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黑云压城来-《算尽天下,我靠风水无敌了》

  沈无惑将最后一枚铜钱轻轻放下,六枚铜钱围成一圈,中央空出一点。她凝视了三秒,随即伸手抓起桌上的血铜钱,紧紧攥在手心。

  铜钱边缘有些割手,但她没有松开。

  “走。”她说。

  阿星仍站在原地,手里捏着刚买的泻药盒子,指节都泛白了。“师父,你真要去?”

  “不去怎么办?”她拉开命馆的门,“人家都拿你家房子当赌注了。”

  外面还在下雨,风比刚才大了些,吹得屋檐下的纸灯笼轻轻晃动,火苗闪了两下才稳住。她一步跨出去,雨水立刻打湿了衣摆。

  阿星赶紧跟上:“那……我就不在家门口蹲着了?”

  “不用了。”她没有回头,“他们要的是我露面,不是看我演戏。现在装什么都没用。”

  阿阴悄然飘出,停在她左侧半步远处。她的影子格外浓黑,手中握着一朵玉兰花,花瓣边缘已枯了一圈。

  三人走下台阶,巷子里异常安静。没有猫叫,没有狗叫,连平日半夜吵架的夫妻也毫无声息。

  沈无惑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阿星压低声音问。

  “有人。”她说。

  话音未落,巷口黑影一动,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拐角处走出。帽檐压得很低,雨水顺着边缘滴落。他走到路灯下才站定,一手扶墙,另一只手缓缓掀开帽子。

  半张脸毁了。

  皮肤像是被火烧过又泡在水中,边缘发黑,眼眶塌陷,左眼只剩一个黑洞。唯有右眼明亮,死死盯着沈无惑。

  “带路。”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刺耳,“不然我现在就让你死。”

  阿星差点跳起来:“你是谁?有病啊!想超度人还把自己整成这样?”

  沈无惑没理他,右手探入黄布包,一把将六枚铜钱甩出。

  铜钱落在湿漉漉的地砖上,排成三横两斜,最上面那枚还在微微颤动。

  “坎为水,主危险。”她看着地面,“今晚确实不该出门。”

  “那你别去啊。”阿星小声道。

  “可我已经出来了。”她收回铜钱,看向斗篷人,“你说带路,那你走啊。站这儿说话算什么?”

  斗篷人不动。

  三秒后,他喉咙里发出怪响,如同铁链在地上拖行。紧接着,脚下的地砖裂开,几条黑色触手从缝隙中钻出,速度极快,直扑三人而来。

  阿星反应迅速,抬脚就踢。可那东西会转弯,轻易躲开他的腿,猛地缠住他脚踝,猛然一拉,将他倒吊起来,头朝下悬在半空。

  “靠!放开我!”他挣扎着掏符咒,“师父!这玩意怕火吗?”

  沈无惑没有回答,咬破右手食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符。血线刚成形,她便将手指按在地上。

  “燃。”

  血符瞬间变红,仿佛燃起火焰。最近的两条触手触及光芒,立刻抽搐,发出滋滋声响,如同被灼烧,迅速缩回地缝。

  其余触手也随之退却,但并未完全消失,贴着地面扭动,宛如一群受惊的蛇。

  斗篷人冷笑:“有点本事。”

  “你也挺会装神弄鬼。”沈无惑甩了甩手,血珠落在地上,“是厉万疆教你的?还是你自己练的?”

  那人瞳孔一缩。

  “哦。”她轻笑,“猜对了?”

  “少废话。”那人抬手,指向城南,“跟我走,不然下次就不只是吊着他玩了。”

  “你威胁我?”沈无惑上前一步,“你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没去找你们麻烦,你们一个个跑来送死?”

  “不是送上门。”那人后退一步,“是你必须跟着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僵硬,如同坏掉的木偶。走了五步,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阿星被放了下来,摔在地上,屁股着地。他捂着腰骂了一句,爬起来才发现裤脚已经撕破。

  “师父,这人明显冲我们来的。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必须跟着来’?”

  “意思是他不想让我们去殡仪馆。”沈无惑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那咱们还去吗?”

