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风波骤起-《宫门墙》

  锦姝垂头盯着宸哥儿笑,由着秋竹将他抱起放在身旁。

  她伸手轻轻抚过宸哥儿柔软的发顶,眼底漾着温柔的光:“无妨,他年纪小,不知轻重,你慢慢教他就是。”

  宸哥儿被抱开,似乎有些不乐意,嘟着小嘴去抓锦姝的衣袖,嘴里含糊地喊着:“母后……抱……”

  锦姝心软,正要伸手,沈昭怜从外头进来,恰好瞧见这一幕,连忙上前拦住:“我的好锦姝,你如今可金贵着呢,万万不能由着宸哥儿胡闹。”

  她说着,顺手从宫女端着的碟子里取了块糖糕,递到宸哥儿面前,“宸哥儿看,沈娘娘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宸哥儿的注意力立刻被香甜的糖糕吸引,伸出小手去抓,顿时忘了要母后抱的事。

  锦姝无奈一笑,由着沈昭怜在身旁坐下。

  “二哥派人递了话进来,说怀州一切安好,予怀哥的伤也快痊愈了,让你千万别挂心。”

  沈昭怜压低声音,“倒是你,如今又有了身子,更该仔细些。前三个月最是要紧,凤仪宫上下都得打起精神来。”

  “我晓得。”

  锦姝轻轻抚上尚未显怀的小腹,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只是这后宫……如今看似风平浪静,我却总觉得暗潮汹涌。江昭容那边,近来太过安静了些。”

  沈昭怜闻言,神色也凝重几分:“她那人,心思深沉,上次吃了妍婕妤的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妍婕妤……”

  锦姝沉吟片刻,“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审时度势。江昭容拉拢她,未必能安稳。”

  “但愿如此。”

  沈昭怜叹了口气,“只是这宫里的人,为了权势恩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如今有孕,更是众矢之的,千万要小心。”

  夜色渐深,凤仪宫内烛火通明。

  锦姝靠在软榻上,看着姜止樾耐心地教宸哥儿认字。

  好半晌,姜止樾才放下笔,将宸哥儿交给奶娘,“你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再像先前那般。”

  锦姝笑了笑:“是是是,我有分寸。倒是你,怀州之事刚了,朝中可还安稳?”

  “漕运整顿初见成效,那些世家也安分了许多。”

  姜止樾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只是冬境近来不太平,倭族时有骚扰,我打算过几日去军营巡视。”

  锦姝心头一紧:“要去多久?”

  “少则十日,多则半月。”

  姜止樾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安抚道,“放心,如今倭族不成气候,不过是些小打小闹。你安心在宫里养胎,等我回来。”

  锦姝轻轻点头,将担忧压在心底。她深知姜止樾的性子,既已决定,便不会更改。

  “那你一切小心。”

  三日后,姜止樾启程离京。

  锦姝站在宫墙上,望着渐行渐远的仪仗,心中莫名不安。

  秋竹为她披上披风:“娘娘,风大,回去吧。”

  锦姝最后望了一眼远方,转身走下宫墙。

  姜止樾离京的第五日,后宫骤起风波。

  妍婕妤身边的秀菊投井自尽,怀中血书直指妍婕妤私用禁药争宠,更欲谋害皇后腹中皇嗣,消息瞬间席卷各宫。

  凤仪宫内,锦姝正用早膳,闻言放下筷子,神色未变却眸底沉凝:“怎么回事?”

  秋竹低声回禀:“今早太监在井中发现秀菊尸身,血书已传遍后宫,都说妍婕妤心肠歹毒。”

  “妍婕妤何在?”

  “已被软禁,等候陛下回宫发落。”

  锦姝执起银箸,夹了一块水晶糕,细细咀嚼咽下,方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动作不见半分慌乱。

  “传我懿旨,六宫暂闭宫门,无令不得随意走动。命内务府即刻将秀菊尸身移至偏殿,着慎刑司与太医院共同勘验,查明死因与血书真伪。春和殿、明光殿两处,加派人手‘看顾’,尤其是五皇子与二皇子身边,不得有任何闪失。”

  秋竹心领神会,这是要将水搅浑,同时稳住可能生乱的源头。“是,娘娘。”

  沈昭怜快步进来,眉宇间带着急色:“锦姝,此事定是江氏手笔!她这是狗急跳墙,想一石二鸟!”

  锦姝示意她稍安勿躁,目光沉静:“她知道陛下不在宫中,是我协理六宫,出了这等事,我若处置不当,便是失职。若严惩妍婕妤,正合她意。她算准了时间,陛下回銮尚需数日,足够她运作。”

  “那我们该如何?总不能任由她泼脏水!

  “脏水泼过来,接住便是。”

  锦姝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她既搭好了戏台,我们便陪她唱下去。你去一趟慈宁宫,将此事原原本本禀报母后,请母后懿旨定夺。”

  沈昭怜微怔:“请太后出面?”

  太后近来虽已放权,但余威犹在,且涉及皇嗣,请她出面确实名正言顺,更能震慑宵小。

  “去吧,母后……自有圣断。”锦姝语气笃定。

  ——

  明光殿内,江昭容正对镜梳妆,指尖拈起一朵新摘的玉兰,斜插入鬓,镜中人眉眼精致,气度雍容,丝毫不见慌乱。

  冬水悄步进来,低声道:“娘娘,凤仪宫下了懿旨,六宫暂闭,内务府和慎刑司的人正在查验秀菊的尸身和血书。”

  江昭容对着镜子端详片刻,满意地笑了笑:“反应不慢。皇后这是想拖,拖到陛下回宫。”

  她放下玉兰,拿起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可惜,本宫没打算让她拖那么久。”

  “娘娘的意思是?”

  “血书是真的,禁药也是真的。”

  江昭容语气轻缓,却带着冰冷的笃定,“秀菊那丫头,对本宫那好族亲可是忠心耿耿,为了她那不成器的兄长,什么都肯做。本宫不过是……成全她罢了。”

  冬水心领神会:“奴婢明白。只是……慎刑司那边若查得太细……”

  “查?”

  江昭容嗤笑一声,“他们能查出什么?秀菊是自尽,血书是她亲笔所写,禁药是从她房里搜出来的。至于她为何要攀诬妍婕妤……”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或许是受够了主子的苛待,或许是另有所图,谁知道呢?一个死人的心思,谁又能说得清?”

  她早就防着这一手。

  与秀菊接触的是她暗中培养、与明光殿毫无明面关联的人。逼迫秀菊兄长的赌场,经了好几道手,银钱往来干净。

  就连秀菊“亲笔”的血书,也是找了高手模仿其笔迹,足以乱真。皇后想查?尽管查去。查到最后,也不过是秀菊个人所为,至多牵扯出妍婕妤御下不严。

  “娘娘算无遗策。”冬水奉承道。

  江昭容却摇了摇头,神色微凝:“未必。皇后不是蠢人,太后更是精明。本宫此举,意在搅浑水,逼皇后表态,若能借此除了妍婕妤,自是最好。若不能……”

  她眼神冷了下来,“也要让她们知道,本宫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凤仪宫的方向:“告诉咱们的人,这几日都安分些,尤其是春和殿那边,不必去接触。瑾昭仪如今学乖了,正隔岸观火,我们也不必去惹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