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探花郎与他的“海疆特使”-《撞撞撞大运:纨绔海商的人形灾星》

  琼林宴乃男子盛典,但其盛况亦是京城顶级社交场。

  与西苑一水之隔的“沁芳园”,则成了勋贵宗室女眷举办“春日雅集”之地。

  名义上各赏其景,实则心思泰半系于对岸琼林宴上的青年才俊。

  楼阁间,环佩叮咚,脂粉馥郁。

  “瞧啊,快瞧!那位便是今科探花郎康大运!果真龙章凤姿!”

  “听闻他文韬武略,海上曾手刃倭酋呢!”

  “哼,商贾出身,终究少了些底蕴。听闻其行事不甚检点,纵容家奴在京城大肆贩书牟利,清流们都在嗤笑呢!”

  “贩书?牟利?探花郎怎会…”

  “知人知面难知心!我还听说他身边有一极厉害的女管事,抛头露面,替他操持商贾贱业;

  据说在海上杀伐决断,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得了个番邦‘公主’的虚衔!商贾之家,主仆不分,真是贻笑大方……”

  议论声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静坐于阁内一隅的梁撞撞听得分明。

  听见是听见了,不过她没过心。

  高层人士总是消息灵通的嘛。

  她继续自己的神游。

  谁能想到,就在昨晚,她正在厨房忙乎着给康健、康康做点好吃的、犒劳他们一路辛苦赴京的时候,皇宫来人,将她悄悄带进了宫。

  这是一次不为人知的召见,皇帝召见梁撞撞。

  梁撞撞心下忐忑——她就知道,把暹罗印鉴拓印在出版物上会引起官方注意,但她没料到这么快就被传唤,而且是被皇帝传唤。

  都不用先进衙门吗?

  古代人办事效率这么高的吗?

  可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当时殿试在即,时间紧迫,而这是她能想到的、为康大运逆转舆论导向最快捷的办法了。

  再说,“切片卖本事”的主意是她想的,事情是她干的,却给康大运造成那么的危机,她必须弥补啊。

  梁撞撞当时特别后悔——真是赚钱不要命了。

  不过,皇帝倒是没有难为她。

  只是查验了她的印鉴,询问(虽然严肃但不严苛,不算讯问)她与暹罗王室的关系。

  大昭与暹罗虽是宗藩关系,但毕竟距离遥远,无法直接统治,两国之间消息并不畅通,梁撞撞想隐瞒一些事情还是可以的。

  于是,梁撞撞隐瞒了她的“坚船利炮”,坦白了“因搭救暹罗王室船只”而参与了战斗的过程,说明自己不但有暹罗王室的通行证,更得到公主称号。

  总之,说出的部分全是真的,没撒谎。

  所以,今天她能出现在“沁芳园”这等只有大昭勋贵宗亲等才能进出的高档场所,一是持有新科探花亲手赠送的邀请函,二是持有“暹罗国海疆事务特使”的身份。

  这个身份,是皇帝知晓其暹罗国王赐印并嘉许其助练海防之事后,为免外交尴尬,亦为彰显大昭怀柔远人之德,特赐的临时身份。

  允其以“观礼宾客”名义参与琼林盛典后续活动,并出席女眷雅集。

  由于昨天从皇宫回来太晚,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这番变故告知康大运,不过,并不耽误她准时参与康大运的荣光时刻。

  传胪大典的荣光梁撞撞是分享不到的,可遥观琼林宴,也不是随便哪个进士的家属能参与的呀!

  据她所知,新科进士中,好像只有她自己有幸受到邀请了呢。

  也不知那些进士都没结婚、还是结婚了妻子却不在身边无从邀请、抑或是有别的想法而没有邀请。

  梁撞撞今日身着一袭用料考究却不失利落的墨绿色交领箭袖锦袍,长发以一根素玉簪束起,未施脂粉,周身无一件多余饰物。

  唯腰间悬着一枚以金链系着的古朴令牌,暗沉乌木上阴刻着繁复的浪花纹饰,与满园珠翠罗绮的贵女们格格不入。

  她安静坐着,慢品清茶,仿佛周遭议论与她无关。

  “这位……想必便是暹罗特使梁姑娘?”一个娇柔中带着刻薄的声音响起。

  英国公府嫡次女赵明姝,在一众华服少女簇拥下,婷婷袅袅走来。

  她身着鹅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妆容精致,看向梁撞撞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梁撞撞眼皮抬了抬:“正是。”

