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隐心事-《囚玉传》

  在御书房面见大臣时,萧衍便一直心不在焉。

  一方面是因为尚在休沐期间,骤然料理这些枯燥费神的事儿,实在难以习惯。

  另一方面,连着和赵玉儿闹了那么多日,身子难免有些不支,此时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心思还总往玉漱台飘。

  李崇还在喋喋不休地汇报着政务,萧衍斜倚在御座的一边,一只手撑着下巴,皱着眉头听着。

  可听着听着,眼前却晃出,赵玉儿在暖泉仰头饮酒的模样。

  酒液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淌,浸湿了那身薄纱,衬得露出的肌肤,又白又嫩的……

  楚奚纥此时也垂首,站在李崇旁边。

  自从他献美有功被封官后,萧衍已把他当作了自己的近臣,也是当成个榜样立着,让其他还在观望的大臣们看看。

  楚奚纥刚献的赵玉儿现在还很受宠,萧衍此刻还在兴头儿上,一时半会儿也吃不消更多新人,于是开始交代一些别的事儿给他做。

  皇上派他组起来一个情报班子,去探得朝臣世家们的秘辛。

  谁家的小妾又闹出来什么笑话、哪个大臣偷偷纳了歌女、某个世家子弟私下里违背伦理………

  虽然都是些不重要的事儿,却隐秘得紧,萧衍也极其需要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柄”。

  万一哪天需要哪个大臣的支持,他端着贤明之士的架子,萧衍就能当着他的面,把他家里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不落地说给他听。

  到那时,看他还怎么推辞。就算是为了人前的脸面,也不得不做他的忠仆。

  没错,萧衍需要的是忠仆,而不是忠臣。

  楚奚纥现在的消息很灵通,可以说整个京城,只要他想知道什么,他就是知道什么;偏远一点儿的地方,不出三日,便也能得到消息。

  他现在不仅仅是萧衍的爪牙,更是他的眼睛和耳朵,他知道什么,萧衍就能知道什么。

  楚奚纥在慢慢成长,他想有那么一天,他想让萧衍知道什么,萧衍才能知道什么。

  “陛下?”楚奚纥见李崇等待多时,皇上仍在走神,便低声提醒。

  萧衍这才回过神来,没头没尾地应了句“准了”,便拂袖而去。

  惹得李崇和楚奚纥面面相觑,只能行礼告退。

  “刚才多谢了,若不是你帮我出言提醒皇上,我还不敢出声呢。”李崇憨厚地一笑,和楚奚纥一起走出宫门。

  “害,这有什么,都是在为皇上效忠,兴许是皇上有些疲倦了吧。”楚奚纥说到这,有些笑不出来了,干脆低下头,装作看路的样子。

  李崇听了,联想到这些天,大臣们都在私下议论的消息,有些脸红,便也低头看路,只是笑笑没有搭话。

  皇上连幸赵美人四天三夜没有出门的消息,不仅仅是震撼了后宫,如今早就传遍了前朝。

  若不是还在休沐无法上朝,恐怕早就有御史为了这个赵美人,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

  递上奏折参这个赵美人的也不少,大部分都被他和李崇压下了,又借崔来喜之口稍稍禀报了皇上。

  崔来喜也是个妙人,同样的事儿,同样的道理,经了他的口说给皇上听,皇上竟一点儿不不以为意,反而让他和李崇把那些折子当成垃圾,丢了便是。

  楚奚纥悄悄地叹了口气,玉儿受宠是好事,可不知……她开不开心,皇帝对她可还温柔,有没有顾着她的身子,她可曾累着伤着?

  想到这儿,他猛拍一下额头。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成了赵玉儿嘴里的大黄狗了?

