栏杆。然后他一咬牙，跳了下去——不是直落，是往旁边那栋稍矮的楼顶跳。
信使影被他拽着一起跳，断腿处喷溅黏液。
落地时林九顺势滚卸力，但右臂还是震得发麻。信使影摔在旁边，抽搐着，蜂窝孔洞里发出微弱的、哀求似的波动。
林九爬起来，拖着它就往楼顶另一头跑。那边有架锈蚀的消防梯通地面。
他爬下梯子时，回头看了眼刚才那栋楼——四楼阳台边，十几只影魅探头看着，但没追下来。信使影在它们社会里似乎真有分量。
到地面，林九拖着信使影冲进一条小巷，七拐八绕，直到完全听不到影魅的嘶鸣声，才在一个堆满垃圾的死角停下。
他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身上火烧的伤开始疼了，右臂猎印也烫得厉害，而且黑丝消耗过后，血管更瘪了，手背皮肤干得像纸。
信使影蜷在旁边，断腿处还在渗黏液，但速度慢了。它抬头“看”林九——没有眼睛，但林九能感觉到那种混合着恐惧和好奇的注视。
林九缓了几口气，用刀尖指着它：“说话。”
信使影的蜂窝孔洞收缩了几下，发出断断续续的波动。不是语言，但直接翻译成林九能理解的意思：
“你……会死……王在找你……”
王？
林九皱眉：“什么王？”
信使影不说话了，孔洞全部紧闭，像在拒绝。
林九刀尖往前送了半厘米，刺破表皮。信使影颤抖，孔洞重新打开，波动更弱了：
“九席……之上……还有王……”
“王在哪？”
“不……知道……只有第七席……见过……”
“第七席为什么标记我？”
“……预言……你是不该存在的……变数……”信使影的波动开始混乱，“王要……所有无心者……要么臣服……要么……”
“要么什么？”
信使影的蜂窝孔洞突然全部扩张到最大，发出尖锐到极致的、无声的尖叫——不是攻击，是警报。
林九猛地抬头。
小巷两端的阴影里，同时浮现出十几个黑袍人影。不是影魅，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兜帽遮脸，手里拿着各种冷兵器：刀、斧、长矛，还有几个端着弩。
这些人的情绪波动很奇怪：狂热的虔诚，混杂着某种被扭曲的奴性。而且他们影子……在独立移动，像有自主意识。
其中一个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中年男人的脸，左眼是空洞，右眼瞳孔暗红色。他咧嘴笑，露出稀疏的黄牙：
“第七席大人果然料对了——你会往这边逃，还会活捉信使影。”
他抬手，所有黑袍人举起武器。
“现在，把信使影交出来，然后跟我们走。”独眼男人说，“王要见你。”
林九握紧刀，右手黑丝微微颤动。
前有黑袍教徒，后无退路。
而信使影在他脚边，发出濒死的、咯咯的颤动声：
“……他们……也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