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心底的波澜-《浪迹天涯:系统说我有大病》

  冰渊之底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极地永恒的寒风,很快便从那些被战斗撕裂的冰窟通道口灌入,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卷起地上残留的冰晶碎屑与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色冰渣,仿佛在为刚才那场惨烈的争夺奏响苍凉的尾曲。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一种混合了冰灵、鬼气、龙威、魔煞的、极其驳杂混乱的能量余韵,令人闻之作呕,心神不宁。

  秦雪将最后一丝精纯的冰凰圣力渡入皎玉墨体内,勉强稳住了他濒临崩溃的经脉与近乎枯竭的丹田。

  皎玉墨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总算平稳了些,不再大口吐血。

  他盘膝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块相对完整的冰壁,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全力运转着《紫霄真龙皇极剑典》中疗伤的法门,试图修复那因强行施展禁术而遭受的、几乎动摇道基的严重内伤。

  他周身气息微弱,但那属于“紫霄龙皇丹”的、内蕴的煌煌龙威,却在缓慢而坚定地流转,如同蛰伏的巨龙,默默舔舐着伤口。

  秦雪收回手掌,眼眸中担忧之色并未完全褪去。

  她深知皎玉墨此次伤势之重,非一朝一夕能够痊愈,甚至可能留下隐患。

  但她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取出几枚品阶极高、散发着清冽寒香的冰蓝色丹药,轻轻放在皎玉墨身侧。

  然后起身,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战场。

  她的气息已然稳固在金丹中期,甚至隐隐触及后期的门槛,周身自然散发的冰寒与圣洁之意,比之前更加深邃、内敛。

  炼化“千年寒髓”不仅让她修为暴涨,更让她对“冰”之大道的感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体内“九天冰凰圣脉”彻底觉醒巩固,与那寒髓本源完美交融。

  此刻的她,即便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也自有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与风华。

  只是,这份威仪之下,似乎也沉淀了更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她的目光,在远处默默处理伤口、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盛云身上停留了一瞬,幽深难明。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手段诡异狠辣、却又在关键时刻出手袭杀鬼修、某种程度上缓解了他们压力的黑衣少年,秦雪心中充满了复杂。

  他显然与朱浪、皎玉墨相识,却又似乎并非完全一路。

  他的功法、他的气息、他那双幽紫色的眼眸……都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邪异与危险。

  但不管怎样,他刚才确实帮了忙,至少,没有在背后捅刀子。

  最终,她的视线,还是落在了角落那个刚刚吞下丹药、正盘膝努力调息、脸色依旧有些发白、显得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朱浪身上。

  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必能完全解读的波动。

  惊讶?疑惑?感激?或许都有。

  这个修为低微、平日里看起来有些不靠谱、甚至有些“市侩”的大师兄,在这次堪称绝境的冒险中,却一次次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影响着局势。

  那颗奇异的绿色种子,那匪夷所思地化解了致命诅咒的“运气”(她暂时只能如此理解)……他身上,似乎笼罩着比自己想象中更多的迷雾。

  而且,最后关头,他毫不犹豫将那颗显然极为珍贵的“种子”扔出来试图救自己……这份心意,秦雪无法忽视。

  只是,此刻并非深究的时候。

  秦雪收回目光,绝美的容颜上重新覆上清冷,她莲步轻移,走到冰渊中央,那原先寒潭所在、如今只剩一片狼藉冰坑的地方。

  玉手轻挥,冰蓝色的寒气如同拥有生命般蔓延而出,迅速将几具残留的、有价值的妖兽尸体(主要是那几头冰系妖族)和冰魄宗老者遗落的储物袋卷起,收入自己的储物空间。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至于其他散落的、价值不高的残骸和碎冰,她看都未看。

  做完这些,她才转身,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冰渊中响起,打破了维持许久的沉默:

  “此间事了,不宜久留。尽快离开。”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里动静太大,难保不会引来其他未知的危险,或者刚才退走的月白文士、妖族去而复返。

  而且皎玉墨伤势严重,需要尽快寻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静养。

  皎玉墨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些许清明与锐利。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言,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是一个踉跄。

  秦雪身形一动,已来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入手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持力量。

  皎玉墨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有些不习惯,但并未挣脱,只是低声道了句:“多谢。”

  “能走吗?”

