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桨叶搅起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上生疼。林九眯着眼，看着那架涂着“灯塔”标志的黑色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前方清理出来的空地上，舱门打开，跳下来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动作干净利落，跟雷烈他们那种野路子完全不一样。
“能走吗？”雷烈架着他胳膊，声音闷闷的。他脸上那道疤在探照灯下显得更深了。
林九试着动了动腿，还行，就是虚得厉害，像跑完一场马拉松，脑子也木木的。“死不了。”
阿健抱着那孩子先下了车，小孩紧紧搂着他脖子，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那些陌生的、荷枪实弹的士兵。
一个穿着深灰色作战服、身形高挑的女人朝他们走来。她没戴头盔，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飞快地扫过雷烈和阿健，最后定格在林九身上。她的目光在他沾满黑色粘液的衣服、手臂上几乎看不见的淡印，以及空荡荡的脚下停留了片刻，没有任何波动。
“雷烈小队？”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冷静，没有多余情绪。
“是，苏洛雪中尉？”雷烈站直了些，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恭敬。
女人微微颔首，算是确认。“报告情况，人员身份。”她说话跟下命令似的，一句废话都没有。
雷烈快速把遭遇影魅包围、林九诡异的能力以及最后被救援的经过说了一遍，省略了不少细节，但关键点没漏。苏洛雪安静地听着，手指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着。
当听到林九能“驱散”甚至“吸收”影魅时，她敲击屏幕的手指停顿了一瞬，抬眼再次看向林九，那目光带着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特殊装备的性能。
“林九？古籍修复中心？”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林九点点头，喉咙干得发痒，没力气多说。
“孩子呢？”
“街上捡的，还没问出名字。”阿健赶紧说。
苏洛雪对旁边一个士兵示意：“带他们去消毒隔离，基础检查。重点观测林九。”她特意加重了“重点观测”四个字。
立刻有两个士兵上前，态度不算坏，但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示意林九他们跟上。林九被带向一辆明显是临时改装过的医疗车，雷烈和阿健则被引向另一边。
经过苏洛雪身边时，林九闻到一股极淡的、消毒水和枪油混合的味道。
“你的‘能力’，持续了多久？消耗的是什么？精神还是体力？”她突然开口，问题直接砸过来。
林九愣了一下，老实回答：“不知道具体多久，很短。感觉很累，头很痛，后来……流鼻血了。”
苏洛雪在平板上记了几笔，没再看他，只是对押送（林九觉得就是押送）他的士兵补充道：“隔离期间，注意记录任何异常生理或精神指标。”
医疗车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流程繁琐得要命，扒掉脏衣服，全身冲洗，用一种带着怪味的泡沫擦遍全身，连耳朵眼和指甲缝都没放过。然后是一系列的抽血、扫描、心电图。负责检查的医生和护士都戴着严实的口罩和护目镜，眼神跟他之前在图书馆修复最脆弱的古籍时一样，小心，又带着距离。
没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对他的“能力”表现出好奇，只有冰冷的仪器和标准化的指令。
“手臂抬一下。”
“张嘴。”
“看这边。”
林九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弄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活下来了，到了所谓的“安全区”，可心里一点踏实感都没有。雷烈看他的眼神，苏洛雪公事公办的审视，还有现在这待遇……他感觉自己不像个幸存者，更像是个被回收的、有研究价值的异常物品。
最后，他换上了一套灰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制服，被带进一个狭小的、四壁都是软包的隔离房间。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锁闭声。房间里只有一张固定在地上的床，一个嵌入式的小桌板，头顶是惨白的灯光，角落里还有个摄像头，红灯亮着。
绝对的安静。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他瘫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这双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手。就是这双手，刚才“吃”掉了那些恐怖的影子。他回忆着那种冰冷能量流入体内、转化成微弱热流的感觉，回忆着撑开那个无形力场时的精神消耗和头痛欲裂……
这到底是什么？诅咒？还是……进化？
他想不通。这个世界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而他自己，也成了这陌生世界里一个更加陌生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上的小窗被拉开，一份寡淡的流食和一小瓶水被塞了进来。送饭的人动作很快，没给他任何询问的机会。
他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把那糊状的东西咽了下去。吃完后，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倒在硬邦邦的床上，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睡得很不踏实。梦里全是扭曲的黑影、凄厉的惨叫，还有苏洛雪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是被一阵轻微的电子音吵醒的。睁开眼，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桌板上那个之前毫无动静的小屏幕亮了，上面显示着一行字：