  “不去。”她说,“他不让去的地方,我越要看看到底有什么。”

  阿阴轻轻靠近:“那边阴气重,不像活人待的地方。”

  “那就更要去。”沈无惑摸了摸胸口的八卦纹,“我最讨厌别人告诉我哪里不能去。”

  阿星把符咒塞进口袋:“可刚才那触手……真的能烧死吗?我觉得它不怕痛。”

  “不是不怕痛。”她说,“是根本感觉不到痛。那种东西是怨气凝聚而成的傀儡,既非鬼也非尸,是被人用邪术拼凑出来的工具。”

  “谁干的?”

  “还能是谁。”她冷笑,“姓厉的那伙人,除了他会养这种恶心东西,别人也没这习惯。”

  “可厉万疆一直躲着你啊,怎么突然派人来找事?”

  “因为他急了。”她看了看掌心的血铜钱,“护城河的事一暴露,他就知道藏不住了。现在想把我引开,好灭口或者清理现场。”

  “所以咱们是在反着追他?”

  “对。”她说,“他以为我在追他,其实是他自己往我枪口撞。”

  阿星搓了搓胳膊:“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他要是真想引你去城南,干嘛装那个烂脸人?太吓人了。”

  “是为了让你害怕。”沈无惑看了他一眼,“你不怕,我就不好演戏了。”

  “我又不是观众!”阿星翻白眼,“你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刚才差点尿裤子!”

  “尿了更好。”她说,“看起来更真。”

  阿阴忽然抬手,指向巷子深处:“他走了,但没走远。阴气在移动,方向没变。”

  沈无惑点头:“跟上去,别让他进屋子。”

  三人继续往城南走去。雨势渐大,街灯一盏接一盏熄灭。走过三个路口,周围的店铺全都关闭,招牌歪斜,玻璃碎了一地。

  “这地方……以前不是有家面馆?”阿星小声问。

  “去年倒闭的。”她说,“老板女儿发烧三天不退,来找我看。我让他搬家,他不信。第四天夜里,全家死在屋里,窒息而亡。”

  “也是邪事?”

  “不是邪事,是人为的。”她语气平静,“有人在他灶台底下埋了招阴符,专门吸活人的气。”

  “谁这么狠?”

  “想抢他铺子的人。”她说,“后来那铺子转手三次,三家都出事,没人敢租了。”

  阿星沉默了。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一栋老楼,墙皮剥落,窗户漆黑。楼顶挂着一块生锈的广告牌,写着“鸿运旅社”,最后一个字掉了半边,只剩“寸”。

  斗篷人正站在楼前,背对着他们。

  “到了?”阿星紧张起来,“这是哪儿?”

  “旧鬼宅。”沈无惑眯起眼,“十年前死了七个人,火灾。后来查出是有人放火,凶手没抓到,案子不了了之。”

  “现在归谁管?”

  “名义上政府封了,实际上。”她盯着那人背影,“早被某些人当成据点用了。”

  斗篷人缓缓转身,烂脸在昏暗灯光下更显狰狞。他抬起手,指向二楼的一扇窗。

  那扇窗原本紧闭,此刻却慢慢打开,露出里面一片漆黑。

  “进去。”他说。

  “我不进。”沈无惑站着不动,“你先进。”

  那人沉默数秒,忽然笑了。笑声刺耳,如同骨头被碾磨。

  “你不进,也得进。”他说完,转身迈步,一脚踏进旅社大门。

  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

  他走进去,身影隐入黑暗。

  下一秒,整栋楼的灯突然亮了。

  不是电灯,是烛光。

  一层层,一扇扇,从一楼到三楼,几十支蜡烛同时点燃,照亮每一扇窗户。火光摇曳,映出许多模糊的人影,静静立于窗后,注视着外面。

  阿星咽了口唾沫:“这……这也太假了吧?谁半夜点这么多蜡烛?”

  沈无惑没有说话,左手悄悄抓住阿阴的手腕。

  她的手很冷。

  “别松手。”她说。

  阿星举起符咒:“咱们……真要进去?”

  “当然。”她往前迈了一步,“人家都把场布置好了,咱不去,多不给面子。”

  话音刚落,二楼那扇打开的窗后,忽然伸出一只手。

  手中握着一块木牌,与昨晚那人留下的一模一样。

  归墟令。

  牌子举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接着,那只手收回,窗口重新陷入黑暗。

  整栋楼的烛光也在同一刻熄灭。

  四周再度陷入漆黑。

  只有雨还在下。

  沈无惑盯着那扇窗,低声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