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养心问对-《回档后开挂,她屠尽金銮殿》

  养心殿西暖阁。

  鎏金瑞兽香炉中,龙涎香悠然吐雾。

  萧景玄刚与内阁议完事,眉宇间带着一丝倦色,但目光落在殿外通报的苏培盛身上时,瞬间转为锐利。

  “让她进来。”

  林晚栀缓步入内,她未着繁复的皇贵妃礼服,只一身月白云纹宫装,外罩银狐斗篷,长发简单绾起,斜簪一支白玉簪。

  洗尽铅华,更显清冷疏离。

  但那份从战火与权谋中淬炼出的、沉淀在眉眼间的沉静与锋芒,却如何也遮掩不住。

  “臣妾参见皇上。”

  她依礼下拜,声音平静。

  “免礼。赐座。”

  萧景玄抬手,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

  “身子可好些了?太医不是说还需静养?”

  “劳皇上挂心,已无大碍。”

  林晚栀在锦凳上坐下,脊背挺直。

  “臣妾此来,是有要事禀报。”

  萧景玄挥退左右,只留苏培盛在殿外守着。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是为‘青鸾’?还是为漕运?或是北境军粮?”

  林晚栀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审视,有探究,有关切,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影整理好的密报,双手呈上。

  “皇上请看。靖西王残部失踪,疑有西域势力接应。东南海龙帮异动,似在转移。醇亲王世子萧钰,近日与数位御史过从甚密。而贤妃旧人接连暴毙,线索指向宫中。更紧要者,北境军粮亏空奏报已至,新任漕运总督,乃醇亲王举荐。”

  她语速平缓,条理清晰,将暗流汹涌的各方势力,抽丝剥茧,呈现于帝王案前。

  萧景玄接过密报,快速翻阅,面色不变,但眸色却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良久,他将密报掷于御案,发出一声轻响。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意味着,‘青鸾’未死,靖西王未必是终点。其势力盘根错节,深入朝堂、宫禁、边关、漕运,甚至勾连西域、东南。此次西北之乱,恐非其全部图谋。而朝中,有人借机兴风作浪,或为自保,或为……渔利。”

  林晚栀字字清晰。

  “渔利?”

  萧景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是说,朕的皇叔,醇亲王?”

  “臣妾不敢妄断。”

  林晚栀垂下眼帘。

  “然醇亲王世子结交言官,其举荐之人又掌漕运要害,北境军粮即出纰漏,此中关联,不得不查。且贤妃旧案,宫中能悄无声息灭口者,能量绝非寻常。”

  萧景玄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

  夕阳余晖给他玄色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却更添孤冷。

  “皇叔年迈,深居简出,向不理事。萧钰……朕记得,是个喜好风雅、结交文士的闲散宗室。”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先帝在时,他便与靖西王……过往甚密。”

  林晚栀心下了然。

  皇帝并非毫无察觉,只是投鼠忌器。

  醇亲王是宗室长辈,无实权却有清望,动他,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上,北境军粮,关乎边疆稳定,刻不容缓。漕运乃国脉,不可不察。‘青鸾’余毒,更需根除。”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

  “臣妾请旨,彻查漕运亏空案,并暗中详查醇亲王府及海龙帮关联。后宫之事,臣妾自会清理门户。”

  萧景玄转身,目光如电,射在她脸上:

  “你想怎么做?”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晚栀早有腹案。

  “明面上,臣妾以整肃宫闱、协理六宫为名,清查贤妃旧案,敲山震虎。暗地里,请皇上准臣妾暗中调动影卫,并借沈墨江南盐务之便,详查海龙帮与漕运、乃至……与京中权贵的资金往来。至于北境军粮……”

  她略一沉吟。

  “需派一心腹重臣,持天子剑,亲赴北境督粮,并严查亏空根源。此人需不畏权贵,不通世故,且……与各方皆无牵连。”

  萧景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她思虑周详,既抓要害,又懂分寸。

  敲山震虎是自保,也是试探。

  暗中调查是积蓄力量。

  而北境督粮人选……

  “你看,周挺如何?”