  秦雪问,声音依旧清冷。

  “可以。”

  皎玉墨咬牙,试图自己站稳,但明显很是吃力。

  秦雪不再多问,冰蓝色的灵力微吐,化作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托扶之力,帮助皎玉墨稳住身形,同时另一只手虚引,示意朱浪和盛云方向。

  朱浪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冰屑,小跑着凑了过来,脸上堆起惯有的、带着点讨好和心虚的笑容。

  “那个……秦师妹,皎师弟,咱们这就走?我来扶皎师弟另一边吧?”

  说着就要去搀皎玉墨另一只胳膊。

  皎玉墨却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贯的冷硬。

  “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不想在秦雪面前显得过于软弱,更不想让朱浪这个师兄来搀扶,平白增加负担。

  朱浪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笑了笑,也不在意,很自然地收了回来,搓着手道:

  “那……那咱们快走吧,这鬼地方阴风阵阵的,怪瘆人的。”

  秦雪没有理会朱浪的小动作,只是看了一眼依旧坐在冰壁下、仿佛对这边动静充耳不闻的盛云,淡淡问道:“你呢?”

  盛云处理完了肩头的伤口,用一块黑布随意包扎了一下。

  听到秦雪的问话,他缓缓抬起头,幽紫色的眼眸扫过相互扶持的皎玉墨和秦雪。

  又在朱浪那讪笑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下撇了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他没有回答去或不去,只是默默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冰尘。

  然后抱着手臂,走到了距离他们数丈外的地方站定,一副“你们走你们的,我跟我的”的架势。

  意思很明显:他会跟着,但别指望他帮忙,也别把他当自己人。

  秦雪见状,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

  她对盛云的态度并不意外,也无所谓。

  只要不成为敌人,暂时同行并无不可。

  “走。”

  秦雪不再耽搁,冰蓝色的灵力包裹住自己和皎玉墨,当先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来时记忆中的、一个相对稳定的冰窟通道口飞去。

  她的速度刻意放慢了许多,以照顾重伤的皎玉墨。

  朱浪赶紧催动体内那点可怜的灵力,勉力施展御风术,有些吃力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嘀咕着。

  “哎呦,等等我啊,秦师妹,皎师弟,我修为低,飞得慢……”

  盛云则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坠在队伍最后方,与前面三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幽紫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也分出一缕心神,始终锁定在前方那三道身影上,尤其是在中间那个飞得歪歪扭扭、看起来颇为滑稽的背影上。

  归途,比来时更加沉默,也更加……微妙。

  来时虽危险,但目标明确,三人(当时还不知道是四人)之间虽有隔阂与秘密,但在共同目标下,尚能维持表面的协作。

  如今,目标达成(对秦雪而言),最大的危险暂时解除,但战斗留下的创伤、暴露的秘密、以及各自心中翻腾的思绪,却让这份沉默变得格外沉重而复杂。

  皎玉墨需要全力对抗伤势,无暇多言,但那双总是锐利如剑的眼眸,在偶尔扫过身旁秦雪那清冷绝伦的侧脸,以及前方朱浪那努力飞行的背影时,眼底深处,总会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有对秦雪成功炼化寒髓、实力大进的欣慰与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淡淡的骄傲。

  有对自己实力不足、需要她搀扶、甚至需要那个有些“不太靠谱”的师兄用奇异方式解围的憋闷与不甘。

  更有对朱浪身上那层出不穷的“意外”与最后那诡异“庇护”的深深疑惑。

  他知道,师兄身上有秘密,他一直都知道。

  但这次极冰原之行,这秘密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大,还要……惊人。

  秦雪同样沉默。

  她的大部分心神用于操控灵力托扶皎玉墨、警戒四周,以及内视自身,巩固着刚刚暴涨的力量与全新的感悟。

  但她的思绪,却也难免飘散。

  炼化寒髓时的种种明悟与悸动,生死关头皎玉墨那决绝的背影与燃烧的剑罡,朱浪抛出“灵种”时那声变调的嘶喊,盛云袭杀鬼修时那冰冷狂暴的眼神,月白文士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一幅幅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冰蓝色的心湖中闪过,激起层层涟漪。

  尤其是对朱浪,这个她一直以为“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拖后腿”的同门师兄,此刻在她心中的印象,已然变得模糊而复杂。

  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

  那“灵种”是什么?

