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革除特权均徭役 官绅一体共当差-《大清帝国的故事》

  雍正六年春,直隶保定府的乡间小道上,一支身着青衫、手持农具的队伍缓缓前行,队伍中既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面色青涩的青年,与众不同的是,不少人腰间还挂着象征身份的玉佩、荷包——他们并非寻常百姓,而是当地的乡绅秀才,此刻正遵照朝廷新规,前往田间参与修渠劳役。消息传开,四方震动,“官绅一体当差纳粮”这一震撼朝野的新政,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在大清版图上铺展开来。

  自秦汉以来,中国历代王朝皆实行“官绅免税免役”制度,官员、士绅、秀才等有功名者,不仅无需缴纳赋税,还可免除徭役,这一制度延续千年,成为官绅阶层的专属特权。可到了清代,这一特权愈发畸形——官绅阶层凭借免税免役之权,大肆兼并土地,隐瞒田产,不少百姓为逃避繁重的徭役赋税,纷纷将土地挂靠在官绅名下,导致国家税收锐减,徭役负担全部压在贫苦百姓身上,贫富差距日益悬殊,社会矛盾愈发尖锐。

  康熙晚年,官场腐败,国库空虚,加上连年灾荒,百姓流离失所,而官绅阶层却依旧锦衣玉食、逍遥法外,甚至利用特权欺压百姓、干预政务。雍正帝继位后,目睹此景,痛心疾首:“官绅免役,百姓独劳,天下不公,莫过于此!朕推行新政,旨在均贫富、安民心,若不革除官绅特权,新政皆为空谈,大清江山难以为继!”

  雍正二年,雍正帝便开始酝酿“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新政,先在直隶、河南等地秘密试点。可消息一出,立刻遭到官绅阶层的强烈反对,他们纷纷上书雍正帝,声称“官绅免役是祖制,若令官绅当差,便是违背圣贤之道,侮辱读书人”,甚至联合起来,鼓动百姓闹事,阻挠试点工作。

  河南巡抚田文镜是新政的坚定支持者,他在河南试点时,遭到当地乡绅秀才的集体抵制——不少秀才以“寒窗苦读,只为功名,岂能与凡夫俗子一同劳作”为由,拒绝参与徭役;乡绅们则暗中煽动百姓,谎称“官绅当差后,赋税徭役会更加繁重”,企图引发民变。田文镜见状,一面严厉打击带头抵制的乡绅秀才,将两名公然聚众闹事的秀才革去功名、杖责流放,一面深入民间,宣传新政好处,明确表示“官绅一体当差,并非要辱没读书人,而是要人人平等,共同承担国家责任”。

  同时,田文镜以身作则,带头缴纳赋税、参与徭役。他将自己的私田如实上报,按规定缴纳赋税,还亲自前往田间,与百姓一同修渠耕地。在田文镜的带动下,河南部分开明官绅开始主动配合新政,参与徭役、缴纳赋税,试点工作渐渐步入正轨。雍正帝得知后,龙颜大悦,下旨嘉奖田文镜,称其“实心办事,勇于革弊”,并下令将河南试点经验向全国推广。

  雍正六年,雍正帝正式颁布谕旨,在全国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新政,核心内容有三:其一,废除官绅免税免役特权,所有官员、士绅、秀才、举人等,无论功名高低、官职大小,一律与百姓同等缴纳赋税、承担徭役,不得例外;其二,严禁官绅兼并土地、隐瞒田产,下令全国清查土地,官绅名下田产必须如实上报,若有隐瞒,一经查实,除追缴赋税外,一律革去功名官职,抄没家产;其三,规范徭役征收,根据官绅、百姓的田产多少,分摊徭役,田产多者多承担,田产少者少承担,无田产者免征徭役,确保徭役公平合理。

