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无声的基石-《魂穿三国:黑山军请大汉赴死》

  春回大地,冰雪消融。黄河的波涛裹挟着碎裂的浮冰,奔流向东,仿佛也带走了严冬的滞涩与沉闷。在“玄鼎”治下,一种不同于外界纷扰战乱的、扎实而充满生机的律动,正日益清晰地显现出来。那些渡河北来的灵魂,如同种子落入沃土,迅速在这片新天地中找到位置,并开始悄然生长,化为支撑“大同”理想的无声基石。

  逐鹿城东南角,一座新落成的院落群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学员。这里没有传统太学或私学的森严门第与经学桎梏,门楣上悬挂的匾额,是张明远亲笔所题的四个大字——“高等实务学堂”。

  开学典礼简单而庄重。台下站着百余名学员,他们年龄不一,衣着各异。有像韩洙、陈方这样风尘仆仆的寒门士子,眼神中带着对知识的渴求与新生的激动;也有从“玄鼎”内部选拔出的年轻吏员、军中表现出色的识字兵士,甚至还有几名通过特殊考核、展现出卓越潜质的工匠子弟。他们站在一起,本身便是对旧有秩序的一种无声挑战。

  张明远与徐庶、潘濬等核心人物皆在场。没有繁文缛节,张明远走到台前,目光扫过这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庞。

  “此地,不教人如何做官,只教人如何做事。”他的开场白朴实无华,却石破天惊,“世间学问,非止于圣贤经典,更在于格物致知,在于利国惠民。尔等在此,将习数算以明理,习律法以持正,习农工以厚生,习地理以通变,习史鉴以知兴替!”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凝有力:“今日,尔等来自四方,出身各异。但自此之后,尔等只有一个身份——‘大同’之路的奠基者!望尔等勤学笃行,不负韶华,不负此心,更不负这天下翘首以盼的黎庶!”

  “现在,随我宣誓——”

  张明远举起右拳,百余名学员亦随之举拳,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冲破学堂的屋宇,回荡在逐鹿城的上空:

  “谨以我心,明理笃行!竭我所能,厚生利民!恪守法度,持正守善!同心戮力,共建大同!”

  誓言铮铮,如金石坠地。韩洙站在人群中,热泪盈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与使命感。在这里,学问不再是晋身的阶梯,而是真正用来改变世界的力量。

  与此同时,城西规模宏大的“天工院”内,亦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老匠人鲁平已被正式授予“匠师”衔,分配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工作间,其家小也按政策分得了城外的田宅与城内安居的屋舍,生活前所未有的安定。

  此刻,他正与天工院院正马钧,以及几位来自各地、各有所长的匠师,围在一座新打造的水力鼓风设备前。此设备乃马钧根据古籍记载与自身构想所绘,旨在为日后更大规模的冶铁工坊提供更稳定强劲的风力。

  “院正,此处的联动轴承,学生以为,若改用双层交错咬合,或可更减摩擦,增其效能。”一个年轻匠徒大胆提出想法,他是“玄鼎”本土培养的第一批工匠学徒。

  马钧尚未开口,鲁平眯着眼,用他那双布满老茧却稳定无比的手比划着接口道:“小友所言在理。然则,交错咬合,对木料要求极高,易损。老夫观北地多有韧性极佳之柘木,或可一试。且这水轮叶片的角度,若能参照江东楼船之舵叶,微调弧度,汲水之力或可再增一分。”

  马钧那平日里略显沉默的脸上,此刻绽放出光彩:“善!大善!鲁师经验老辣,后生思维活络!便依此议,我等即刻试制改良模型!若成,新式冶铁炉之效率,可期也!”

  不同地域的技艺,不同年龄的经验,在这追求极致工巧的共同目标下,碰撞出璀璨的火花。技术的进步,在这里不再是闭门造车的偶然所得,而是成了有组织、有交流、有激励的系统性突破。这效率的提升,终将转化为更精良的农具、更锋利的武器、更坚实的城防,成为“大同”基石下最坚硬的组成部分。

  而在潘濬主管的典制馆外广场上,一场公开审理正在进行。涉案的是一名投诚已久、颇有战功的中层军吏,他利用职权,侵占了一名新迁百姓按规定应得的宅基地。此事本不算大,但在潘濬的坚持下,决定公开审理,以儆效尤。

  广场上围满了民众,包括许多新近北来的流民和士子。范巡站在人群中,紧张地注视着。他亲眼见过太多旧地官吏是如何官官相护、欺压良善的。

  庭审过程公开透明。原告(那名百姓)陈情,被告军吏辩解,证人依次上场。潘濬亲自坐镇,依据新颁布不久的《玄鼎暂行律例》中关于“田宅侵占”与“官吏渎职”的条款,逐一质证。

  最后,潘濬起身,面向众人,声音朗朗:“律法之设,贵在公平!无论军功几何,官职大小,触犯律条,一体同科!此风若长,则‘法大于天’成为空谈,则‘大同’基石崩坏于蚁穴!”

  他当众宣判:革去该军吏官职,追回赃物归还原主,并罚其服劳役三月,以观后效。同时,其直属上官亦因失察之过,受到相应惩处。

  判决一下,围观众人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阵阵议论,最终化为由衷的赞叹与欢呼。他们看到了,在这里,律法并非虚文,它是真正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更是保护弱者的坚盾。

  范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那块关于“法大于天”是否只是口号的巨石,终于落地。他紧紧攥住了拳头,对自己选择北来的决定,感到了无比的庆幸与坚定。他知道,自己带来的那些图册与档案,在这里,绝不会被束之高阁,而是会成为未来厘清旧账、践行新法的有力依据。

  无声,却有力。

  高等实务学堂的誓言、天工院内的争论、典制馆前的公判……这些看似独立的事件,如同无数颗散落的珍珠,被“大同”这条主线悄然串联。它们没有沙场征伐的壮怀激烈,没有庙堂博弈的惊心动魄,却以一种更为深沉、更为持久的力量,在每一天、每一处,夯实着新路的根基。

  这些,便是无声的基石。它们承载的,是一个不同于过往任何时代的、正在冉冉升起的崭新文明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