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乡的磐石-《元素入侵:退役老兵觉醒玄武血脉》

  寒霜历,1138年深秋。

  北境的风像钝刀子,刮在脸上,带着湿冷的寒意,能透进骨缝里。铁砧镇镇务所的门槛,比陈默记忆中的要高一些,或许是他自己的脊梁,不如当年那般挺直了。

  他沉默地将一枚暗金色的、边缘带着细微熔蚀痕迹的勋章,放在油腻的木制柜台上。

  勋章上,交叉的盾剑图案环绕着三颗星辰,代表着在火元素位面熔岩壁垒立下的、用血肉铸就的三等战功。

  柜台后,肥胖的书记官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手指都没动一下。

  “姓名?”

  “陈默。”

  书记官慢腾腾地翻着一本厚厚的名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垢。

  “哦,陈默……熔岩壁垒第三中队,是吧?”他拖长了腔调,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在嘶鸣,“三等战功,按例,抚恤金是50枚金币。”

  陈默的心,稍稍落下了一分。50枚金币,足以让艾莉娅和孩子们度过好几个温暖的冬天,修补漏雨的屋顶,或许还能给陈星买一把像样的训练木剑,给陈月扯几尺新布做裙子。

  但书记官的话锋紧接着一转,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冷漠:

  “不过嘛,你也知道,北境这些年,不容易。王国财政吃紧,各项拨款,那都是层层审批,层层……嗯,你明白的。”

  他抬起肥胖的手指,从柜台下的抽屉里,数出五枚颜色暗淡的银币,叮当作响地推到陈默面前。

  “先拿着这些,应应急。剩下的,等下一季度的款项下来了,再给你补上。”

  五枚银币。

  陈默的目光,落在那一小堆寒酸的银币上。它们冰冷的光泽,甚至不及他左臂那道至今仍在隐隐散发余热的灼痕万分之一的滚烫。

  五十枚金币,变成了五枚银币。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熔岩奔腾的地狱。耳边是元素生物的咆哮,是战友临死前的怒吼,是“不动山”盾牌在熔岩巨兽爪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他用几乎被熔化的左臂,挡住了那毁灭性的一击,为身后的同伴争取了最后一线生机。那深入骨髓、永无止境的灼痛,每一个阴冷夜晚的折磨,就只值……五枚银币?

  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只有一种更深、更沉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他伸出手,将那五枚还带着书记官指尖油腻温度的银币,一枚一枚地,捡了起来,握在掌心。冰冷的触感,刺痛了他掌心粗糙的老茧。

  “手续。”书记官推过一张表格,指了指下方。

  陈默拿起笔。他的右手很稳,曾经能精准投掷破甲矛贯穿元素核心的手,此刻写下自己的名字,却感觉比举起千钧盾牌还要沉重。

  他没有再看那书记官一眼,转身,走出了镇务所。

  门外,几个穿着破旧皮甲、和他一样刚退役不久的老兵聚在一起,看到他出来,目光复杂地扫过他空瘪的钱袋和自然微蜷的左臂,有人同情地别过脸,有人则露出一丝近乎残忍的了然。

  “妈的,老子好歹还能去矿洞卖力气,默哥你这手……”一个缺了只耳朵的汉子嘟囔着,没再说下去。

  陈默像是没听见,径直穿过人群。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那五枚银币,在他的掌心里,仿佛烙铁一样滚烫。

  他沿着记忆中的青石板路,走向镇子边缘那个小小的家。越是靠近,脚步却越是缓慢。

  他该如何面对艾莉娅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碧绿眼眸?该如何回答陈星关于“英雄父亲”的崇拜提问?又该如何解释,他甚至连给体弱的小女儿陈月买一瓶最基础滋养药剂的余钱都没有?

  他在那扇熟悉的、略显破旧的木门前站了许久,才终于抬起手,轻轻推开。

  温暖的气息混合着草药的清香,扑面而来。壁炉里的火安静地燃烧着,驱散着北境的寒意。

  艾莉娅正坐在炉边,缝补着陈星磨破的裤子。听到门响,她抬起头,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同阳光穿透阴云般的喜悦。

  “默!你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了上来。但当她靠近,看清他脸上那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与苍白,感受到他周身那股与这温暖小屋格格不入的冰冷气息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喜悦的笑容凝在嘴角,化为深切的担忧。

  “事情……还顺利吗?”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小心翼翼。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摊开手掌。五枚暗淡的银币,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艾莉娅的目光落在银币上,瞳孔微微一缩,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握住他摊开的手,将他的手指合拢,包裹住那几枚冰冷的钱币。她的手掌温暖而略带粗糙,是长期处理草药留下的痕迹。

  “回来就好。”她重复着这句话,像是某种咒语,试图驱散他带回来的所有寒冷与不幸,“钱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这时,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小身影如同炮弹般冲了出来,一头撞进陈默的怀里——是儿子陈星。

  “父亲!您回来了!”陈星仰着小脸,黑亮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毫不掺假的崇拜,“您去领勋章了吗?是不是特别威风?镇务所的人是不是都吓坏了?”

  陈默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左臂被撞击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他抬起右手,生疏地、轻轻地落在儿子的头顶,揉了揉。

  “嗯。”他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

  紧接着,女儿陈月也怯生生地走了出来,淡金色的头发,像她的母亲,那双黑色的眼眸却像极了他,此刻正带着一丝犹豫和陌生,远远地看着他。她没有像哥哥一样扑过来。

  艾莉娅将陈星轻轻拉开些:“星儿,别闹你父亲,他累了。”

  陈默的目光越过儿子,与女儿的目光相遇。那清澈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疏离,像一根细微的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夜晚,家人都睡下了。

  陈默独自坐在院子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左臂的灼痕在深秋的寒夜里,传来一阵阵熟悉的、阴魂不散的刺痛。他摊开手,那五枚银币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微弱而讽刺的光。

  五十枚金币的承诺,五枚银币的现实。

  一条几乎报废的手臂,一个需要他守护的家。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脑海中,是艾莉娅强装的笑脸,是陈星崇拜的目光,是陈月怯生生的眼神。

  然后,他猛地握紧了拳头,将那五枚银币死死攥在掌心,冰冷的金属几乎要嵌进他的血肉里。

  一股从未有过的、沉重如山的意志,在他心底凝聚。

  **勋章会生锈,承诺会腐朽。**

  **但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这具残躯还能动弹,就没有什么,能夺走他身后的这片温暖。**

  在他血脉的最深处,那因为极致的守护执念而激起的微弱涟漪中,一丝冰冷、厚重、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气息,于无尽的黑暗里,第一次,主动地、微不可查地……**悸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