  谕旨颁布后,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官绅阶层的反对声浪达到顶峰。以大学士张廷玉、礼部尚书陈元龙为首的大臣,纷纷上书雍正帝,请求收回成命。张廷玉在奏折中写道:“官绅乃国家栋梁,读书人十年寒窗,考取功名,本应享有特权,若令其与百姓一同当差纳粮,恐寒天下读书人之心,影响科举取士,不利于国家长治久安。”

  雍正帝看罢奏折,怒不可遏,当即在朝堂之上驳斥道:“朕即位以来,整顿吏治,推行新政,皆是为了大清江山、天下百姓。官绅虽有功名官职,可也是大清子民,为何不能与百姓一同承担责任?若说寒读书人之心,那百姓终年劳作,缴纳赋税,承担徭役,却连温饱都难以维持,他们的心就不寒吗?祖制若不合理,便应革除,而非固守成规!”

  为了压制反对声音,雍正帝采取了“雷霆手段”,严厉打击抵制新政的官绅势力。江南地区,官绅势力最为庞大,不少士绅联名上书,拒绝当差纳粮,甚至煽动考生罢考。雍正帝得知后,下令将带头抵制的江南乡试主考官革职查办,将参与罢考的考生全部取消考试资格,同时派遣李卫前往江南,严厉推行新政。

  李卫抵达江南后,立刻展开清查,查出大批隐瞒田产的官绅。苏州知府陈鹏年,暗中隐瞒田产千亩,逃避赋税徭役,被李卫查出后,雍正帝下令将其革职抄家,流放边疆;江南着名士绅沈德潜,虽素有才名,却也隐瞒田产数百亩,李卫登门劝导,沈德潜却拒不配合,李卫当即下令,查封其家产,追缴所欠赋税,沈德潜无奈,只得如实上报田产,主动参与徭役。

  在李卫的铁腕推行下,江南官绅纷纷收敛锋芒,主动配合新政。不少士绅感慨道:“陛下推行新政的决心不可动摇,若再抵制,只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不如主动配合,还能保全自身。”

  除了打击抵制者,雍正帝还注重“安抚劝导”,团结开明官绅,树立正面典型。他下令,对主动配合新政、如实上报田产、积极参与徭役的官绅,予以嘉奖,若有政绩突出者,可优先晋升官职;同时,规定官绅参与徭役时,可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出钱代役,即缴纳一定数量的白银,免除亲自劳作,既照顾了官绅的体面,也保证了徭役的顺利推行。

  直隶总督李维钧,主动将自己的田产全部上报,按规定缴纳赋税,还每年出资白银千两,代役修渠,雍正帝下旨嘉奖,晋升其为兵部尚书;河南秀才张鸣岐,家境贫寒,却主动参与徭役,劳作之余还不忘读书,雍正帝得知后,下令赏赐其白银百两,鼓励他继续苦读,后来张鸣岐考中举人,雍正帝特意召见,称赞他“既能苦读圣贤书,又能承担百姓责,是读书人的典范”。

  在雍正帝的“恩威并施”下,越来越多的官绅开始接受新政,“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在全国范围内顺利推行。新政带来的变化,肉眼可见:

  其一,国家财政收入大幅增长。官绅特权被废除后,大量隐瞒的田产被清查出来,赋税征收范围扩大,国库日渐充盈。雍正初年,国库储银仅八百万两,到雍正末年,储银已增至六千多万两,为推行其他新政、巩固边疆提供了充足的资金支持。

  其二,百姓负担大幅减轻。此前,百姓独自承担所有徭役赋税,生活困苦,新政推行后,官绅与百姓共同承担徭役赋税,百姓的负担减轻了三成以上。直隶保定府百姓王二,家中有三亩薄田,以前每年要承担繁重的徭役,常常耽误农时,如今官绅参与徭役,他只需缴纳少量赋税,无需再亲自劳作,得以安心耕种,粮食产量大幅提高,日子渐渐富足起来。

  其三,土地兼并现象得到遏制。官绅失去免税免役特权后,兼并土地的动力大幅减弱,不少百姓将挂靠在官绅名下的土地收回,重新登记在册,土地分配更加合理。河南、江南等地,土地兼并现象大幅减少,贫富差距逐渐缩小,社会矛盾得到有效缓解。

