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问询与记录-《浪迹天涯:系统说我有大病》

  在皎玉墨几乎称得上“过度保护”的无微不至的照料(包括但不限于每日三次的灵力梳理、亲手熬煮的、味道一言难尽但效果绝佳的灵药汤、以及随时随地的冰冷眼神注视,以确保朱浪不会偷偷下床乱动)。

  以及秦雪和盛云那不定时的、充满个人风格的“冷脸”探望下(秦雪是放下灵药或点心就走,一言不发;盛云则是站在门口瞥一眼,冷哼一句“还没死”,再扔下个不知从哪弄来的、但效果出奇好的疗伤或稳定气息的小玩意儿)。

  朱浪的伤势恢复得堪称神速。

  不过短短数日,虽然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还远未恢复,经脉也隐隐作痛,内腑的暗伤也需慢慢调养。

  但至少已能下地活动,不再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血色,虽然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灵动。

  只是深处似乎沉淀了些许之前未曾有过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历经生死后的沉稳。

  这一日,阳光正好。

  他半躺在窗边的软椅上,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格,在他苍白但已不再死寂的脸上跳跃,带来融融的暖意。

  他微闭着眼,看似在假寐,心神却早已沉入识海,在与那团恒定的蓝色光球(【海浪】)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海浪,我的身体状况,详细报告一下。”」他在心中默念。

  【岛主朱浪,当前生理状态综合评估:中度恢复期。】

  【外伤:已愈合98.7%。】

  【内伤:脏腑暗伤修复进度:72.1%。经脉撕裂修复进度:65.3%,伴有轻微灵力运转迟滞。

  预计完全恢复需:常规调息15-20日,辅以相应丹药可缩短至7-10日。】

  【灵力水平:炼气?层,恢复度:18.5%(因经脉损伤未愈,主动吸纳灵气效率降低)。】

  【灵魂状态:中度疲劳,已消除‘深渊魔气侵蚀’、‘恐惧心魔残留’、‘神魂震荡’等负面状态。

  ‘灵种共生’状态稳定,共生契合度提升0.1%,当前1.1%。】

  【特殊状态:‘灵种共生’。

  共生体(灵种)状态:稳定休眠期,持续吸收岛主微量生命精气及外界灵气,缓慢进化中。

  对岛主增益:微弱生命能量持续滋养( 0.5%恢复速度),木属性亲和力微量提升( 0.1%),对秽魔类能量抗性微量提升( 0.3%)。】

  【当前积分:0。】

  【提示:请岛主尽快获取积分,以兑换必要资源加速恢复或应对潜在危机。】

  看着那一行行详实的数据,朱浪心里踏实了不少。

  但实际上,海浪并没有完全将一份数据报告出来,只是没有必要。

  虽然灵力恢复缓慢,积分也再次归零,但至少命保住了。

  伤势在好转,更重要的是,那“灵种”不仅没给他带来麻烦,反而还在持续提供着微弱的增益,甚至契合度还在缓慢提升!

  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虽然现在增益微乎其微,但这可是成长性无限、传说级别的先天灵根啊!

  未来可期!

  他意念微动,那颗碧绿色的、光华内蕴的“灵种”便悄然出现在掌心,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触手温凉,带着一股蓬勃的生机,让人心旷神怡。

  把玩着这颗堪称“烫手山芋”的绝世奇珍,朱浪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这东西的来历,迟早得给宗门一个解释。

  怎么编才能既合理,又不会引起太大怀疑,还能保住宝贝呢?

