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金兜山遇阻(下)-《西天关我什么事》

  就在这时,墨臻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凝,比山涧寒冰更冷冽的警觉顺着他的脊背瞬间炸开。他右手如闪电般探出,五指虚拢扣在唐僧的肩窝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师父感到疼痛,那沉稳的触感又像一道坚实的屏障,带着不容置疑的警示意味。

  唐僧刚抬起的脚硬生生顿在半空,禅杖尖“笃”地轻戳地面,才稳住因惯性微晃的身形,疑惑地转头时,只瞥见墨臻玄色僧袍的衣料已绷得笔直,每一根丝线都似拉满的弓弦,连袍角垂落的弧度都透着紧绷的锋芒。

  墨臻的脚步如钉入岩石般骤然停住,金瞳在昏蒙的金雾中骤然亮起,两簇炽烈的金光穿透浓稠的雾层,竟在前方空气中映出细微的光斑,如两把刚从熔炉中取出的利刃,死死锁定山神庙后那片看似平静的雾气。

  常人眼中浑然一体的金雾,在他火眼金睛下无所遁形——那处的雾粒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翻滚着,不是被风吹动的散乱轨迹,而是像有一头巨物在雾中摆尾,搅得雾层形成肉眼难辨的漩涡,漩涡中心的雾色比周遭更深沉,泛着淡淡的灰黑妖气。

  一股熟悉的阴邪妖气顺着雾缝丝丝渗出,混杂着比金鱼精更显霸道的仙家气息,像冰冷的铁水浇在灼热的青石上,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交织缠绕,形成一股既凛冽又厚重的压迫感。这股气息刚触到墨臻的感知,他耳后那枚一直静静蛰伏的金箍棒突然“嗡”地一声震颤起来,细碎的金光从耳后溢出,顺着他的脖颈蔓延到指尖,与雾中渗出的气息形成奇妙的呼应——那是神兵对同类气息的感应,也是对凶险的本能预警。

  “有妖气!”墨臻的声音从齿间滚出,沉如洪钟撞在山壁,带着金属般的质感,震得周遭的雾粒都微微颤动。他刻意压低了声线,却让每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唐僧心上,“而且……这妖气里的仙家气息,绝非寻常妖物能沾染——竟与当年我在天庭所见神兵的气息有几分相似,雄浑凝练,带着道家法宝的威压!”他说话时,扣在唐僧肩窝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始终没离开庙后那片翻滚的雾气,金瞳中金光更盛,已将雾中那团模糊的黑影轮廓,牢牢刻在了眼底。

  话音未落,庙后浓如蜜浆的金雾中,已炸响一阵爽朗却透着桀骜的笑声。那笑声绝非凡俗之辈所能发出,初时如铜钟撞谷,沉浑厚重,撞在黛色岩壁上便层层反弹,化作无数道声波往四下扩散,震得周遭黏腻的金雾都簌簌发抖,原本凝聚如膏的雾粒竟被震得四散飞溅,像被打散的金砂;再听时又似雄狮啸月,高亢凌厉,尾音拖得极长,在山峦间来回激荡,连脚下的碎石都被震得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嗡嗡”共鸣。“孙悟空,别来无恙啊?本王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笑声里裹着霸道无匹的倨傲力道,仿佛携着无形的气浪滚滚而来——唐僧身前垂落的禅袍下摆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灰色的布料绷成笔直的线条,连他手中紧攥的佛珠都被吹得微微晃动;八戒圆胖的身子下意识地一缩,肥硕的肩膀“咚”地撞在墨臻胳膊上,整个人几乎要躲到大师兄身后,原本半眯的小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像两颗浸了油的黑豆,死死盯着笑声传来的方向,连呼吸都忘了;沙僧挑着担子的肩膀猛地一沉,扁担在肩头压出更深的勒痕,他下意识地将降妖宝杖往身前一横,黝黑的脸上瞬间布满警惕,浓眉拧成了川字。唯有墨臻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玄色僧袍在气浪中翻飞如墨蝶,金瞳却已凝成两道锐利的光,直直刺破金雾,锁定了庙后那团正在快速凝聚的妖气。

  随着笑声,一道炽烈的金光从庙后射来,如烧红的金针刺破金雾,瞬间将周遭的昏蒙驱散大半。金光落地时“嗡”地一声炸开,化作一圈金色的涟漪,涟漪中心,一道身影缓缓凝形——头戴紫金冠,冠上的明珠在金光中流转,映得他面如傅粉的脸庞泛着冷光;额间生着一支独角,约有尺许长,通体莹白如羊脂玉,尖端却泛着寒冽的银光,像是能刺破金石;一身金甲穿在身上,甲片层层叠叠,边缘镀着赤金纹路,走动时甲片相撞,发出“锵锵”的金铁脆响,比天庭神将的铠甲更显霸道。他右手握着一根丈八长的金刚琢,琢身泛着暗金色的光泽,表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一端系着紫金流苏,随风轻摆,周身妖气与仙家气息交织缠绕,如黑白二气盘旋,既透着妖物的凶戾,又带着神只的威严,正是金兜洞的独角兕大王。

  他负手而立,紫金冠上的明珠随动作流转光华,目光扫过唐僧师徒时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最后在墨臻身上定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五百年前你大闹天宫时的气焰,倒是比现在盛得多。怎么?被压了五行山五百年,连当年的锐气都磨没了?”

  墨臻闻言,玄色僧袍下的脊背微微一挺,金瞳中的光芒骤然炽盛,如两簇燃得正烈的金火。他抬手按住身侧蠢蠢欲动的八戒,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声音冷冽如淬了冰的精钢:“本大圣的锐气,岂容你这藏头露尾的妖物置喙?五百年前能闹得天宫鸡犬不宁,今日便也能拆了你的金兜洞,让你尝尝金箍棒的厉害!”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独角兕大王仰头狂笑,笑声震得庙顶的残瓦都簌簌掉落,“你当本王的金刚琢是摆设不成?别说你一根破棒,就是天庭的神兵天将齐来,也未必能奈我何!”他说着,右手微微一扬,丈八金刚琢在晨光下划出一道炫目的金弧,琢身的云纹骤然亮起,一股比先前更霸道的仙家气息扑面而来,竟让墨臻耳后的金箍棒震颤得愈发剧烈,像是在与这股气息相互感应。

  八戒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只见他怒目圆睁,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嘴里更是骂骂咧咧个不停。突然,他猛地用力一甩胳膊,挣脱掉墨臻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大手。紧接着,八戒从背后抽出他那把标志性的九齿钉耙,高高举过头顶后狠狠地往地面上砸去——一声巨响传来,震耳欲聋,同时伴随着无数道耀眼的火花四处飞溅开来。

  八戒一边挥舞着钉耙,一边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可恶的妖怪!竟然敢如此嚣张狂妄!今天就让俺老猪来会一会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我不先把你脑袋上的那根大角给硬生生地扯下来!话音未落,他便如同一头发疯的蛮牛一般,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朝着前方狂奔而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沙僧一个箭步跨出,迅速伸出双臂将八戒死死抱住,并大声喊道:二师兄啊,请您稍安勿躁!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呀!依小弟之见,此妖所使用的法宝甚是古怪离奇,其中必定隐藏着莫大的凶险与危机,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