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爱丽丝的指尖最后在小黄颈侧的绷带上轻按了一下，医用胶带边缘被抚平得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扫过监测仪上平稳的数据，她利落地收起听诊器，白色制服袖口掠过小黄汗湿的额角，带起一丝微凉的空气流动。
“体征稳定。”爱丽丝的声音恢复了专业性的平静，“再观察六小时。”
小黄蜷缩在病床上，金色的瞳孔因疲惫而微微涣散。她无意识地点点头，指尖揪着被单的力道却泄露了残留的紧张——爱丽丝俯身整理输液管时，那股混合着消毒水与茉莉的气息拂过鼻尖，瞬间唤醒了被按在杂物间墙上亲吻的记忆。她的耳尖又烫了起来。
爱丽丝的目光在那抹绯红上停留了一秒，口罩下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她转向安静坐在角落的阿念，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半分：“你，跟我出来。”
阿念的眼睛眨了眨，两根小辫子随着起身的动作轻轻晃动。他乖巧地跟上爱丽丝，却在门口回头看了眼小黄，眼神里带着询问。
“没事的。”小黄对他笑了笑，小手安慰性地摆了摆。
走廊冷白的灯光下，爱丽丝的背影挺直如刀。她在消防栓旁停下，转身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橡胶手套边缘。
“你刚才叫的称呼...”爱丽丝的声音压得极低，冰蓝色的瞳孔在阴影中幽深如海，“再重复一遍。”
阿念的呼吸微微一滞。他仰头看着这个向来冷冽的护士长，突然福至心灵，黑曜石般的眼睛亮了起来：“姐夫！”这次声音清脆响亮，在空荡的走廊里甚至激起轻微回音。
爱丽丝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伸手，戴着橡胶手套的掌心极轻地按在阿念发顶，力道介于奖励与警告之间：“记住这个称呼的归属。”她的指尖在少年柔软的发丝间停留半秒，随即收回，“六号食堂的布丁，今天一点前限量供应。”
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支开。阿念却笑得眉眼弯弯，两根小辫子欢快地晃了晃：“知道啦！我给姐姐带草莓味的！”他转身小跑向电梯，脚步轻快得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爱丽丝注视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冰蓝色眼眸深处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角。她转向病房的方向，指尖在通讯器上快速输入几道指令，随即大步走向医护电梯。
没过多久，阿念捧着草莓布丁蹦蹦跳跳地回到病房走廊时，脚步突然僵在了原地。布丁盒在他手中微微颤动，透明的塑料盖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色——走廊尽头的窗边，一个熟悉到令他脊背发凉的身影正静静伫立。她似乎在打电话，情绪非常激动的样子。
里德尔像是注意到了光影变化，猛的转过身，阿念这才注意到她曾经精致的妆容如今黯淡无光，眼下的青黑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几乎算是淤青的颜色。她的指尖神经质地摩挲着袖口磨损的线头，在看到阿念的瞬间猛地攥紧，指节泛出青白。
“阿念...”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不自然的颤抖。精心打理的长发失去了光泽，几缕碎发狼狈地黏在汗湿的额角。曾经总是高昂的下巴此刻微微低垂，连脖颈的弧度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阿念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黑曜石般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布丁盒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啦”声。两根小辫子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像受惊的小动物竖起的绒毛。
“我找了你好久...”里德尔向前迈了半步，又硬生生停住。她的嘴唇颤抖着，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关于毛球的事，我必须解释...我可以解释！”
“不要提毛球！”阿念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变调的尖锐。他猛地将布丁盒护在胸前，仿佛那是最后的盾牌。眼睛迅速蒙上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你...你明明知道它对我多重要...你明明知道它对家族多重要！”
里德尔的肩膀垮了下来，昂贵的定制套装皱得像团抹布。她突然抓住阿念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少年吃痛地抽气：“是任务！上级的任务！”她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他们监控着所有灵兽的能量波动...我不得不...”
