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望乡台上-《庶女反杀:从宅斗宫斗到母仪天下》

  阴司路远,雾霭沉沉,不见日月星辰,唯有永恒的灰蒙与迷茫。

  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延伸至一片开阔平台,平台悬于虚空,下临遥不可测之深渊,前方是朦胧远山与一条死寂的墨色水流——那便是忘川河的支流。

  天色永远是压抑的阴霾,如同浸了水的灰色绸布,笼罩着这片亡者的国度。

  平台边缘,石刻的“望乡台”三字古拙而苍凉,仿佛凝聚了无数岁月的哀伤。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引领着一干浑浑噩噩的魂魄,踏上了这望乡台。

  白无常停下脚步,将肩上那杆招引亡魂的杏黄幡利落地甩过肩头,又将腰间那枚能震荡魂体的摄魄金铃取下挂好。

  他动作娴熟,从那看似虚无的怀中掏出一卷非帛非纸、散发着幽幽光泽的卷宗——那便是记载生灵寿夭功过的往生账目——生死簿。

  一名身着制式冥甲、气息比黑白无常更为凝重的鬼卒,早已在此等候。

  他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冰冷的秩序气息,正是负责交接的接魄使者。

  白无常将生死簿递上,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独特的阴司公职人员的疲惫与漠然:“禀告接魄使者大人!此次阳间之行,锁拿两个罪官酷吏及相关人等的魂魄,顺道拾得一对母女的游离飘荡之魂,一并交割。请使者大人查验。”

  接魄使者默然接过生死簿,缓缓展开。那卷宗上流光闪烁,并非文字,而是直接映照出魂魄一生的光影片段。他抬起手指,指尖萦绕着诡异的幽光,一一指向赵高、江充、肖鱼儿和杨嫣。

  指尖掠过赵高,光影中闪过假传圣旨、逼死秦二世胡亥、诬陷秦相李斯父子,权钱交易,亦有盗贼四起、兵祸连结、百姓哭嚎的模糊景象……

  指尖掠过江充,则是无数个扎着针的布偶人被挖出的画面,太子宇文据率兵攻打长安、兵败逃亡自缢而死的惨状……

  指尖掠过肖鱼儿,光影中闪过肖鱼儿被杨霄酒醉临幸、艰难产女、被华之兰折磨、推下花园水塘淹死的惨状……

  指尖掠过杨嫣,景象显现杨嫣被锁在绣阁中,被杨艳纵火烧死的惨状……

  查验完毕,接魄使者朝黑白无常微微颔首。黑白二无常也不多言,转身便融入浓雾之中,身影渐淡,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任务完成后的空寂。

  接魄使者转向一干魂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感,如同宣读律法:“你们来到望乡台,便真正来到了阴间,与阳间再无瓜葛。上台去,看一眼阳世,作最后的告别吧。”

  一干魂魄,神情各异,依言登上那高高的石台。

  赵高率先扑到平台边缘。他望向远方,那灰蒙蒙的屏障似乎变得透明,映照出他熟悉的秦朝京都咸阳,然后是他在赵国邯郸的家。然而,他看到的是,他被秦三世杀死悬尸午门的消息传遍全城,昔日门庭若市的宅邸被贴上封条,所谓的“门客”、“盟友”避之不及,带着钱财不知去往何方……

  “想不到我赵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最后竟落得一个身首异处、众叛亲离、悬尸城门的下场!”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那虚幻的景象,失声痛哭,“与我同流合污的骑墙官员却活得逍遥自在、高枕无忧!公理何在?天理何在?可怜我赵高时运不济,变成了孤魂野鬼。若有来世,我宁愿像吕不韦一样,做一世平民或一介商人,决不再当宦官!”他的哭声在望乡台上回荡,充满了悔恨与不甘。

