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阿阴求助-《算尽天下,我靠风水无敌了》

  夜风从命馆的窗缝钻进来,桌上的黄纸轻轻一颤。

  沈无惑将最后一张符纸锁进柜子,转身把门关严。她没开大灯,只留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洒在半边脸上。阿星靠在墙边喘息,手还在微微发抖。

  “去后屋躺着。”她说,“别站在这儿。”

  “师父,那孩子……”

  “今晚不聊这个。”她打断他,“脑子太累,想也没用。睡一觉,明天还要去医院调记录。”

  阿星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低头走了。背影佝偻着,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

  沈无惑坐在桌前没动。她望着左手掌心——刚才画符时咬破的地方还没愈合,血痂发黑。指甲轻轻一碰,有些疼。

  干这行久了,人会变麻木。见多了鬼魂,听多了哭诉,心就硬了。她觉得这样也好,心硬一点,才不容易出错。

  可那个小男孩趴在黑膏上的画面,却怎么也甩不掉。

  她起身走到香炉前,抓了一把安文粉撒进去。没点火,就让它静静待着。这个时候,她宁愿清醒,也不愿靠外物压住情绪。

  屋里很静。檐角的铜铃轻响一声,声音极细,仿佛是被风捎带而起。

  她回头看了眼窗户,关得严实。

  接着,她察觉到了异样——屋里冷了。

  不是寻常的冷,而是一种从脚底往上爬的阴寒。她不动声色,手指悄然滑向桌下的朱砂笔。

  角落里的罗盘纹丝未动,指针静止如初。说明不是邪祟冲撞,也不是阵法被扰。能穿过命馆结界而不惊动罗盘的,只有两种可能:熟人,或执念极深的孤魂。

  她坐回椅子,装作毫无察觉。

  空气渐渐沉重。桌上的黄纸忽然翻了个面,露出背面一道淡红痕迹,是先前画过的镇魂符残留的印迹。

  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堂中。

  是个女人,穿着一件旧裙子,颜色早已褪尽,左脸有一块暗斑。她手里握着一朵花,早已枯死,花瓣蜷曲泛灰。

  她站在那里,不靠近,也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沈无惑,眼里有光,却没有泪水。

  沈无惑叹了口气。

  “胆子不小。”她说,“我这儿不是收容所,也不是超度站。擅闯民宅,按规矩得抽三道阳气。”

  女人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是来占地方的……我想请您,帮我一件事。”

  “哦?”她挑眉,“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您是算命的,能通阴阳。”

  “那你该知道,我不接案子。”

  “我知道……可我没别的办法了。”

  沈无惑盯了她几秒,忽然问:“你叫什么?”

  “阿阴。”

  “家住哪?”

  “一百年前的地界,现在盖了商场。”

  “啧。”她翻白眼,“死人都学会讲笑话了?”

  阿阴没笑,低头看着手中的花。那朵花忽然一颤,一片花瓣脱落,在空中便化作灰烬。

  沈无惑收起了玩笑神色。

  “说吧,什么事。”

  “我想请您……查清我的死因。”

  “你不是自己死的?”

  “我是被人推下井的。”

  她的声音低下去:“那天晚上,地主家的儿子来找我,说有急事。我没防备……他想对我动手,我不肯,他就把我拖到后院,扔进了枯井。”

  沈无惑沉默。

  “我掉下去的时候头撞到了石头,满脸是血。我不想死,就用手指在井壁上写字……写的是谁害的我,求有人看见,替我说句话。”

  她说着,眼泪终于落下。不是湿的,而是灰白色的,落地即成一小撮粉末。

  “可没人来。我一直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听见水滴的声音,一滴,一滴……像钟表走动。”

  “后来呢?”

  “后来我就出不去了。魂被困在井底,动不了。每年清明有人扫墓,我能听见脚步声,闻到纸钱味,但我喊不出来,他们也看不见我。”

  沈无惑摸了摸耳上的木簪,没说话。

  “直到有一天,您来了。”

  “我?”

  “您去那片工地看过风水,路过井口。那时候我已经快散了,可您身上有光,我抓了一下……就清醒了一瞬。”

  沈无惑想起来了。三个月前,有个开发商请她去看地基,施工队总出事。她在一口封死的老井旁画了道符,还烧了些纸钱。

  原来那时就见过她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来找我?”

  “我不敢。怕您嫌麻烦,怕您不信,怕您把我当成普通怨鬼打发走。”

  “现在怎么又来了?”

  “因为我撑不住了。”她的声音发抖,“最近井那边要动工,挖掘机已经进场。要是井被填平,我的魂就彻底没了……连个证据都不剩。”

  沈无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两人对视。一个站着,一个漂着。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您救过那个孩子。”

  “哪个孩子?”

  “废弃庄园里的那个……他还留在原地,等您回去。您没有丢下他,也不会丢下我。”

  沈无惑一怔。

  她没想到阿阴知道这事。命馆和庄园隔了十几公里,中间还有两座桥,阴魂不可能自行过来,除非……

  她忽然明白——阿阴不是自己来的。

  她是被什么东西带来的,或是被某种力量推动的。

  但她没多问。

  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看她脸上的胎记,看她手里的枯花,看她摇摇欲坠的模样。

  她想起小时候跟师父走南闯北,遇到一个老太太的鬼魂,抱着一只破布娃娃,在村口等儿子回家。等了四十年,儿子早死了,坟都迁了,她还不走。

  师父当时说:“人心不死,魂就不散。”

  她那时不懂。现在有点懂了。

  “你说你要查真相。”她开口,“可我都答应你了,你还站在这哭?”

  阿阴猛地抬头。

  “你不问我代价?”

  “你拿什么给我?”

  “我没有钱,也没有法力……我只能为您做事,守着这间命馆,不让邪物靠近。”

  “听着像免费保姆。”

  “如果您不要,我可以离开。”

  她说完,往后退了半步,身影开始变淡。

  沈无惑忽然笑了。

  “行了,别演了。”她说,“你都这样了,我还装不知道,那我不是瞎,是坏。”

  阿阴停下。

  “我答应你。”沈无惑说,“帮你查。”

  阿阴身子晃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不敢相信。

  “真的?”

  “我沈无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她坐回椅子,“不过先说好——我不是警察,也不查案。我要查,就得按我的方式来。你得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不能藏一句。”

  “我全都告诉您。”

  “包括你为什么偏偏选今晚?”

  阿阴犹豫了一下:“因为……今天是井被挖开的日子。施工队早上已经开了第一铲。”

  沈无惑眼神一沉。

  “也就是说,你现在每说一句话,魂就弱一分?”

  “嗯。”

  “那你还不赶紧说?”

  阿阴刚要开口,忽然身体一震。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朵枯萎的玉兰花正在迅速碎裂,花瓣一片接一片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她的脸也开始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边缘浮现出裂痕。

  “不行……”她声音断续,“我待不了多久了……他们动了井底的土,我的根断了……”

  沈无惑立刻起身:“地址给我!”

  “城西……老槐树街七号……井在后院……”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剧烈晃动。身形缩小一圈,脸色由灰转青。

  “听着!”沈无惑一把抓向她手腕,虽扑了个空,但声音压得极沉,“你现在给我稳住!别散!明天中午前我会到!你只要撑到那时候就行!”

  阿阴点头,嘴唇微动,似还想说什么。

  可就在刹那,她胸口裂开一道细缝,如玻璃崩裂。

  她抬起手,指向沈无惑的眼睛。

  下一秒,整个人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她左耳上方的发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