阿念剧烈挣扎起来，布丁盒“啪”地摔在地上，粉色的果酱在瓷砖上溅开刺目的痕迹。他的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大颗大颗砸在两人交缠的手上。
“骗子！”他最终挤出这个词，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就因为上级的任务！你不惜对家族的灵兽下手吗！”
里德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阿念纤细的手腕。她的瞳孔剧烈震颤着，嘴唇开合几次才挤出声音：“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显然是迫切的想要解释什么“上级用家族的资源威胁我！我没有办法！”
阿念的挣扎突然停滞，眼睛骤然瞪大。
眼前这个人...不管是相貌，还是声音，都无疑是他的亲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陌生呢...
里德尔趁机拽着他往走廊阴影处退去，高跟鞋在沾满布丁残渣的地面上打滑。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语速快得近乎癫狂：“你先跟我回去，我一定给你一个好的解释好吗？”
“砰！”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的声音打断了里德尔混乱的辩解。小黄踉跄着冲出来，金色的瞳孔因虚弱而微微失焦，却死死锁定在阿念被拽得发红的手腕上。她的病号服领口还沾着点滴留下的药渍，赤脚踏在冰凉的地砖上。
“放开他！”小黄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尾音却因体力不支而微微发颤。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阿念护到身后，动作太急导致自己撞上了墙边的消防栓。肋骨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环住阿念的手臂纹丝不动。
里德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后退两步，高跟鞋卡在地砖缝隙里。她狼狈地扶住窗台，精心打理的卷发散落下来，遮住了扭曲的表情。当她再抬头时，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有恶意的，我是他姐姐...”
“姐姐？”后者疑惑的看了一眼阿念，但看到怀里的小人那恐惧的身躯后态度再次强硬起来。
“我不管你是谁！”小黄打断她，金色的瞳孔在昏暗走廊里灼灼发亮。她感到阿念在自己怀里发抖，两根小辫子蹭着她的下巴，像受惊的小动物寻求庇护。这个认知让她的声音更加坚决：“没看到他在害怕吗？”
“你如果是他姐姐，他怎么会害怕！”
里德尔的手指僵在半空，指甲上精心涂抹的暗红色甲油已经斑驳剥落。她看着小黄将阿念紧紧护在怀里的姿态，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走廊顶灯投下的冷光在她脸上切割出锐利的阴影，衬得她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
“害怕？”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丝古怪的、近乎自嘲的笑意，“他当然会害怕...毕竟我做了那么可怕的事，不是吗？”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磨损的线头，昂贵的定制套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早已没了往日的精致。但当她再次抬头时，那双与阿念如出一辙的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亮光。
“但他必须跟我回去。”里德尔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家族需要他...我也需要他。阿念，你明白的，对吧？我们的血脉，我们的责任...”
阿念的身体在小黄怀里剧烈颤抖了一下，两根小辫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死死攥住小黄的衣角，指节泛白，却没有抬头看自己的姐姐一眼。
小黄能感觉到怀中少年的恐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她收紧手臂，金色的瞳孔直视着里德尔，声音坚定：“他现在是我的弟弟。如果他不想跟你走，谁也不能强迫他。”
里德尔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瞬，精心描绘的眉毛拧成一团。她猛地向前一步，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我们家族的事？”她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颤抖，“阿念！看着我！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抛弃自己的亲姐姐吗？”
阿念终于从小黄怀里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盈满泪水。他的嘴唇颤抖着，声音细若蚊呐：“里德尔小姐...你当初对毛球下手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弟弟吗？”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里德尔强装的镇定。她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人当胸重击，涂着口红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我...”她的声音哽住了，手指神经质地揪住自己的衣领，“我是被逼的...上级用家族的资源威胁我...如果我不那么做，整个家族都会被...”
