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惊雷与细雨-《魂穿三国:黑山军请大汉赴死》

  并州的秋夜,月暗星稀,朔风掠过枯黄的草尖,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边境线附近一处隐蔽的山坳里,二十余名身着深色劲装、面涂黑灰的“玄鼎”军士,如同融入夜色的豹群,静静潜伏。他们是新组建的“快速反制分队”第一队,队长正是曾在并州壁垒初露锋芒、如今已升任校尉的李焕。

  “目标,前方三里,黑松林。”李焕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掩盖,“曹演麾下最精锐的一伙‘马贼’,常以此为巢,袭扰我巡逻队。哨探回报,今夜其头目‘一阵风’及骨干十余人皆在林内休整。我们的任务:擒杀‘一阵风’,尽可能活捉其副手,余者歼灭。行动要快,撤得要干净,将人头和俘虏带到曹军三号哨卡外显眼处。”

  众军士无声点头,检查着腰间的短弩、淬毒的匕首、以及特制的套索与绊马索。他们中既有汉军精锐,也有秃发叱木部挑选的善于夜战与追踪的胡人勇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子时刚过,分队如鬼魅般散开,向黑松林摸去。林外两名放哨的“马贼”还未及发出警报,便被弩箭射穿咽喉。李焕率主力直扑林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其余人四散清除外围岗哨。

  帐篷内,“一阵风”正与几名头目饮酒吹嘘近日“战功”,醉眼朦胧间,帐帘猛地被掀开,数道黑影扑入,刀光如雪!惊呼与惨叫瞬间被压抑的搏杀声淹没。李焕一眼锁定居中那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正是画像上的“一阵风”,他毫不迟疑,揉身而上,手中特制的、带有倒钩与血槽的短刀避开对方格挡,精准地刺入其肋下。“一阵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身体的利刃,嗬嗬几声,颓然倒地。

  战斗在极短时间内结束。除副头目被击晕生擒外,其余顽抗者皆被格杀。李焕迅速清点,确认目标完成,打了个手势。队员们将“一阵风”的首级割下,用油布包好,抬起俘虏,迅速撤离,并在林边故意留下几件带有曹军制式标记(从之前阵亡“马贼”身上缴获)的破损兵器。

  一个时辰后,曹魏边境三号哨卡外的拒马旁,多了一颗怒目圆睁的首级和一个被捆成粽子、嘴里塞着破布、兀自挣扎的俘虏。首级旁,插着一支箭,箭杆上绑着一块白布,用朱砂写着八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越境者死,以儆效尤!”

  逐鹿城内,周平度过了人生中最煎熬的几天。那日茶馆分别后,“贾先生”的诱惑与监察司官员突如其来的“偶遇”和隐晦警告,如同两股巨力,撕扯着他的灵魂。

  监察司的那位官员并未严厉斥责,只是平静地请他喝茶,然后似是不经意地提到:“周书吏最近似乎常与一位贾姓商人往来?此人是做南北货生意的,路子颇野。如今边境不靖,与这等来历不明之人交往,须得多加小心。典制馆虽非机要核心,却也涉及诸多文书条例,万一……咳,周书吏是明白人。”

  周平冷汗涔涔,哪里听不出话中深意。对方既已点明,却未立即抓人,反而出言提醒,这是给机会。他浑浑噩噩回到家中,看着病弱的母亲和懵懂的幼子,再想想自己苦读多年的志向与入职时的誓言,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去南方?真的能有好前程吗?那‘贾先生’如此热心,所求为何?若他真是曹魏细作,自己岂非成了叛国通敌的罪人?累及家小,身败名裂!”恐惧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留在此地?前途茫茫,考评平平,何时能有出头之日?如今边境紧张,万一战事扩大,自己这文弱书生……”

  两种念头激烈交战。最终,母亲偶然间的咳嗽声,孩子熟睡中无邪的脸庞,以及典制馆中那些虽然琐碎却实实在在记录着这个新生政权一点一滴努力的文字,渐渐压倒了南方的虚幻诱惑和对自身境遇的怨艾。

  “我周平虽贫贱,亦知忠义,岂能为一己私利,行那不忠不义之事,陷家人于险地?”他下定了决心。

  次日,他主动找到那位监察司官员,将自己与“贾先生”接触的经过和盘托出,并交出了对方给予的少量“润笔”银钱。监察司官员记录完毕,神色稍缓:“周书吏能迷途知返,甚好。此事你知我知,暂且压下。你且安心本职,近日馆内或有调整,正是用人之际。只是需牢记,守正持身,方是立身之本。”

  几乎与此同时,“灰隼”在悦来客栈的房间被“蛛网”行动队破门而入。他试图反抗并销毁密件,但被迅速制服。搜查其房间及货栈,不仅起获了与靖安司联络的密码本、活动经费,更找到了一份他正在草拟的、关于“玄鼎”近期高层会议风向及边境军力调动的分析报告,虽不够详尽,却已触及敏感信息。

  “灰隼”被秘密押走。根据其供述(在某种不容置疑的手段下)及查获的联络网,“蛛网”在接下来数日内,于逐鹿城及周边城镇,又秘密逮捕了四名潜伏较深的下线细作,彻底捣毁了靖安司这条经营多年的情报线。消息被严格控制,仅限少数高层知晓。