**“隔离观察初步结束。一小时后，请配合进一步问询。——苏洛雪中尉”**
屏幕下方，还有一个简单的按钮：“确认”。
林九盯着那个名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伸出手指，犹豫了一下，按下了“确认”。
屏幕暗了下去。
他坐在床边，等待着。这一个小时，感觉比在外面被影子追还要难熬。
终于，门锁咔哒一声响，开了。门口站着两个士兵，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林先生，请跟我们走。”
他站起身，跟着他们走出隔离区，穿过几条明亮的、有着金属墙壁的走廊。这里很安静，偶尔能看到穿着同样灰色制服的人匆匆走过，彼此之间很少交流，气氛压抑。
他被带到一个房间前，门牌上写着“聆讯室3”。士兵推开门，示意他进去。
房间不大，中间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苏洛雪已经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面前放着那个熟悉的平板电脑。她换了一身同样的制服，但看起来整洁不少。
“坐。”她抬了抬下巴。
林九在她对面坐下。
苏洛雪打开平板，调出一份文件，却没有立刻开始问询。她看着他，眼神依旧锐利，但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你的血液样本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她开口，声音平稳，“有一些……无法解释的异常能量残留，与你描述的‘吞噬’现象时间吻合。”
林九心里一紧。
“另外，”她继续道，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在捕捉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基地的‘能量感应器’在你们进入警戒范围时，记录到了一次短暂但强烈的、非影魅性质的能量峰值。源头，指向你。”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寻：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林九，你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或者，你的家族，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记载或传说？”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九看着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开了放在显微镜下。
而在他看不见的隔壁房间，雷烈站在单向玻璃后，抱着胳膊，脸色凝重。他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喃喃自语：
“这种能量特征……不可能啊……除非是‘钥匙’……”
“能走吗？”雷烈架着他胳膊，声音闷闷的。他脸上那道疤在探照灯下显得更深了。
林九试着动了动腿，还行，就是虚得厉害，像跑完一场马拉松，脑子也木木的。“死不了。”
阿健抱着那孩子先下了车，小孩紧紧搂着他脖子，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那些陌生的、荷枪实弹的士兵。
一个穿着深灰色作战服、身形高挑的女人朝他们走来。她没戴头盔，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飞快地扫过雷烈和阿健，最后定格在林九身上。她的目光在他沾满黑色粘液的衣服、手臂上几乎看不见的淡印，以及空荡荡的脚下停留了片刻，没有任何波动。
“雷烈小队？”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冷静，没有多余情绪。
“是，苏洛雪中尉？”雷烈站直了些，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恭敬。
女人微微颔首，算是确认。“报告情况，人员身份。”她说话跟下命令似的，一句废话都没有。
雷烈快速把遭遇影魅包围、林九诡异的能力以及最后被救援的经过说了一遍，省略了不少细节，但关键点没漏。苏洛雪安静地听着，手指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着。
当听到林九能“驱散”甚至“吸收”影魅时，她敲击屏幕的手指停顿了一瞬，抬眼再次看向林九，那目光带着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特殊装备的性能。
“林九？古籍修复中心？”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林九点点头，喉咙干得发痒，没力气多说。
“孩子呢？”
“街上捡的，还没问出名字。”阿健赶紧说。
苏洛雪对旁边一个士兵示意：“带他们去消毒隔离，基础检查。重点观测林九。”她特意加重了“重点观测”四个字。
立刻有两个士兵上前，态度不算坏，但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示意林九他们跟上。林九被带向一辆明显是临时改装过的医疗车，雷烈和阿健则被引向另一边。
经过苏洛雪身边时，林九闻到一股极淡的、消毒水和枪油混合的味道。
“你的‘能力’，持续了多久？消耗的是什么？精神还是体力？”她突然开口，问题直接砸过来。
林九愣了一下，老实回答：“不知道具体多久，很短。感觉很累，头很痛，后来……流鼻血了。”
苏洛雪在平板上记了几笔，没再看他，只是对押送（林九觉得就是押送）他的士兵补充道：“隔离期间，注意记录任何异常生理或精神指标。”
医疗车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流程繁琐得要命，扒掉脏衣服，全身冲洗，用一种带着怪味的泡沫擦遍全身，连耳朵眼和指甲缝都没放过。然后是一系列的抽血、扫描、心电图。负责检查的医生和护士都戴着严实的口罩和护目镜，眼神跟他之前在图书馆修复最脆弱的古籍时一样，小心，又带着距离。