她的辩解戛然而止。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皮鞋跟敲击地砖的节奏从容而冰冷，像是计算好的死亡倒计时。
里德尔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剧烈收缩。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声音，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高跟鞋绊在了散落的布丁盒上。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冷意。亨利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黑色制服一丝不苟，胸前的银色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扫过，最后落在里德尔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里德尔小姐，你擅离职守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里德尔的脸色瞬间惨白，“上级正在找你，关于你擅自离开岗位的事情。”
里德尔的嘴唇颤抖着，涂着甲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看了看亨利，又看了看被小黄护在怀里的阿念，眼中的挣扎几乎化为实质。
“我...我只是...”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亨利向前迈了一步，黑色制服的下摆纹丝不动：“看在你过往工作态度上，你现在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阿念，“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带走什么...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将里德尔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浇灭。她的肩膀垮了下来，昂贵的套装突然显得无比宽大，像是套在一具空壳上。
“阿念...”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转身跟上亨利，高跟鞋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渐渐远去。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像是要用最后一丝力气维持那早已破碎的尊严。
阿念望着姐姐离去的方向，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泪水无声滑落。小黄感觉到他的颤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了...”她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阿念点点头，两根小辫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布丁，和那摊粉色的、像血迹一样刺目的果酱，然后握紧了小黄的手。
“嗯，我们回去...姐姐。”
里德尔跌跌撞撞地冲进女厕所，高跟鞋在光滑的地砖上打滑，差点让她摔倒在地。她踉跄着扶住洗手台，镜子里的倒影让她瞬间僵住——那个曾经精致优雅的女人，如今面色惨白如鬼，眼妆晕染成一片污浊的黑色，嘴唇上残留的口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衣兜里，沉默良久的艾伦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牙痒的轻佻：
“哎呀呀~我们的大小姐怎么哭成这样了？是不是又被弟弟嫌弃了？”
里德尔猛地抓起手机，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闭嘴！你这个卑鄙的混蛋！”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你故意刺激我去找阿念，就为了看我的笑话！”
艾伦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轻快得仿佛在讨论天气：
“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作为姐姐，你有权利见见自己的亲弟弟嘛。”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恶意的甜蜜，“不过...他被小黄护在怀里的样子，确实挺有趣的~”
“你！” 里德尔的手指死死攥住洗手台边缘，指节泛出青白。镜子里的她面容扭曲，泪水混着睫毛膏在脸颊上留下肮脏的痕迹。“你利用我！你明明知道阿念不可能原谅我！”
“利用？” 艾伦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毒蛇吐信般丝丝入耳，“是谁当初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亲手把亲弟弟的灵兽送进实验室的？是谁在上级面前摇尾乞怜，连家族传承的尊严都不要了？”
里德尔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她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体征稳定。”爱丽丝的声音恢复了专业性的平静，“再观察六小时。”
小黄蜷缩在病床上，金色的瞳孔因疲惫而微微涣散。她无意识地点点头，指尖揪着被单的力道却泄露了残留的紧张——爱丽丝俯身整理输液管时，那股混合着消毒水与茉莉的气息拂过鼻尖，瞬间唤醒了被按在杂物间墙上亲吻的记忆。她的耳尖又烫了起来。
爱丽丝的目光在那抹绯红上停留了一秒，口罩下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她转向安静坐在角落的阿念，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半分：“你，跟我出来。”
阿念的眼睛眨了眨，两根小辫子随着起身的动作轻轻晃动。他乖巧地跟上爱丽丝，却在门口回头看了眼小黄，眼神里带着询问。
“没事的。”小黄对他笑了笑，小手安慰性地摆了摆。
走廊冷白的灯光下，爱丽丝的背影挺直如刀。她在消防栓旁停下，转身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橡胶手套边缘。
“你刚才叫的称呼...”爱丽丝的声音压得极低，冰蓝色的瞳孔在阴影中幽深如海，“再重复一遍。”
阿念的呼吸微微一滞。他仰头看着这个向来冷冽的护士长，突然福至心灵，黑曜石般的眼睛亮了起来：“姐夫！”这次声音清脆响亮，在空荡的走廊里甚至激起轻微回音。
爱丽丝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伸手，戴着橡胶手套的掌心极轻地按在阿念发顶，力道介于奖励与警告之间：“记住这个称呼的归属。”她的指尖在少年柔软的发丝间停留半秒，随即收回，“六号食堂的布丁，今天一点前限量供应。”
