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茶室(上)-《青罗伞下微微凉》

  两人对视良久,端珵竟是先败下阵来的那个。他偏过脸去,错开了视线,神色间略显窘迫。

  润青扑哧一笑,仿佛端珵问了一个极其荒谬的问题。

  “发小啊,还能是什么……他比我小一两岁,却总让我叫他哥。我来京城是想寻间医馆做工,攒些银两,帮先生开间药铺。正巧他要进京赶考,我便以伴读的名义,随他一道来了。”

  端珵挑了挑眉,问道:“他当真是来赶考的?”

  润青语气笃定:“是。”

  端珵的目光扫过桌面,发现上面搁着一支陶制的握埙。他记得西厢房里原本并无此物,便问道:“这陶埙是你的?”

  润青点头:“嗯,闲暇时偶尔吹一吹,解解闷。”

  端珵笑道:“徐大夫,今日多亏你为我换药,我这伤口虽不能饮酒,但茶总可以喝吧?我在外城有一间茶室,不如一同前去小坐,权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润青眼睫低垂,试图遮掩眼中的复杂情绪:“你的伤还未痊愈,不宜过多走动。”

  无妨,端珵倏地起身,将外袍轻轻扬起,披在肩上:“坐马车去,不费力气。再说,你忙了一天,也该好好吃顿饭。我那茶室虽然不比京城的茶楼酒肆,但也有从南云请来的名厨,到时让他做几道合你口味的小菜,咱们边吃边聊。”

  润青略一迟疑,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也罢,正好我也有几句话,想与公子说。”

  端珵闻言,眼中有盈盈笑意漾出。

  马车从内城驶出,穿过城门时,守卫恭敬地行礼放行。外城的道路不似内城平整,车轮偶尔碾过碎石,车厢摇晃间,端珵伸手扶住润青的肩膀,指尖稍作停留便收回,两人目光短暂交汇,随即各自别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静默,似乎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马车停稳后,端珵利落地跳下车,转身向润青伸出手:“小心些,我扶你下来。

  润青视若无睹,径自下了马车。端珵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默默收回,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却仍温声道:“当心脚下。”

  下车后,只见面前站着一名梳流苏髻的女子,她身着四翅月见草色绢衣,外罩玉兰色对襟长袖褙子,虽非绝色,却也清丽动人。

  “公子今日竟然携友前来,实在难得。”女子微微福身,声音轻柔似水。

  端珵道:“这位徐公子年轻有为,医术精湛,刚来京城,便已在名门医馆中担任医士,前途不可限量。”

  女子闻言,目光轻轻掠过润青,以手绢掩唇,含羞轻笑:“徐大夫果然一表人才,难怪公子青眼有加。”端珵又对润青道:“至柔是这里的点茶师,茶艺了得,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润青淡淡点头,未发一言。至柔见状,也不多话,只是微微一笑,侧身引路。

  北郸虽然一面对其治下的云国人极尽盘剥和打压之事,瞧不起云国军事羸弱,但另一方面又极其崇尚云夏文化与生活习俗,无论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还是茶道香道,北郸贵族子弟皆以精通为荣。

  “公子,徐大夫,这边请。” 三人步入茶室,这间茶室临水而建,推开雕花木窗,一方悠然自在的湖水便映入眼帘。

  润青倚在窗边,目光被窗外的景致牢牢攫住。夜色中的湖面宛如一块墨色琉璃,将漫天星子尽数揽入怀中,一座汉白玉拱桥横卧湖上。晚风徐来,湖畔垂柳轻曳,柔软的枝条点过水面,漾起层层细碎的涟漪,像是在低语着某种隐秘的心事。

  远处的亭台悬着几盏暖黄的灯笼,光晕落在水面,与桥影交织成一片温柔的波光。那景致美得近乎虚幻,让人既想走近细赏,又怕惊扰了这如诗如画的梦境。

  “这湖是人工开凿的,”端珵吩咐了至柔几句之后,走到润青背后,俯身贴近,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引了活水进来,又种了垂柳,建了亭台。夜晚点上灯笼,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润青闻言,眉头不自觉地蹙紧。人工凿湖,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而这一切竟只是为了赏景取乐。他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确实别致。”

  端珵并未察觉他的情绪,反而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你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