  他忽然问道。

  林晚栀心中一动。

  周挺,漕运副总兵,皇帝心腹,曾在金陵助她,为人刚正,能力出众,且出身寒微,与朝中各派系瓜葛不深。

  确是上佳人选。

  皇帝将此重任交予周挺,既是对其信任,也是……对自己提议的认可。

  “周将军忠勇果决,确是不二人选。”

  她点头。

  “好。”

  萧景玄走回御案后,提笔疾书。

  “朕即下密旨,擢升周挺为钦差大臣,总督北境粮草事宜,赐天子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彻查军粮亏空一案,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

  他笔锋一顿,看向林晚栀。

  “至于漕运与海龙帮,以及……醇亲王府,朕准你所请。但记住,暗查,证据确凿之前,不可打草惊蛇。所需人手、银钱,朕让苏培盛配合你。”

  “臣妾领旨。”

  林晚栀起身行礼。

  这是皇帝给予的莫大信任,也是将更重的担子,压在了她的肩上。

  “还有一事,”

  萧景玄放下笔,目光重新变得深沉。

  “你的身子,当真无碍了?朕看你脸色仍是不好。”

  话题忽然转回自身,林晚栀微微一愣,随即道:“

  谢皇上关怀,只是旅途劳顿,将养几日便好。”

  萧景玄沉默片刻,忽然道:

  “过来。”

  林晚栀依言上前几步。

  萧景玄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动作带着罕见的轻柔。

  “瘦了。”他低声道,语气复杂。

  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让林晚栀有些无所适从。

  她垂下眼帘:

  “为国分忧,是臣妾本分。”

  “本分?”

  萧景玄轻笑一声,收回手,那点温情瞬间消散,又恢复了帝王的深沉莫测。

  “晚栀,在朕面前,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为我做的,早已超出‘本分’太多。”

  他用了“我”,而不是“朕”。

  林晚栀心头微颤。

  “朕知道,你心里有恨,有怨,有不甘。”

  萧景玄看着她,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内心。

  “你恨朕将你当作棋子,怨朕将你置于险地,不甘于命运摆布。这些,朕都明白。”

  林晚栀指尖微微收紧,没有否认。

  “但你也看到了,”

  萧景玄转身,望向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江山,看似锦绣,实则内忧外患,危机四伏。朕坐在这个位置上,高处不胜寒。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朕需要人,需要一个……能真正站在朕身边,看懂这棋局,甚至能执子对弈的人。”

  他回过头,目光灼灼地锁定她:

  “晚栀,你聪明,坚韧,有胆识,更有谋略。你不似寻常女子,困于后宅方寸之地。这天下,这朝堂,才是你该在的地方。朕给你的,不是枷锁,是舞台。朕要的,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妃嫔,而是一个能与朕并肩,共担这万里江山的……盟友。”

  盟友。

  这个词,比任何情话都更沉重,也更真实。

  它剥去了柔情蜜意的外衣,直指权力与利益的本质,却也给予了最高的认可与……尊重。

  林晚栀抬起头,直视着他:

  “皇上不怕,臣妾有朝一日,权势滔天,尾大不掉?”

  萧景玄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帝王的冷酷与自信:

  “朕既能给你,便能收回来。但朕相信,你不会。因为你知道,离开了朕,离开了这个位置,你什么都不是。你的仇,你的怨,你的抱负,都无从施展。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坦诚得近乎残忍。

  却也让她心中最后一丝虚幻的期待,彻底落地。

  也好,如此清晰明了,省却许多无谓的猜忌与矫情。

  “臣妾明白了。”

  她缓缓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声音平静无波。

  “臣妾,愿为皇上手中利剑,扫清奸佞,稳固江山。但请皇上,记得今日之言。”

  “君无戏言。”

  萧景玄扶起她,掌心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从今往后,前朝后宫,朕与你,共掌。”

  共掌。

  两个字,重若千钧。

  “臣妾,定不负所托。”

  林晚栀轻声应道。

  “对了,”

  萧景玄似想起什么,从御案抽屉中取出一物,递给她。

  那是一枚玄铁令牌,正面刻着龙纹,背面是一个“影”字,与之前影卫的令牌相似,却更加古朴厚重。

  “此乃‘龙影令’,可调动朕麾下最精锐的三十六名‘龙影卫’,今后,他们听你调遣。影,依旧是你的影子。”

  林晚栀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

  龙影卫,皇帝手中最神秘、最锋利的一把刀。

  如今,他将刀柄,交到了她的手中。

  这是信任,也是更深的捆绑。

  “谢皇上。”

  她将令牌收好。

  “去吧。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朕给你顶着。”

  萧景玄摆摆手,重新坐回御案后,拿起了朱笔。

  林晚栀躬身退出暖阁。

  走出养心殿,寒风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腔中却燃着一团火。

  盟友。

  共掌。

  龙影令。

  前路依然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但至少,她不再是无根的浮萍,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是执棋者,是持刀人。

  这腥风血雨的权柄之路,既然踏上了,便没有回头。

  醇亲王,海龙帮,漕运,北境,‘青鸾’……

  本宫倒要看看,这潭浑水底下,到底藏着多少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