  黑松林的“意外”与三号哨卡外的“礼物”,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曹演脸上,也震动了洛阳朝堂。

  曹演暴跳如雷,一边严令部下彻查“马贼”被歼真相(尽管心知肚明),一边增派兵马,向边境前沿压上,摆出不惜一战的架势。奏报更是以八百里加急送至洛阳,极言北虏猖狂,挑衅国威,杀伤“边民”(指马贼),请求朝廷授权,予以严厉回击。

  洛阳,魏宫。曹叡看着曹演的奏报,脸色阴沉。朝堂之上,再次分为两派。

  曹真等武将怒不可遏:“陛下!北虏欺人太甚!竟敢越境杀我将士(虽名义上是马贼),悬首示威!此乃奇耻大辱!若不予以雷霆之击,国威何在?臣请增兵北疆,与张明远决一死战!”

  以司马懿、陈群为首的部分文臣则相对冷静。司马懿出列道:“陛下,曹将军奏报,只言北虏挑衅,却未提我方‘马贼’越境袭扰在先。此中曲直,耐人寻味。北虏此举,反应迅速,下手狠辣,显是早有准备,意在警告,而非全面开战。其军演未停,他处边境却异常安静,此乃‘张弛之道’,示我以有备,诱我躁进。”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且细作来报,北虏内部近期并无大规模动员迹象,反倒在调整其内政,似在推行新法。此时我若大举兴兵,正中其下怀——彼可借外战凝聚内部,并坐实我‘穷兵黩武’之名。臣以为,当严饬曹演,谨守边界,不得再行冒险越境之举,以免授人以柄。同时,可遣使严词质问其越境杀人、悬首挑衅之罪,观其反应。当前要务,仍在西线防备诸葛亮卷土重来,内修政理,积蓄国力。”

  曹叡年轻气盛,受此“羞辱”,本欲支持曹真,但司马懿的分析亦让他冷静下来。想到诸葛亮虽败,却未伤根本,随时可能再出祁山;国库因连年用度,也非十分充裕;更重要的是,他渐渐意识到,与“玄鼎”的战争,恐怕不是一场单纯的军事较量,更涉及制度与民心的漫长竞争。

  最终,他采纳了司马懿的部分建议。下诏申斥曹演“御边不慎,致生事端”,令其“严守疆界,勿启衅端”。同时,以朝廷名义,向“玄鼎”发出措辞严厉的国书,抗议其“越境行凶,残害边民,挑衅帝国”的行为,要求严惩凶手、赔偿损失、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但这国书,更像是一种外交姿态,并未附上任何实质性的军事威胁或最后通牒。

  就在边境“惊雷”与朝堂“震怒”的喧嚣中,“玄鼎”内部,一系列基于荀恽策论和张明远决断的新政,如同春雨般,开始悄然推行。

  典制馆颁布了《特别状态授权法案(草案)》与《重大项目协作优化条例(试行)》,在执政委员会、功勋院、贤良阁及各级官吏中引发了又一轮热烈而有序的讨论。与之前充满理想激辩不同,这次讨论更多集中在具体条款的可行性与监督机制的完善上。荀恽作为草案的重要思想贡献者,被邀请参与了多次修订会议,其缜密的思维与务实的建议,赢得了不少官员的尊重。

  边境驻军中,类似李焕领导的“快速反制分队”又组建了几支,他们不再被动挨打,而是按照新的“层次威慑”策略,在严格纪律和明确授权下,对曹军的越境滋扰进行精准、高效的反击,逐渐掌握了边境摩擦的主动权。而其他地段的驻军则转入扎实的防御工事修筑与日常训练,压力有所缓解。

  民政司与监察司选定了曹魏冀州常山郡、兖州东郡两处因备战而赋役沉重、民生困苦的地区,启动了“精准投放”试点。以“民间慈善”为名,组织小规模商队,携带粮食、布匹、常用药物及部分简装农书,深入乡间,以极低廉的价格或直接救济的方式发放给最困难的农户。同时,随行人员(实为经过训练的“蛛网”外围人员)会“不经意”地讲述北地无战事、轻赋税、重农工的情形。这些行动规模不大,却像滴入油锅的水珠,在死寂的村庄里激起细微而持久的涟漪。

  而在典制馆内,一次小范围的职务调整悄然进行。包括周平在内的数名踏实肯干、但此前因种种原因未受重视的底层文吏,被调入新成立的“律例释义处”和“档案优化科”,负责新法案的通俗化解释与旧档桉的电子化(尝试以活字与编号进行快速检索)整理工作。虽然职位未显着提升,但工作内容更具价值,且上司明确表示,将根据在新岗位的表现进行考评。周平心中那颗几乎熄灭的火苗,又被重新点燃,工作起来格外卖力。

  惊雷炸响于边境,彰显着不容侵犯的决心;细雨润泽于内野,滋养着制度与人心。一刚一柔,一张一弛。“玄鼎”在应对危机、探索前路的进程中,渐渐展现出一种不同于旧式霸主的、更为复杂和富有韧性的应对智慧。然而,所有人都明白,与曹魏的终极对决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眼前的相对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