  “嗯……就说在矿脉深处,被魔气侵蚀的绝地中,偶然发现了一处被前辈高人遗留下来的、用来净化魔气的封印阵法残余,这灵种就是阵眼核心?不行不行,太牵强,容易被看穿……”

  “或者说,是坠落时,恰好掉进了一个残留的上古灵药圃遗迹,里面就剩这么一颗种子了?遗迹还自毁了?听起来更不靠谱……”

  “要不干脆……就说是在深渊底下,临死前做了个梦,梦里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或者漂亮小姐姐?)送的,说是看我有缘,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给我了?呸,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在朱浪一边晒太阳,一边在脑子里天马行空地编织着各种漏洞百出的“奇遇剧本”,自己都差点被逗笑时——

  笃、笃、笃。

  三声不轻不重、节奏平稳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朱浪心中一凛,瞬间从软椅上坐直了身体,顺手将掌心的“灵种”收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略显松垮的衣袍,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清冷孤绝、仿佛不沾人间烟火的身影,步履无声地走了进来。

  她一袭月白衣裙纤尘不染,身姿挺拔如雪中青松,容颜清丽绝伦,但眉眼间那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冷意,却比窗外的阳光更让人无法忽视。

  正是大师姐楚寒衣。

  她走进房间,目光平静地扫过室内,最终落在靠坐在软椅上的朱浪身上,微微颔首,声音清冽如冰泉:

  “朱师弟,伤势可有好转?”

  面对这位气场强大、实力深不可测、在宗门内地位超然、又自带天然“冷气”的大师姐,朱浪总是不自觉地有些发怵。

  他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有劳大师姐挂心,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些时日。”

  “不必多礼,坐下回话即可。”

  楚寒衣抬手虚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朱浪按回软椅。

  她自己则走到桌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姿态端正,腰背挺直,如同一柄入鞘的寒剑,即便只是端坐,也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和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笔,放在桌上,目光重新看向朱浪,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

  “今日前来,是奉宗门戒律堂与执法堂之命,对你此次于北区寒玉矿脉深处,意外坠入深渊后的经历,进行详细询问与记录。”

  “此事涉及魔物异动、地脉异常及同门安危,需查明缘由,评估风险,以作备案,亦为后续清剿、防范之依据。”

  “你需据实回答,不得隐瞒,亦无需夸大。”

  她的语气平淡直接,每一个字都清晰冷静,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却也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浪心中了然,该来的总会来。

  宗门高层对这次事件必然高度重视,尤其是他“死里逃生”还带回一颗“奇异种子”,肯定要问个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大师姐请问,师弟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寒衣不再多言,提起那支玉笔,笔尖悬在玉简之上,并未立刻落下。

  她清澈如寒潭的眸子直视朱浪,开始提问。

  问题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逻辑极其严密,层层递进。

  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从各个角度、各个细节,试图还原出最完整、最真实的现场。

  “坠落过程,详细描述。感受如何?有无外力干扰?下落时所见、所闻、所感,尤其是能量波动、异常声响、光线变化。”

  “落地点环境,具体描述。地面、岩壁、空气、光线、温度、气味、有无生物活动迹象。”

  “你提及的‘猩红目光’与‘碧绿光芒’,出现顺序、持续时间、具体方位、给你的感觉,包括气息、威压、对你的影响。尽可能具体。”

  “你是如何抵抗魔气侵蚀、伤势恶化,并坚持下来的?动用了何种符箓、丹药、秘法?具体细节,包括数量、激发方式、效果。”

  “发现那‘奇异种子’的具体位置、周围环境特征、其状态如何?你是如何取到的?取到时有何异状?接触后有何感受?”

  “之后你是如何行动的?如何确定方向?如何判断救援可能到来的方位?期间有无再遇危险?”

  ……

  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具体,直指要害。

  她不仅询问朱浪做了什么,还不断追问“为什么这么做?”“当时如何判断?”“是否感觉到异常?”“与之前/之后有何不同?”

