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三清观(三)-《西天关我什么事》

  妖丹炉藏在三清观后院的密室之中,厚重的石门上刻满扭曲的吸魂符文,符文缝隙里渗着暗红色的血渍,刚靠近便能听见门后传来孩童凄厉的哭嚎,混着炉火烧灼的“噼啪”声,令人头皮发麻。看守炉鼎的是两个身形怪异的蜘蛛精——她们上半身是袒胸露乳的妖艳女子,肌肤白得像涂了脂粉,眼角却画着青黑的鬼纹,下半身则是覆盖着黑毛的蜘蛛腹,八只毛茸茸的长足上生着钢针般的倒钩,钩尖还挂着细碎的孩童衣物丝线。

  墨臻三人循着妖气冲到石门前时,正撞见骇人的一幕:左边的蜘蛛精正将一团泛着白光的孩童魂魄抓在手中,那魂魄隐约可见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模样,还在徒劳地挥舞着小手哭喊“娘亲”;右边的蜘蛛精则用长足按住炉沿,将另一团男童魂魄硬生生往炉口塞。半人高的青铜妖丹炉通体发黑,炉身上铸满张牙舞爪的恶鬼浮雕,炉口喷吐着丈许高的青紫色火焰,火焰中无数细小的魂魄虚影在挣扎,每一声尖啸都像钢针戳进耳膜。炉底积着厚厚的黑灰,扒开灰层竟能看到嵌着的孩童乳牙与小骨头,显然这妖炉已吞噬了无数稚童性命。

  “住手!”墨臻目眦欲裂,喉间怒喝如惊雷炸响。金箍棒在掌心瞬间暴涨,金红光芒刺破昏暗,带着焚尽邪祟的威势直砸向持着魂魄的蜘蛛精。那妖精惊觉回头,八足猛地一弹,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往后窜,同时张口喷出一团粘稠如胶的黑丝——这蛛丝混着她的本命毒液,遇风便凝成钢索,寻常刀剑都难斩断。可金红棒影刚触到蛛丝,便听得“滋滋”作响,毒液瞬间被金光净化,蛛丝如枯草般化为灰烬。

  趁蜘蛛精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间隙,八戒扛着九齿钉耙从斜侧扑出,肥硕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钉耙带着破空的锐啸,“哐当”一声重重砸在妖丹炉左侧炉耳上。这一击灌注了他八成力气,青铜炉身剧烈震颤,炉口火焰猛地一缩,一道指节宽的裂痕从炉耳蔓延至炉腹,黑色的炉灰混着火星簌簌掉落。“看俺老猪拆了这害人的破烂!”八戒怒吼着还要再砸,右侧蜘蛛精已挥着带钩的长足扑来,倒钩泛着幽绿毒光,直取他后腰要害。

  “孽障休走!”沙僧早已持杖戒备,见八戒遇险,降妖宝杖如灵蛇出洞,温润的蓝光顺着杖身流转,精准地格开蜘蛛精的长足。宝杖与倒钩相撞的瞬间,蓝光暴涨,蜘蛛精只觉一股净化之力顺着足尖钻涌而入,疼得她尖声惨叫,长足上的黑毛瞬间焦枯大半。沙僧借势往前一送,宝杖杖尾带着蓝光,重重砸在妖丹炉右侧——这正是八戒砸出的裂痕对称处,两道力道交汇,“轰隆”一声巨响,青铜妖丹炉应声碎裂,炉壁崩成数块,青紫色火焰失去依托,“噗”地一声熄灭,只余下缕缕带着焦臭的黑烟。

  炉鼎碎裂的刹那,无数泛着微光的孩童魂魄从炉中飘出,小的不过拳头大小,大的也只有半尺来高,他们不再哭喊,只是懵懂地在空中盘旋。此时远处唐僧的诵经声顺着通风口传来,佛音如春雨般洒落,那些魂魄渐渐凝聚成清晰的孩童模样,对着墨臻三人深深一揖,随后化作点点金光,在佛韵中缓缓消散,回归轮回。