  那诅咒又是如何消失的?

  他对自己和皎玉墨,究竟是真心维护,还是另有所图?

  一个个疑问,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朱浪则是最“忙碌”的一个。

  他一边要努力跟上速度(虽然秦雪已经放慢),

  一边要抵御越来越强的、从各个冰窟通道灌入的刺骨寒风(高阶御寒符效果快过了),

  一边还要在心里疯狂吐槽和复盘。

  「海浪啊海浪,你说我这次是不是亏大了?积分是赚了,比任何时候都要多,甚至比上次那个主线任务的积分还要多,但是‘灵种’暴露了,还差点把咱的小命搭进去!那鬼婆娘的诅咒到底怎么回事?是你搞定的吧?」

  朱浪在意识中絮絮叨叨。

  【‘灵种’部分生命本源特性已暴露,但其核心奥秘未被探知。

  岛主遭遇的‘七煞绝魂咒’为高阶灵魂诅咒,已触发系统底层‘核心宿主保护协议’。

  该协议消耗部分‘时空锚点’备用能源,强制偏移其因果锁定,保护了岛主灵魂无恙。

  具体机制涉及高维信息操作,超出岛主当前理解权限。】

  【海浪】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冷静、客观,且带着点“说了你也不懂”的意味。

  「行吧行吧,反正没死就行。」

  朱浪松了口气,随即又苦了脸。

  「那回去咋办啊?皎师弟伤成那样,秦师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盛云那小子更是阴魂不散……咱们这百知宗未来的领导班子,这气氛有点不对头啊。」

  【根据行为数据分析,皎玉墨、秦雪对宿主信任度及依赖度在极冰原事件后均有所提升,尤其是秦雪,提升幅度显着。

  当前沉默更多源于各自需要消化剧烈经历、巩固修为及伤势,属于正常战后心理调整期。

  盛云行为模式未表现出明确敌意,其存在可视为潜在不稳定因素,亦可能成为非常规战力。

  建议岛主保持现状,无需过度担忧,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说得轻巧。」

  朱浪翻了个白眼,感受着体内那点可怜灵力快要见底,不得不又摸出一颗回气丹塞进嘴里。

  同时偷眼看了看前面相互扶持、默默飞行的皎玉墨和秦雪,又悄悄回头瞥了一眼后方那个如同幽灵般跟着的盛云。

  看着皎玉墨那即便重伤也依旧挺直的背脊和冷峻侧脸,

  秦雪那清冷绝伦、此刻更添神圣威仪的容颜与曼妙身姿,

  以及盛云那隐藏在黑衣下、却掩不住锋利与危险的轮廓……

  朱浪心中,不由得再次发出了那声熟悉的、混合了羡慕、感慨与一丝淡淡酸涩的叹息:

  「唉…

  …不愧是天命之子皎玉墨,受伤都这么有型,硬撑着都不用我扶…

  …不愧是天生就站在云端的天之骄女秦雪,炼化了寒髓跟换了个人似的,这气场,这颜值…

  …还有盛云那个杀坯,下手真黑啊,那鬼修说没就没了,魔族都这么凶残的么……」

  「再看看我……」

  朱浪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沾了点冰屑血污、破了好几个洞的廉价法袍,感受着体内那点可怜的、连御寒都快撑不住的灵力。

  「穿越者混成我这样,也是没谁了……系统还是个半残的……到底谁是真正的主角啊!?」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朱浪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强行给自己打气。

  「至少任务完成了,秦雪实力大涨,皎玉墨也没死,还有盛云……咱们百知宗的未来,还是光明的嘛!」

  「嗯,回去得好好规划一下,怎么把秦师妹彻底‘拐’上船,怎么帮皎师弟养伤,还有盛云那小子……得想办法再去关怀一下,最近好像有点忽视他了……」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努力催动灵力,紧紧跟着前方的流光,在错综复杂、寒风凛冽的冰窟通道中穿梭。

  归途漫长,危机并未完全解除,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只是这份沉默,这份各自心底翻涌的波澜,以及那潜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关于秘密、信任与未来道路的暗流,都如同这极冰原下永不停歇的寒风与暗流,悄然涌动着,等待着某个契机,彻底爆发,或是……悄然弥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