  甚至会针对朱浪描述中的模糊之处,反复确认,或从不同角度切入,验证其真实性。

  朱浪早已和【海浪】模拟对答了无数遍,此刻回答起来,基本遵循事实,但关键之处做了模糊和简化处理。

  他将【海浪】的存在彻底隐去,将所有“精准判断”、“微弱能量感知”、“路径选择”等需要“高感知”或“强计算”的行为,都归咎于“生死关头爆发的潜力”、“直觉”、“运气好”以及“随身携带的几样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如罗盘、引路香等)恰好起了作用”。

  对于灵种的来历,他则采用了之前想好的、相对“朴实”的说法:

  “弟子坠落之后,侥幸落在了一片厚实的苔藓之上,虽受伤不轻,但未当场殒命。之后,弟子强提残存灵力,激发了几张师尊赐予的保命符箓(低阶的爆炎符、金光符、驱邪符),勉强抵挡了几波黑暗中袭来的、形似腐虫的魔物,并借此喘息之机,吞服了身上仅有的回气散和疗伤丹药。”

  “弟子心中惶恐,知此地不可久留,便凭着感觉,摸索前进。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觉前方魔气似乎稀薄了些许,且隐隐有微光透出。弟子循光而去,发现那光芒源自一处极其隐蔽的岩壁裂缝深处。裂缝内竟有微弱的、与魔气截然不同的、充满生机的灵气散发出来。”

  “弟子心中惊疑,冒险靠近,发现那裂缝深处,竟有一小汪不过拳头大小、乳白色的灵泉!泉水已近干涸,泉眼处,便静静地躺着一颗……就是弟子带回来的那颗碧绿种子。其周围数尺,魔气不侵,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弟子当时已近油尽灯枯,见此异状,也顾不得许多,心想此物或可克制魔气,便冒险将其取出。”

  “说来也奇,此种子一入手,便有一股温和暖流涌入体内,让弟子精神一振,伤势也似乎缓和了些许。弟子便将其贴身藏好,依靠着它散发的微弱生机之气,勉强抵御魔气侵蚀,又靠着师尊所赐的、最后一张‘百里传讯符’的微弱感应(实为系统扫描),辨明了大致方位,挣扎前行。后来……便力竭昏迷,再醒来时,已是在此了。”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细节丰富(得益于【海浪】的场景还原模拟),将一个炼气期小修士在绝境中偶然发现生机、侥幸得宝、凭着一丝运气和毅力挣扎求存的过程,演绎得合情合理。

  至于“灵泉”为何出现在魔气深渊,“种子”为何能克制魔气,他一概推说不知,只道是“天地造化,机缘巧合”。

  在整个问询过程中,楚寒衣始终静静地听着,偶尔会提笔在玉简上记录几个关键词,或者在她认为存疑、需要深究的地方。

  她用那双仿佛能洞彻人心的冰蓝色眼眸,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提出一两个极其刁钻、直指核心的问题。

  她的表情始终平静无波,如同一尊冰雪雕琢的玉像,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让人完全无法揣测她内心真实想法。

  然而,当朱浪描述到“灵泉”和“奇异种子”时,楚寒衣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那么一瞬。

  那目光平静依旧,但朱浪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和掩饰,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问询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详尽得令人头皮发麻。

  朱浪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都快被榨干了,后背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简直比和魔物大战三百回合还要累人!

  他不得不时刻保持高度紧张,确保自己的说辞前后一致,逻辑自洽,还要配合适当的肢体语言和表情(虚弱、后怕、侥幸、茫然),不能有丝毫破绽。

  幸好有【海浪】在意识中实时监控他的生理指标(心跳、呼吸、微表情等),并在他可能“卡壳”或逻辑出现微小矛盾时,以最快速度进行微调和提示,否则他真不一定能撑下来。

  终于,楚寒衣放下了手中的玉笔。

  那枚记录玉简上,已密密麻麻布满了清秀却力透玉背的字迹。

  “你所述经历,与皎玉墨、秦雪等人事后探查矿脉外围、以及宗门对那片区域残留的能量波动分析结果,大致吻合。”

  楚寒衣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喜怒。

  “至于那处灵泉与奇异种子……矿脉深处,地脉交汇,阴阳激荡,偶有异象,亦非不可能。昔年亦有前辈在极阴之地发现至阳灵物的记载。”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朱浪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关于你所得之物,既是你的机缘,宗门自有规矩,不会强取豪夺。”

  “然此物气息纯净,与魔气相克,其来历或许与此次魔物异动、乃至更深层的隐秘有关。”