  水门都尉江充,像困兽般在台上来回踱步,捶胸顿足:“我江充官居水门都尉,一生尽忠于汉武帝宇文彻。太子宇文据虽无反心,但人性深处的恶都是自私之极!哪个太子不想当皇帝?他以东宫之剑将我斩杀,这分明就是谋逆!”他嘶吼着,为自己鸣不平,“我为了大汉江山,被老百姓骂,被朝廷官员恨,这也是人之常情。为了李家、小皇子,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随着江充的话语,望乡台的景象骤然变化,映照出他生前“功绩”的片段。

  江充手持青铜灯盏,缓步走入太子宫中。灯火在阴风中摇曳,将他狰狞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他身后的侍卫手持铁锹、锄头,步履沉重地踏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仔细搜查,一处都不能放过。”江充的声音冰冷如铁。

  侍卫们分散开来,开始翻箱倒柜。不多时,一名侍卫从太子的床榻下挖出一个桐木人偶。人偶上刻着武帝的生辰八字,心口插着七根银针,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大人,找到了!”侍卫将人偶呈上。

  江充接过人偶,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他小心翼翼地用丝绢包裹好人偶,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灯火在他眼中跳动,映照出其中深藏的野心与狠毒。

  景象回转,江充面对生前景象却毫无愧色,反而挺直了腰板,仿佛在陈述伟大功勋:“因为我的努力督察,使武帝身边清静了许多!我对大汉朝是有功的。为什么说我是祸国殃民、制造巫蛊的罪魁祸首?我不服!死也不服!”他的执迷不悟,与那哭喊声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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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肖鱼儿与杨嫣,却拥抱在一起,泪如雨下

  肖鱼儿看着杨嫣,魂体微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悲戚:“嫣儿!为什么是你?那场大火,一定是有预谋的,华之兰与杨艳,就是害死我们母女的凶手……”

  杨嫣的魂影显得格外单薄,她淡淡回应,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乐:“我们母女这对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被华之兰、杨艳除掉了。不幸的是,大仇未报,含冤而逝;幸运的是,我们母女在阴间又团聚了。”

  肖鱼儿更加困惑,带着一丝悸动:“嫣儿!天可怜见的孩子。娘总算与你在黄泉路上不孤单了。可是,你那么聪明,怎么也着了杨艳的阴谋诡计呢?”

  “孩儿大意了。”杨嫣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我没有想到那对母女一点儿也不顾及血肉亲情。我与杨艳,好歹也是同一个父亲所生的姐妹啊!没想到她那么狠毒,在学识、谋略上屡败于我,便诱我上绣楼,将我困在绣楼里纵火,活活将我烧死……”

  “嫣儿!为娘不是警告过你吗?离那对母女远点,你怎么不听呢?杨艳……她……她是怎样将你诱上她的绣楼的?”肖鱼儿问道。

  杨嫣的魄影似乎晃动了一下,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苦涩:“她说……我娘在她的绣楼突然晕倒,情况紧急,我毫不犹豫就冲上了杨艳的绣楼!”

  “为娘从来没有去过杨艳的绣楼!”肖鱼儿如遭雷击,魂体几乎站立不稳,一个可怕的画面浮现,“原来,这就是她们母女设计的陷阱?”

  杨嫣抬起头,望向阳世某个方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怜,更有无尽的嘲讽:“她们正是看准了我身上唯一的弱点,便设计诱我进入杨艳的绣楼,然后锁上门窗,纵火将我活活烧死!”

  “这……太可怕了!”肖鱼儿踉跄后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我要去找老爷告状——”她想要冲向那映照阳世的景象,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

  就在这时,接魄使者冰冷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丧钟,敲碎了所有的悔恨、不甘、争执与痴念。

  “时辰已到。各位魂魄下台来吧,跟随本使者前去觐见阎王。”

  话音刚落,望乡台上映照的阳世景象如同水中倒影般剧烈晃动,随即迅速模糊、消散,重新化为那片永恒的、令人绝望的阴霾。最后的尘缘,已断。前路,唯有阴森阎罗殿的审判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