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柳星哲的自我叩问-《星灵启》

  橙色星力光带在冰质地面上延伸,柳星哲刚迈出脚步,指尖就下意识地蜷了蜷 ——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当接触陌生场景,身体总会先一步进入 “戒备模式”。试炼阵的淡金色光晕突然波动,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不是激烈的战斗画面,而是一段模糊得像蒙了雾的记忆:

  画面里有暖黄色的灯光,有轻柔的哼唱声,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正轻轻拍着婴儿的背 —— 那是他三岁前的记忆碎片,是亲生家人留下的最后温度。可柳星哲看着这画面,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是皱着眉盯着那只手,像在分析 “这是谁的手”“为什么会拍我”,连眼底最基本的好奇都淡得几乎看不见。当画面突然碎裂,变成柳家实验室的冷白色灯光时,他反而松了口气,仿佛回到了 “熟悉的环境”。

  “这是…… 你被柳家收养前的记忆。” 淡蓝色的星灵虚影飘到他面前,星力波动里带着一丝试探,“你不觉得熟悉吗?不觉得想知道画面里的人是谁吗?”

  柳星哲的目光从虚影上移开,落在自己的掌心 —— 那里还留着柳家实验时留下的细小疤痕,当年柳家人用冰冷的仪器贴着他的头骨,说 “把外星精神碎片和地球身体融合,别浪费时间想没用的”。他沉默了两秒,语气像在汇报数据:“没印象。柳家人说,三岁前的记忆是‘干扰项’,会影响星力控制,我早就忘了。”

  虚影的星力微微震动:“不是忘了,是被柳家的实验隔断了情感连接 —— 你不是记不住画面,是记不住画面里的‘温暖’。就像你在金牛座交易站,双生为你挡下毒针时,你第一反应是检查她的星力波动,而不是问‘你疼不疼’;刚才澄海说要帮你,你第一念头是‘他会拖慢试炼进度’,对吗?”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中了柳星哲没察觉的角落。他想起双生倒下时,自己确实先摸了摸她胸口的星纹,确认 “双子座星力还能支撑多久”,而不是扶她起来;想起澄海冲进试炼阵时,他的第一反应是 “这人怎么这么冒失”,而不是担心澄海会被坍塌的星纹砸到 —— 柳家二十多年的 “教导” 早把他塑成了这样:只看 “星力”“效率”“目标”,不看 “情绪”“感受”“关心”。

  试炼阵的星力突然变得尖锐,画面切换到柳家实验室的日常:少年柳星哲坐在仪器前,手臂上插着星力导管,柳家长辈站在对面,手里拿着记录板,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今天的融合率只提升了 0.3%,晚上加练两小时,别想着跟佣人说话 —— 情感交流是‘无效消耗’。” 那时他刚想问问 “为什么别的孩子能和家人吃饭”,就被导管传来的刺痛打断,后来他再也没提过类似的问题。

  “你看,你连‘想关心人’的念头,都被柳家当成‘无效消耗’掐灭了。” 虚影的声音沉了下来,试炼阵的光带开始扭曲,“现在你说‘星力是为了守护共生’,可你连‘守护’里最基本的‘在意’都不懂 —— 你怎么守护共生?”

  柳星哲的星力猛地一颤,橙色光带瞬间变得刺眼。他想反驳 “我懂守护”,可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全是 “效率优先”:在青龙星域训练时,同伴扭伤了脚,他扔过去一瓶星力药剂,没说一句 “能走吗”;苏媛为他处理肩伤时,他只盯着计时器,说 “十分钟内处理完,还要检修武器”。这些画面像细小的冰粒,堆在他的心里,让他第一次觉得 “不对劲”,却不知道该怎么改。

  “柳星哲哥!小心!”

  澄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柳星哲回头时,正看到一块星纹碎片朝着他的后背砸来 —— 澄海已经扑了过来,用自己的星力盾挡住了碎片,盾面的淡橙色光纹瞬间黯淡,澄海的肩膀也晃了晃。按常理,柳星哲该先问 “你没事吧”,可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你的星力盾强度不够,下次遇到碎片要侧身躲,不是硬挡。”

  话一出口,他就看到澄海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的光暗了暗。那一刻,柳星哲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话会让别人难过。他张了张嘴,想补一句 “谢谢你”,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柳家从没教过他 “怎么说关心的话”,他只能笨拙地伸手,碰了碰澄海的星力盾:“我…… 帮你修。”

  澄海愣了愣,随即又笑了,这次的笑容比刚才更暖:“不用啦!你看,我的星力盾虽然弱,但能帮你挡碎片,这不就是共生吗?你不用总想着‘效率’‘对错’,有时候‘愿意帮’比‘帮得好’更重要呀!”

  澄海的话像一缕温水,慢慢化开柳星哲心里的冰粒。他看着澄海眼底的光,突然想起刚才那段模糊的记忆 —— 画面里的手拍着婴儿的背,大概也是这样 “没什么用,却很暖” 的动作。淡蓝色的虚影在这时开口,声音里少了之前的尖锐:“你不是没有感情,是没人教你怎么认、怎么说。你的‘关心’,藏在‘帮人修星力盾’‘提醒躲碎片’里,只是你自己没发现。”

  柳星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橙色星力渐渐变得柔和。他想起双生牺牲后,自己悄悄把她的星纹布衣叠好,放在 “青芒号” 的储物箱里;想起李甜甜找不到星髓项链时,自己没说话,却在星舰的每个角落都查了一遍 —— 这些他以为 “没必要说” 的事,原来都是 “关心”。

  “我……” 他第一次试着把心里的感受说出来,声音有些发涩,“我不想让你们受伤。双生、你、李刚、苏媛…… 我想让共生成功,想让你们都能活下去。”

  这句话很简单,没有华丽的词藻,却是柳星哲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主动表达 “在意”。话音落下的瞬间,试炼阵的光带突然变得温润,断裂的星纹重新连接时,竟缠绕着淡淡的橙色光丝 —— 那是柳星哲的星力,第一次带上了 “情感温度”。淡蓝色的虚影缓缓消散,留下一道星力印记,落在他的掌心:“你找到了‘守护’的核心 —— 不是星力有多强,是你愿意为在意的人,学着打开自己。”

  试炼阵核心处,地面裂开,执行卷的星力波动里,竟混入了一丝极淡的 “温暖感”。柳星哲看着身边的澄海,第一次主动笑了笑 —— 不是之前那种礼貌性的、淡淡的笑,是眼角带着微弯的、真实的笑:“谢谢你。”

  澄海眼睛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对嘛!以后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就跟我学,我教你!”

  试炼阵外,李刚和苏媛对视一眼,都悄悄松了口气。他们早就发现柳星哲的 “情感缺失”,却从没想过要改变他 —— 直到此刻看到他笨拙地学着表达关心,才明白:柳家没能毁掉的 “情感种子”,一直在他心里藏着,只是需要有人帮他浇水、发芽。

  柳星哲走到执行卷前,伸手触碰的瞬间,掌心的星力印记与卷轴产生共鸣。他突然明白,共生不仅是星力的共鸣,更是 “情感的连接”—— 就像他要学着对同伴说 “关心”,不同文明也要学着理解彼此的 “温度”。而他缺失的感情,会在与同伴的相处里,慢慢补回来,就像此刻试炼阵里的光,越来越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