没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对他的“能力”表现出好奇，只有冰冷的仪器和标准化的指令。
“手臂抬一下。”
“张嘴。”
“看这边。”
林九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弄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活下来了，到了所谓的“安全区”，可心里一点踏实感都没有。雷烈看他的眼神，苏洛雪公事公办的审视，还有现在这待遇……他感觉自己不像个幸存者，更像是个被回收的、有研究价值的异常物品。
最后，他换上了一套灰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制服，被带进一个狭小的、四壁都是软包的隔离房间。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锁闭声。房间里只有一张固定在地上的床，一个嵌入式的小桌板，头顶是惨白的灯光，角落里还有个摄像头，红灯亮着。
绝对的安静。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他瘫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这双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手。就是这双手，刚才“吃”掉了那些恐怖的影子。他回忆着那种冰冷能量流入体内、转化成微弱热流的感觉，回忆着撑开那个无形力场时的精神消耗和头痛欲裂……
这到底是什么？诅咒？还是……进化？
他想不通。这个世界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而他自己，也成了这陌生世界里一个更加陌生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上的小窗被拉开，一份寡淡的流食和一小瓶水被塞了进来。送饭的人动作很快，没给他任何询问的机会。
他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迫自己把那糊状的东西咽了下去。吃完后，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他倒在硬邦邦的床上，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睡得很不踏实。梦里全是扭曲的黑影、凄厉的惨叫，还有苏洛雪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是被一阵轻微的电子音吵醒的。睁开眼，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桌板上那个之前毫无动静的小屏幕亮了，上面显示着一行字：
**“隔离观察初步结束。一小时后，请配合进一步问询。——苏洛雪中尉”**
屏幕下方，还有一个简单的按钮：“确认”。
林九盯着那个名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伸出手指，犹豫了一下，按下了“确认”。
屏幕暗了下去。
他坐在床边，等待着。这一个小时，感觉比在外面被影子追还要难熬。
终于，门锁咔哒一声响，开了。门口站着两个士兵，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林先生，请跟我们走。”
他站起身，跟着他们走出隔离区，穿过几条明亮的、有着金属墙壁的走廊。这里很安静，偶尔能看到穿着同样灰色制服的人匆匆走过，彼此之间很少交流，气氛压抑。
他被带到一个房间前，门牌上写着“聆讯室3”。士兵推开门，示意他进去。
房间不大，中间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苏洛雪已经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面前放着那个熟悉的平板电脑。她换了一身同样的制服，但看起来整洁不少。
“坐。”她抬了抬下巴。
林九在她对面坐下。
苏洛雪打开平板，调出一份文件，却没有立刻开始问询。她看着他，眼神依旧锐利，但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你的血液样本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她开口，声音平稳，“有一些……无法解释的异常能量残留，与你描述的‘吞噬’现象时间吻合。”
林九心里一紧。
“另外，”她继续道，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在捕捉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基地的‘能量感应器’在你们进入警戒范围时，记录到了一次短暂但强烈的、非影魅性质的能量峰值。源头，指向你。”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寻：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林九，你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或者，你的家族，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记载或传说？”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九看着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开了放在显微镜下。
而在他看不见的隔壁房间，雷烈站在单向玻璃后，抱着胳膊，脸色凝重。他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喃喃自语：
“这种能量特征……不可能啊……除非是‘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