  其四,官场风气更加清明。官绅特权被废除后,不少官员、士绅再也无法凭借特权欺压百姓、贪赃枉法,只能依靠政绩、才学谋求发展。同时,新政也打击了官绅与地方官员相互勾结的利益集团,吏治更加清明,官员们大多能够实心办事、勤政为民。

  然而,新政的推行并非一帆风顺,仍有部分官绅暗中抵制,采取各种手段逃避徭役赋税。有的官绅将田产转移到亲友名下,谎称无田产;有的官绅以“生病”“守孝”为由,拒绝参与徭役;还有的官绅暗中贿赂官员,寻求庇护。

  针对这些现象,雍正帝进一步完善新政配套措施:一是加强土地清查,派遣亲信大臣前往各省,监督土地清查工作,严禁官员徇私舞弊,若有官员包庇官绅、隐瞒田产,一律革职查办,与官绅同罪;二是建立徭役登记制度,官绅、百姓的徭役负担一一登记在册,张榜公示,接受百姓监督;三是鼓励百姓举报,凡举报官绅逃避徭役赋税、官员包庇者,给予重奖,举报属实者,可免除自身三年徭役赋税。

  雍正七年,山西巡抚诺敏查出,当地多名官员与乡绅勾结,隐瞒田产、逃避徭役,涉及田产数千亩。雍正帝得知后,震怒不已,下令将涉案官员全部革职斩首,涉案乡绅革去功名、抄没家产,流放宁古塔,并将此案通传全国,以儆效尤。此后,官绅逃避徭役赋税的现象大幅减少,新政得以稳步推进。

  在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同时,雍正帝还配套推行了“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等新政,三者相互配合,形成了完整的赋税徭役改革体系。“摊丁入亩”取消了人头税,按土地多少征收赋税,进一步减轻了百姓负担;“火耗归公”规范了赋税征收,杜绝了官员滥征火耗的弊端;“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则打破了官绅特权,实现了赋税徭役的公平合理,三者共同推动了清代赋税徭役制度的完善,为康乾盛世的延续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雍正帝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不仅是一次经济制度的改革,更是一次社会观念的革新。它打破了延续千年的官绅特权,倡导“人人平等、共同担责”的理念,虽然遭到了官绅阶层的强烈反对,甚至被指责为“违背祖制、侮辱读书人”,但雍正帝始终坚持初心,以铁腕手段推动改革,最终取得了显着成效。

  到雍正末年,“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新政已在全国范围内落地生根,官绅特权被彻底革除,赋税徭役公平合理,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社会稳定。曾经尖锐的社会矛盾得到有效缓解,官绅与百姓之间的对立情绪逐渐消除,形成了“官民同心、共护大清”的良好局面。

  乾隆帝继位后,继承了雍正帝的新政,继续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并对其进行了进一步的完善。他适当放宽了对低级秀才、举人的徭役要求,允许他们以文代役,即通过撰写文章、修缮文庙等方式,替代田间劳作,既照顾了读书人的体面,也保证了新政的延续性。在康雍乾三代帝王的努力下,清代的赋税徭役制度日趋完善,国家经济日益繁荣,康乾盛世达到了顶峰。

  回望雍正帝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历程,这是一场充满阻力与挑战的改革。他不顾官绅阶层的反对,不顾“违背祖制”的指责,以非凡的勇气和铁腕的手段,革除了延续千年的特权弊病,实现了赋税徭役的公平合理,展现了他“治乱世用重典”的决心和“以民为本”的情怀。

  这场改革,不仅充实了国库,减轻了百姓负担,更重塑了社会秩序,净化了官场风气,为大清王朝的长治久安奠定了基础。雍正帝用自己的智慧与魄力,书写了一段“革除特权、均徭薄赋”的历史传奇,他的改革举措,不仅深刻影响了清代的发展走向,也为后世的赋税制度改革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成为中国古代改革史上的典范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