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支开。阿念却笑得眉眼弯弯，两根小辫子欢快地晃了晃：“知道啦！我给姐姐带草莓味的！”他转身小跑向电梯，脚步轻快得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爱丽丝注视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冰蓝色眼眸深处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角。她转向病房的方向，指尖在通讯器上快速输入几道指令，随即大步走向医护电梯。
没过多久，阿念捧着草莓布丁蹦蹦跳跳地回到病房走廊时，脚步突然僵在了原地。布丁盒在他手中微微颤动，透明的塑料盖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色——走廊尽头的窗边，一个熟悉到令他脊背发凉的身影正静静伫立。她似乎在打电话，情绪非常激动的样子。
里德尔像是注意到了光影变化，猛的转过身，阿念这才注意到她曾经精致的妆容如今黯淡无光，眼下的青黑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几乎算是淤青的颜色。她的指尖神经质地摩挲着袖口磨损的线头，在看到阿念的瞬间猛地攥紧，指节泛出青白。
“阿念...”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不自然的颤抖。精心打理的长发失去了光泽，几缕碎发狼狈地黏在汗湿的额角。曾经总是高昂的下巴此刻微微低垂，连脖颈的弧度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阿念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黑曜石般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布丁盒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啦”声。两根小辫子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像受惊的小动物竖起的绒毛。
“我找了你好久...”里德尔向前迈了半步，又硬生生停住。她的嘴唇颤抖着，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关于毛球的事，我必须解释...我可以解释！”
“不要提毛球！”阿念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变调的尖锐。他猛地将布丁盒护在胸前，仿佛那是最后的盾牌。眼睛迅速蒙上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你...你明明知道它对我多重要...你明明知道它对家族多重要！”
里德尔的肩膀垮了下来，昂贵的定制套装皱得像团抹布。她突然抓住阿念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少年吃痛地抽气：“是任务！上级的任务！”她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他们监控着所有灵兽的能量波动...我不得不...”
阿念剧烈挣扎起来，布丁盒“啪”地摔在地上，粉色的果酱在瓷砖上溅开刺目的痕迹。他的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大颗大颗砸在两人交缠的手上。
“骗子！”他最终挤出这个词，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就因为上级的任务！你不惜对家族的灵兽下手吗！”
里德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阿念纤细的手腕。她的瞳孔剧烈震颤着，嘴唇开合几次才挤出声音：“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显然是迫切的想要解释什么“上级用家族的资源威胁我！我没有办法！”
阿念的挣扎突然停滞，眼睛骤然瞪大。
眼前这个人...不管是相貌，还是声音，都无疑是他的亲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陌生呢...
里德尔趁机拽着他往走廊阴影处退去，高跟鞋在沾满布丁残渣的地面上打滑。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语速快得近乎癫狂：“你先跟我回去，我一定给你一个好的解释好吗？”
“砰！”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的声音打断了里德尔混乱的辩解。小黄踉跄着冲出来，金色的瞳孔因虚弱而微微失焦，却死死锁定在阿念被拽得发红的手腕上。她的病号服领口还沾着点滴留下的药渍，赤脚踏在冰凉的地砖上。
“放开他！”小黄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尾音却因体力不支而微微发颤。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阿念护到身后，动作太急导致自己撞上了墙边的消防栓。肋骨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环住阿念的手臂纹丝不动。
里德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后退两步，高跟鞋卡在地砖缝隙里。她狼狈地扶住窗台，精心打理的卷发散落下来，遮住了扭曲的表情。当她再抬头时，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有恶意的，我是他姐姐...”
“姐姐？”后者疑惑的看了一眼阿念，但看到怀里的小人那恐惧的身躯后态度再次强硬起来。
“我不管你是谁！”小黄打断她，金色的瞳孔在昏暗走廊里灼灼发亮。她感到阿念在自己怀里发抖，两根小辫子蹭着她的下巴，像受惊的小动物寻求庇护。这个认知让她的声音更加坚决：“没看到他在害怕吗？”
“你如果是他姐姐，他怎么会害怕！”
里德尔的手指僵在半空，指甲上精心涂抹的暗红色甲油已经斑驳剥落。她看着小黄将阿念紧紧护在怀里的姿态，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走廊顶灯投下的冷光在她脸上切割出锐利的阴影，衬得她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
“害怕？”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丝古怪的、近乎自嘲的笑意，“他当然会害怕...毕竟我做了那么可怕的事，不是吗？”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磨损的线头，昂贵的定制套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早已没了往日的精致。但当她再次抬头时，那双与阿念如出一辙的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亮光。
“但他必须跟我回去。”里德尔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家族需要他...我也需要他。阿念，你明白的，对吧？我们的血脉，我们的责任...”