  明明,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已经和皇帝……

  可他的心里除了醋意,更多的却是关心和担忧。

  李崇被这“啪”的一声吓了一跳,侧过头看了看,见楚奚纥并未说什么,又奇怪地摇了摇头,继续低头行路了。

  臣子们离开后,萧衍呆实在御书房里。

  远远望着手腕上的齿痕,胸口就像揣了只野猫一样,挠得他心痒痒的,坐立不安。

  野猫……

  还记得赵玉儿第一次侍寝的时候,就是跟只猫儿一般,抓的他满背都是红痕。

  连着几天都没消下去,他也不好意思去其他妃子那儿,生怕被人看到。

  那丫头也是大胆,第二天他怒气冲冲地给她展示,前一夜她干的好事。

  她竟也不害怕,娇滴滴地哄着他,又红着脸在他背上亲了又亲,他哪里还有什么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偏偏那些红痕还抓得让他又痛又爽,简直挠到了他的心窝里,反而更上瘾了。

  御书房的奏折堆了那么老高,一半是政务,另一半都是李崇和楚奚纥整理出来的,参赵玉儿是妖妃的折子,他现在却连笔都握不稳。

  眼前的字渐渐模糊,他好像看到了赵玉儿脚踝上的银铃。

  看到了她在烛火的映照下,忘情摇曳的身姿。

  宫里的妃嫔们也不乏有风情的,苏月窈会抛媚眼会撒娇,竹云会穿着寝衣唱小曲儿。

  可她们的勾人,总缺了点儿意思,隔了层“规矩”的罩子,放不开,更亵玩不得。

  唯独赵玉儿,她的知情识趣,和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她会用指甲抓着他的背,不尽兴便翻身而上,折腾急了还会张口狠咬他的手腕。

  还有在情动时,那带着江南口音的言语……让他每每听了,都像是回到了年轻时一般,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那不是能刻意练出来的讨好,是混着真性情的放纵。

  那晚,他不是没起疑,只是被酒气醺得太醉,被她那副不管不顾的媚态勾得忘了深究。

  这天下女子谁不把贞洁当作命根子?

  偏她明知自己的怀疑,仍镇定地装作不懂。

  坦然地承受着自己的怒火,却还大胆地相迎。

  “崔来喜。”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奴才在。”崔来喜气喘吁吁地刚赶回来,就听见了皇上的传唤。

  “朕让人去给赵美人传话,话传到了吗?赵美人在做什么呢?”

  崔来喜心里咯噔一下,惶恐地进来,跪下,“回皇上的话,赵美人她今早就去了皇后娘娘宫里,现在还没回来呢。”

  “什么?皇后罚她了?”萧衍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皇后是个能容人的。

  可听了这话,仍忍不住皱眉。

  往年在王府里也没处置过什么妾室,怎么如今到了宫里还学会罚妃嫔了?

  崔来喜见皇上面露不愉,知道皇上这也是误会了,忙补充,“奴才去了皇后娘娘宫里,见到了赵美人的宫人,她说赵美人和皇后娘娘相谈甚欢,一时……一时两个主子都有些喝醉了,赵美人便歇在了娘娘的宫里。”

  “什么?”萧衍有些意外,赵玉儿喝醉倒是正常,以皇后的性子却鲜少这样失态。

  萧衍一时竟忍不住乐出来,刚想去坤宁宫看看二人的醉态,便突然想到此举不妥,便只好作罢,“那就让赵美人在皇后宫里好好休息吧。”

  萧衍说完又有些兴起,“你去,问问漱玉台的人,赵美人今儿个带了什么好酒去找的皇后,给朕也带一壶过来,朕今天就歇在养心殿吧,一会儿晚膳随朕一起送去养心殿。”

  崔来喜笑着领命,退出去吩咐底下人开始准备。萧衍坐在御辇上,手指不住地敲着扶手。

  他不是傻子,赵玉儿的反应看起来镇定自若,实则漏洞百出。

  可他偏不愿深究,就算深究了又如何?治她欺君之罪?

  那岂不是向全天下的人宣告了,他被一个小小民女戴了帽子?

  帝王的威严,男人的自尊,都不允许他承认。

  更何况,他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