  妖丹炉一毁,整个三清观的妖力瞬间溃散——地牢深处,原本泛着幽绿妖光的玄铁锁链瞬间失去光泽,变得锈迹斑斑,锁链上的腐蚀之力荡然无存。墨臻不敢耽搁,将金箍棒缩成短棍别在腰间,足尖一点便往地牢折返,指尖凝聚的金红光刃轻轻一挑,锈迹斑斑的锁链便“咔嚓”断裂。石牢里的僧人们先是一愣,待看清锁链断开,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纷纷挣扎着起身,对着墨臻合十行礼,沙哑的“阿弥陀佛”在潮湿的地牢中回荡。

  此时八戒与沙僧已将密室里的蜘蛛精制服,两个妖精被捆妖绳缠得结结实实,八足乱蹬却动弹不得。观内其他小妖见妖丹炉被毁,妖力溃散,早已没了斗志,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四散奔逃,却都被随后赶来的僧人们与闻讯而至的守城兵士堵住。虎力大仙三人瘫在三清殿的丹墀下,看着满地妖尸与破碎的妖器,青黑的脸上没了半分血色,彻底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连挣扎的力气都消散无踪。

  唐僧缓步走进三清殿,目光扫过那些被销毁的妖邪法器,又落在石牢方向归来的僧人身上,眼底满是悲悯与坚定。他吩咐沙僧将虎力大仙三人牢牢捆缚,派人连夜送往王宫交由车迟国国王处置;又带领僧人们清理三清观,将那些刻满邪符的供桌、染血的法器尽数搬到观前广场,点起圣火焚烧。火焰升起的瞬间,无数被禁锢的冤魂在火光中得到解脱,化作轻烟消散在夜空里。

  广场上的火焰燃到天明,将三清观的污秽彻底涤荡干净。天刚蒙蒙亮,车迟国国王便带着文武百官匆匆赶来,他看着观内散落的妖尸与烧尽的妖器,又听闻僧人们哭诉的遭遇,脸色惨白如纸,当即跪在唐僧面前连连叩首:“寡人昏聩,错信妖邪,致使百姓受难、佛门蒙冤,还请圣僧恕罪!”

  唐僧连忙扶起国王,温声道:“陛下知错能改,便是苍生之福。当务之急是恢复佛门清净,安抚受难百姓,严惩奸佞。”国王连连称是,当场下旨:废除车迟国“禁佛”法令,恢复各地寺院香火,召回流亡在外的僧人;将与三妖勾结的官员尽数革职查办,抄没家产补偿受难家庭;并拨下库银重修三清观,改为“普惠寺”,供奉诸佛,超度枉死的孩童魂魄。

  消息传开,车迟国百姓欢呼雀跃,纷纷提着自家的米面、蔬果赶往普惠寺,有的帮着清扫庭院,有的为僧人们缝制新衣,原本死寂的都城瞬间恢复了生机。墨臻几人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看着街头上扶老携幼的百姓,听着远处寺院传来的晨钟,八戒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笑道:“这才像话嘛!以后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吃肘子了。”

  唐僧闻言莞尔,指尖捻过念珠上的菩提子,纹路被常年摩挲得温润光滑,每转动一圈,都似在梳理这几日的惊心动魄。他望着楼下百姓脸上重焕的笑颜,眼底漾起悲悯而柔和的光:“悟空,八戒,悟净,咱们西行之路,从来不是为了逞一时之勇,而是为了荡妖除魔、普度众生。你看这满城烟火重燃,孩童笑音渐起,便是此行最大的功德。”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东方天际,那里已泛起鱼肚白,“这车迟国的劫难已了,冤魂得安,苍生得渡,咱们休整一日,补足行囊,便继续往西赶路吧。”

  墨臻斜倚在窗棂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金箍棒上的纹路,那法器似有灵性,随着他的思绪轻轻震颤,金红流光在棒身悄然流转。他抬眼望向东方升起的朝阳,第一缕金光刺破晨雾,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金瞳中闪烁着比日光更炽烈的坚定。远处普惠寺的晨钟再次悠扬响起,与街面上的笑语交织成曲,他微微颔首,喉间溢出一声轻应,那声音里没有丝毫倦怠,满是对前路的笃定——无论前方有多少妖魔鬼怪、险山恶水,这西行之路,他必护师父周全,直抵灵山。

  沙僧站在唐僧身侧,默默将降妖宝杖靠在墙边,粗粝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肩上的行囊,早已将干净的僧衣与干粮备好。八戒则掰着手指盘算:“休整一日刚好!俺去街上再买两斤酱肘子当路粮,顺便给师父带些软和的米糕,这西行的路,可得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