  “你需妥善保管,谨慎研究,非必要时,勿要轻易示人,更不可将其功效、特性随意泄露。”

  “若有任何异常,或对此物有新的发现,需立即上报于我,或直接禀明戒律堂。”

  “切记,怀璧其罪,福祸相依。”

  朱浪心中一凛,连忙恭声应道:“是!弟子谨记大师姐教诲!定当小心谨慎,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听出来了,大师姐这话,表面上是提醒他“怀璧其罪”,实际上是给了他一个“官方认证”的台阶下。

  变相承认了他对灵种的所有权,并给予了一定程度的保护(至少明面上,宗门不会来抢)。

  但同时,也明确告诉他,这东西不简单,很可能牵扯很大,让他别乱来,有事赶紧上报。

  “嗯。”

  楚寒衣微微颔首,站起身,将那枚记录完毕的玉简收起。

  她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云雾缭绕的远山,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你且好生休养。此次北区矿脉之事,你虽修为不济,但临危不惧,救人在先,遇险在后,能于绝境中生还,并带回重要线索(指灵种可能关联魔气),于宗门有功。待你伤愈,自有赏赐下发。”

  她话锋一转,声音微沉:“然,此次魔物异动,绝非偶然。其背后恐有黑手操控,所图非小。那深渊之变,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宗门已加派人手,彻查各处分矿及资源点。近期,恐不会太平。你修为尚浅,又身怀异宝,更需谨言慎行,努力提升修为,以备不测。”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便向门外走去,月白色的裙裾拂过地面,不染尘埃。

  看着那道清冷孤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朱浪才长长地、真正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

  和这位大师姐打交道,压力实在太大了!

  她那双眼,简直能看透人心!

  自己那点小心思和小秘密,在她面前仿佛无所遁形。

  虽然最后看似“蒙混过关”,但朱浪心里清楚,楚寒衣绝非完全相信他的说辞,她只是没有深究,或者说,暂时选择了“相信”。

  这其中,恐怕既有宗门规矩的约束,也有对他“有功”的考量,甚至可能……有她自己的某种打算或顾虑。

  “总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朱浪瘫回软椅,有气无力地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心有余悸。

  他摊开手掌,那颗碧绿的灵种再次浮现,在掌心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伙计,看来咱们暂时是安全了,能安心在洞府里躲一阵子了。不过大师姐最后那话……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平静日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了。”

  他摩挲着灵种,目光望向窗外。

  天边不知何时聚拢了一片铅灰色的阴云,正缓缓朝着兮淋宗的方向飘来。

  山风渐起,吹动窗外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冬日的凉意。

  而此刻,已走出医堂,立于一处僻静山崖边的楚寒衣,并未立刻返回执法堂复命。

  她迎着渐起的山风,衣袂飘飘,清冷的眸子望向天际那翻滚的铅云,黛眉微不可察地蹙起。

  “灵泉孕奇种,魔渊藏生机……”

  她低声自语,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丝罕见的疑虑。

  “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那灵种所散发出的生命本源之气,精纯浩瀚,远非寻常天地灵物可比……倒像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幽光。

  那光芒并非属于冰系灵力的寒冽,而是一种更深邃、更玄奥的色泽。

  “朱浪……”

  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带着点不着调笑容、修为低微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运气”奇佳、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秘密的师弟。

  坠入那等绝地,不仅生还,还得此奇遇……当真只是“运气”二字可以解释?

  “纯净的生命本源,竟能于那般污秽魔渊中存留,并恰好被他所得……”

  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腰间那柄古朴长剑的剑柄。

  “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此子……或许比想象中,牵扯更深。”

  她收回目光,转身,身影化作一道清冷的剑光,没入云雾之中,只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渐起的风里。

  “多事之秋啊。”

  山雨欲来,暗流已生。

  而这看似侥幸生还、得宝而归的朱浪,在这即将到来的风雨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是随波逐流的浮萍,还是……搅动风云的变数?

  无人知晓。

  只有那山间的风,呜咽着,卷起几片枯萎的竹叶,打着旋儿,落入深不见底的山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