  “啧,”赵明姝绕着梁撞撞踱了半步,以绣帕轻掩口鼻,仿佛嫌其有异味般:“特使这身装扮,在这沁芳园里,倒是别致得很……

  知道的您是特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将军府上的女卫呢。”

  她话音甫落,周遭便响起一片压抑的嗤笑声。

  在赵明姝走过来时,身旁宫女已经向梁撞撞悄声介绍了对方身份,于是,梁撞撞略点了点头,语气平淡:“职责在身,让赵小姐见笑。”

  甚至未多看赵明姝一眼,自顾斟茶——跟康大运学的,淡然。

  这份淡漠,更激怒了对方。

  “职责?”赵明姝嗤笑一声,声调拔高:

  “听闻特使不仅管着探花郎天大的买卖,连那等贩书牟利的营生也一手操持?倒是能者多劳啊;

  只是,探花郎如今功名在身,位列清贵,这沾染铜臭、还纵容身边人以番邦虚名招摇之事,怕是于他清名有碍吧?

  特使既是暹罗贵客,也该懂得‘客随主便’之理,劝谏探花郎懂得…进退分寸才是。”

  话里藏针,直指梁撞撞身份僭越、行为不端,连累康大运。

  梁撞撞放下茶盏,终于正眼看向赵明姝,眼神清冽如冰泉:“康探花乃大昭臣子,其行止自有朝廷法度、圣贤教诲约束。至于清名,”

  她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是凭真才实学挣来的功名;

  是靠护卫海疆、血战匪寇挣来的名声;

  是靠堂堂正正货殖支撑起的家国根基,非是几句闺阁闲言便能抹煞;

  赵小姐若有雅兴,不妨多观些风物,少操些闲心。”

  这八婆,还不赶紧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你!”赵明姝何曾受过如此顶撞?尤其对方在她眼中不过是个顶着虚衔的“商贾女子”!

  一时间气得粉面涨红,指着梁撞撞:“好个放肆的蛮夷!竟敢对本小姐无礼!来……”

  “明姝妹妹!”一个温婉又不失威仪的声音响起。

  成安侯府嫡长女沈静仪款步而来。

  她气质端凝,看向赵明姝的目光带着不赞同:

  “梁特使乃陛下钦许观礼的贵宾,更是康探花于海疆事务上的得力臂助,岂容轻慢?”

  沈静仪转向梁撞撞,微微颔首:“特使见谅。明姝妹妹心直性急,并无恶意。

  只是探花郎风头正劲,难免引人瞩目,些许言语,特使不必挂怀。”

  她的话看似调解,实则绵里藏针,点出梁撞撞的存在确为康大运引来非议。

  恰在此时,一阵穿堂风毫无征兆地卷入撷芳阁,赵明姝急急扭头遮面,鬓边那支贵重的赤金点翠嵌宝步摇竟被甩得猛地一歪。

  “哎呀!”赵明姝惊呼,急忙伸手去扶。

  迟了!

  那华美步摇挣脱簪固,直直朝着阁外栏杆下的荷塘坠落。

  “我的步摇!”赵明姝失声尖叫,那可是她祖母所赐心爱之物。

  阁内瞬间慌乱。

  侍女们惊叫却手足无措,眼看那金灿灿的步摇就要没入浑浊的淤泥。

  电光石火间,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向栏杆。

  梁撞撞足尖在朱漆栏杆上借力一蹬,身形如鹰隼般凌空扑出。

  动作快得只剩残影,精准预判步摇下坠轨迹,右手如电光般凌空一抓!

  “嚓!”

  一声轻响!

  那支金步摇已被她稳稳攥在掌心,而她身体几乎与水面平行,距离淤泥仅余尺许。

  时间仿佛凝固。

  梁撞撞腰腹发力,一个不可思议的拧身旋体,如同掠过水面的雨燕,足尖在下方突出的亭柱基石上再次一点,借力腾空,稳稳落回栏杆内的阁楼地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