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绝境求生机-《算尽天下,我靠风水无敌了》

  黑水长矛擦过沈无惑左肩。

  她听见皮肉裂开的声音。

  不是撕布声,而是沉闷一响。

  血立刻涌出,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阿星刚喊出“师父”,便被水浪掀翻,后背重重撞上墙根,牙根一阵发酸。

  地头蛇没动。

  他立在漩涡中央,十指仍在律动,如同弹琴。

  那根长矛散了。

  水珠浮在半空,缓缓胀大、拉长、扭曲。

  七条水龙随之浮现。

  龙头朝内,龙尾朝外,围成一圈,将沈无惑与阿星困在中央。

  “退后!”沈无惑低喝。

  她右手一扬,甩出一张黄符。

  朱砂绘就的避水纹刚泛起微光,七条水龙齐齐甩尾。

  符纸被水气一冲,卷了边,迅速变黑,飘然坠落。

  水龙未停。

  它们越转越疾,带起一阵旋风,吹乱沈无惑的头发。

  阿星抬手想挡脸,水花却先溅了过来。

  他闭眼,仍有两滴砸在眼皮上——

  很疼。

  他伸手去揉,指尖刚触到眼睛,沈无惑一声厉喝劈来:“闭眼!用耳朵听!”

  阿星的手僵在半空。

  他不敢睁眼,也不敢动,只能屏住呼吸,静听。

  水声、风声、心跳声。

  咚、咚、咚。

  沈无惑再未开口。

  她左手探进黄布包,抽出三枚铜钱。

  铜钱边缘锋利,她拇指一划,指腹破开,鲜血渗出。

  她将血抹在铜钱上,三枚尽数染红。

  随即扬手掷出。

  铜钱飞向头顶。

  阿星听见破空之声。

  叮、叮、叮。

  三声清脆,铜钱悬停半空,纹丝不动。

  沈无惑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正对铜钱中心。

  血雾未散。

  它凝在空中,缓缓延展、弯曲,勾勒出一个符号。

  阿星不识《易经》,却认得这字形——

  是“离”。

  意为火。

  她右手食指凌空划动,血线随之游走:一道、两道、三道……最后一笔收束。

  “离为火”,成。

  符成刹那,七条水龙齐齐昂首,发出尖啸。

  并非龙吟,倒似铁锅烧干时刺耳的嘶鸣。

  白气自龙身蒸腾而起。

  龙头开始发黑、卷曲,如纸遇烈火。

  阿星鼻尖钻进一股焦糊味。

  不是烤肉,是塑料灼烧的气息。

  地头蛇脸色骤变。

  他第一次松开手指,人骨垂落。

  黑袍下摆忽地翘起一角,边缘焦黑,仿佛被火燎过。

  他死死盯着沈无惑左肩那道翻卷的伤口,喉结上下滚动。

  “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一手……”

  沈无惑不答。

  她右脚往前踏半步,稳稳踩在金棺前三步的位置。

  左肩仍在流血,可她站得笔直。

  阿星跪在地上,右手撑地,左手攥着三枚铜钱。

  其中一枚,是他方才接住的。

  铜钱背面沾着血,尚有余温。

  他低头细看,见血正缓缓渗入铜钱方孔。

  沈无惑忽然开口:“阿星。”

  “在。”

  “数。”

  “数什么?”

  “数水声。”

  阿星一怔,立刻竖起耳朵。

  水声未歇。

  但变了。

  先前是一片哗啦,此刻却成了断续的滴答。

  滴。

  答。

  滴。

  答。

  每一声,都比前一声慢半拍。

  他数到第七下,声音戛然而止。

  他抬头。

  七条水龙仍在,却已缩去一半,身躯渐趋透明,像晒干的胶条。

  地头蛇抬手欲再控水。

  指尖刚动,一条水龙忽地溃散,化作水汽,消于无形。

  第二条紧随其后。

  第三条……

  他猛然握拳,人骨横于胸前,指节泛白。

  沈无惑望着他,忽道:“你怕我烧穿这阵。”

  地头蛇沉默。

  “你怕我烧穿你背后那人教你的法子。”她又往前半步,“你连‘七星连珠’都刻反了,还敢用‘祭水归位’的口诀?”

  地头蛇眼神一颤。

  沈无惑继续道:“三年前你在坟前烧纸,纸灰飞进你左耳。你当时挠了三下,是不是?”

  地头蛇左手抬起,下意识摸向耳后。

  沈无惑笑了:“痣还在。”

  地头蛇猛地抬头。

  沈无惑并未看他。

  她目光落在金棺缝隙,声音轻得像一句耳语:“你不是主谋。你是试阵的人。”

  话音未落,最后一道水龙“噗”地散开。

  白气弥漫。

  地下室温度悄然升高。

  阿星额头沁汗,手心湿滑。

  他喘了口气,想站起来。

  刚撑起身子,脚下一滑。

  不是水。

  是血。

  他低头,看见膝盖下积了一小滩暗红。

  不是他的。

  是沈无惑的。

  血从她左肩淌下,滴落、漫延,一路流至他脚边。

  阿星抬头。

  沈无惑正看着他。

  眼神很淡,像在打量一件修好的旧物。

  “还能动?”她问。

  “能。”

  “那就别跪着。”

  阿星扶着墙,慢慢站直。

  左腿微微发颤,却未软倒。

  沈无惑转身,面向地头蛇。

  她未拭血,任由它顺下巴滑落,在唐装领口洇开一小片深色。

  “你等了三年。”她说,“就为了今天?”

  地头蛇不语。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焦黑蜷曲的左手指尖,又抬眼望向沈无惑肩头那道翻卷的伤口。

  血仍在流。

  只是慢了。

  沈无惑忽然抬手,拔下木簪。

  黑发垂落,一半掩住左肩伤口,一半散于身后。

  她将木簪插进黄布包侧袋,动作缓慢。

  接着从包中取出一张新符,折好,塞进阿星手中。

  “贴胸口。”

  阿星照做。

  符纸刚按上衣襟,心口便是一热。

  不烫,却格外踏实。

  沈无惑未再看他。

  她直视地头蛇,道:“你背后那人,没教你怎么收尾。”

  地头蛇喉结滚动。

  “他只教你放水。”她往前一步,“没教你,水放多了,会淹死自己。”

  地头蛇终于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沈无惑右手抬起,掌心向上,“你这阵,缺一样东西。”

  地头蛇皱眉。

  “缺什么?”

  沈无惑未答。

  她只是摊开手掌。

  掌心空空。

  地头蛇盯了两秒,瞳孔骤然一缩。

  他猛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水管破裂处,黑水早已停流。

  可那里,正缓缓渗出一滴水。

  极亮,极净。

  它悬于管口,将落未落。

  沈无惑的手,正对着它。

  地头蛇嘴唇翕动,却未发出声音。

  沈无惑说:“你漏了一滴。”

  那滴水,轻轻晃了晃。

  然后,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