阿念的身体在小黄怀里剧烈颤抖了一下，两根小辫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死死攥住小黄的衣角，指节泛白，却没有抬头看自己的姐姐一眼。
小黄能感觉到怀中少年的恐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她收紧手臂，金色的瞳孔直视着里德尔，声音坚定：“他现在是我的弟弟。如果他不想跟你走，谁也不能强迫他。”
里德尔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瞬，精心描绘的眉毛拧成一团。她猛地向前一步，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我们家族的事？”她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颤抖，“阿念！看着我！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抛弃自己的亲姐姐吗？”
阿念终于从小黄怀里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盈满泪水。他的嘴唇颤抖着，声音细若蚊呐：“里德尔小姐...你当初对毛球下手的时候...有想过我是你弟弟吗？”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里德尔强装的镇定。她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人当胸重击，涂着口红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我...”她的声音哽住了，手指神经质地揪住自己的衣领，“我是被逼的...上级用家族的资源威胁我...如果我不那么做，整个家族都会被...”
她的辩解戛然而止。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皮鞋跟敲击地砖的节奏从容而冰冷，像是计算好的死亡倒计时。
里德尔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剧烈收缩。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声音，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高跟鞋绊在了散落的布丁盒上。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冷意。亨利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黑色制服一丝不苟，胸前的银色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扫过，最后落在里德尔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里德尔小姐，你擅离职守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里德尔的脸色瞬间惨白，“上级正在找你，关于你擅自离开岗位的事情。”
里德尔的嘴唇颤抖着，涂着甲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看了看亨利，又看了看被小黄护在怀里的阿念，眼中的挣扎几乎化为实质。
“我...我只是...”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亨利向前迈了一步，黑色制服的下摆纹丝不动：“看在你过往工作态度上，你现在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阿念，“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带走什么...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将里德尔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浇灭。她的肩膀垮了下来，昂贵的套装突然显得无比宽大，像是套在一具空壳上。
“阿念...”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转身跟上亨利，高跟鞋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渐渐远去。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像是要用最后一丝力气维持那早已破碎的尊严。
阿念望着姐姐离去的方向，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泪水无声滑落。小黄感觉到他的颤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了...”她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阿念点点头，两根小辫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布丁，和那摊粉色的、像血迹一样刺目的果酱，然后握紧了小黄的手。
“嗯，我们回去...姐姐。”
里德尔跌跌撞撞地冲进女厕所，高跟鞋在光滑的地砖上打滑，差点让她摔倒在地。她踉跄着扶住洗手台，镜子里的倒影让她瞬间僵住——那个曾经精致优雅的女人，如今面色惨白如鬼，眼妆晕染成一片污浊的黑色，嘴唇上残留的口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衣兜里，沉默良久的艾伦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牙痒的轻佻：
“哎呀呀~我们的大小姐怎么哭成这样了？是不是又被弟弟嫌弃了？”
里德尔猛地抓起手机，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闭嘴！你这个卑鄙的混蛋！”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你故意刺激我去找阿念，就为了看我的笑话！”
艾伦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轻快得仿佛在讨论天气：
“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作为姐姐，你有权利见见自己的亲弟弟嘛。”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恶意的甜蜜，“不过...他被小黄护在怀里的样子，确实挺有趣的~”
“你！” 里德尔的手指死死攥住洗手台边缘，指节泛出青白。镜子里的她面容扭曲，泪水混着睫毛膏在脸颊上留下肮脏的痕迹。“你利用我！你明明知道阿念不可能原谅我！”
“利用？” 艾伦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毒蛇吐信般丝丝入耳，“是谁当初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亲手把亲弟弟的灵兽送进实验室的？是谁在上级面前摇尾乞怜，连家族传承的尊严都不要了？”
里德尔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她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