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闫三石录-《神川纪》

  【太史阁长编·元帅卷 卷六 闫三石录】

  (本章纪品古帝裂夜年间,闫三石以石钟山猎户之身执矛盾镇西域,压顶之术平极昼残烬,终以道饥证毋倒之志,魂化磊风永镇西疆。)

  【石钟山家·地脉胎息】

  西域边陲,石钟山如一口倒扣的巨钟,镇压着万里黄沙。

  山体黝黑,内蕴雷火,每当风过嶙峋石隙,便发出低沉轰鸣,似远古巨兽的喘息。

  闫家世代居于此地,不事农耕,专采山腹深处的“潮火石”。

  此石坚逾精钢,内藏潮汐之力,敲击时声如龙吟,能引动地脉共鸣。

  闫三石降生那夜,千年沉寂的主峰钟竟自鸣九响,声浪如实质般推开沙暴,传荡三千里。

  产房内,婴儿不哭不闹,左手紧攥一枚自行脱落的赤色石卵,右手五指如钩扣住母亲衣襟。

  眉心处,一道淡蓝短矛纹路一闪而逝。

  其父闫开山,采石魁首,见状狂喜而敬畏:

  “地脉赐矛,山神授盾!此子当承我闫家‘裂石’之志!”

  因他行三,故名三石。

  幼年三石不喜玩物,独爱攀援绝壁。

  七岁那年初夏,他见雷火劈中山巅潮火石,石裂瞬间,地脉潮汐之力涌出,裹挟雷火化作龙形,盘旋九匝后归于山腹。

  他心有所感,奔回家中取父亲短矛与藤盾,在院中乱舞。

  初时无人留意。

  直至第七日,院中青石板被矛尖点出密麻潮纹,藤盾挥动间竟引动地火,在身后结成雷火幕墙!

  族中长老被请来,摩挲着他眉心重现的矛纹长叹:

  “此子非是舞矛,是在与地脉对话。矛为阴,盾为阳,阴阳合一,便是石钟山之魂。”

  遂请出祖传神兵——

  矛名“裂地”,长丈二,矛尖乃万年潮火石打磨,重八十一斤;

  盾名“镇山”,圆径三尺,盾面嵌八十一枚雷火石。

  十二岁的三石单手举矛,矛尖指天,主峰随之轰鸣;

  左手擎盾,引下山巅雷火绕盾盘旋而不伤其身。

  长老跪拜:

  “磊风再世,石钟山当兴!”

  三石不解:

  “何为磊风?”

  答曰:

  “磊者,众石也;风者,遍历万物而不息。”

  “此乃极昼时代闫家先祖封号,曾以矛盾镇西域三百年。”

  “今器择主,你便是新一代磊风。”

  自此,三石与矛盾形影不离。

  矛刺虚处,百里外泉涌;

  盾挡空拳,十丈内金石焚。

  他悟出“压顶”雏形——

  以矛引地脉之力贯九天,以盾纳雷火之威镇九地。

  矛盾合一,天地之力倾轧而下,无坚不摧。

  十五岁,沙盗五百围攻石钟山欲夺矿脉。

  三石独守洞口,裂地矛顿地,地脉如龙破土震飞群盗;

  镇山盾挥动,雷火成幕封死洞顶。

  盗首惊骇:

  “此子竟能引动山魂!”

  三石矛尖指天,轻道:

  “压顶。”

  山巅万钧巨石如雨落下,却只砸向沙盗头顶。

  五百贼寇,尽被地脉凝成的“石钟”虚影镇压为泥。

  此役后,“压顶”之名传遍西域。

  然三石无喜,独坐山巅对矛盾自语:

  “我以石杀人,石无罪,人有罪。罪在何处?在于心不明。”

  这份迷茫,直至那个雷雨夜,遇见携明心镜的武宇与持日月环的马若丁,方得开解。

  【明心三器·斧矛环合】

  潮石洞中,百日炼心。三器交锋,亦是道心交融。

  武宇的明心镜,映照万物本心,其道在“明”;

  闫三石的矛盾,叩问天地己身,其道在“问”;

  马若丁的日月环,辉映己身与外敌,其道在“照”。

  三器合一,非兵刃之合,乃心念之契。

  三石曾问武宇:

  “帝以斧开天,我以矛裂地,她以环夺月,孰强?”

  武宇答:

  “斧强在势,矛强在锐,环强在巧。”

  “然缺一不可,犹如石钟山——”

  “山为盾,石为矛,雷火为环,三者共生,方成气象。”

  三石顿悟。此后运使“压顶”,常思武宇开天之势,若丁夺月之巧,补己锋芒之锐。

  矛指天,隐带斧意;盾镇地,暗藏环力。

  压顶之下,敌不仅身承万钧,更感心志被夺,神魂欲裂。

  【品古登极·磊风授命】

  品古帝册封闫三石为磊风元帅,不仅因其武勇,更因他于潮石洞中以矛问镜的一段机缘。

  彼时镜中映心,三石问:

  “西域极昼残孽,为何屡剿不绝?”

  镜答:

  “因彼等心中,仍有光。”

  三石惑:

  “光岂非善物?”

  镜曰:

  “光本无咎,然极昼之光,炽烈不休,灼伤万物,过犹不及。”

  “汝之矛,当裂其执念,令光归于夜空,与星月同辉。”

  三石拜服,明自身使命——

  非为屠戮,而在“裂光归夜”,导引极昼遗民接纳永夜秩序。

  品古帝正是看重他这份“度化”之心,将西域三十万磊风军托付。

  此军号称“石之军团”,人人持矛盾,披潮火石甲,可引地脉。

  三石创独特训法:

  每日清晨,全军列阵山脚,矛顿地,盾向天,齐声喝问:

  “为何而战?”

  地脉回应,雷火淬体。

  三年成军,将士皆具“石躯”,不畏刀兵饥渴,能纳地脉之气存活七日。

  此即日后名震西域的“乔高军”前身——

  “乔高”乃古语,意为“不倒之峰”。

  【破西之战·压顶镇光】

  品古三年,极昼残盟聚兵十万,据“日不落城”复辟神国。

  城以“日曜石”筑成,昼吸光,夜放芒,光炽如刃,触之即焚。

  朝臣多主围困,三石独奏:

  “光不灭,城不破。当裂其光。”

  帝许以一年为期。

  三石点五万磊风军出征,留马若丁率三万烁水军为奇兵。

  “待我压顶裂光,城中必乱。尔后以水覆火,以月夺日,光自可灭。”

  若丁环鸣应诺。

  城下,光王后裔见闫军仅五万,嗤笑:

  “石疙瘩安能破我光之军?”

  三石不语,胯下地脉凝成的岩马蹄裂大地,地火奔涌。

  单骑出阵,矛指天,盾顿地,低喝:

  “压顶!”

  石钟山九响遥应,地脉横跨千里而来!

  云层被矛意撕裂,九天垂落巨矛虚影!

  未及触城,光曜石已哀鸣黯淡。

  光王急催祭坛,十万军民诵经,凝千丈光盾相抗。

  然此压顶,乃“道”之压制!

  矛影蕴含明心三器合意——

  武宇斧意镇反抗之志,若丁环意夺光芒信仰,三石矛意裂执念之根!

  光盾未碎,城中军民已心血逆涌,半数跪地痛哭,忆起极昼惨剧,顿悟所追不过虚妄。

  光王镇压不及,军心溃散。三石趁势攻城。

  磊风军矛盾如林,矛引地脉裂城墙,盾反雷火伤守军。

  攻城三月,日曜石层层剥落,光芒日衰。

  粮尽之际,马若丁引暗河银龙夜淹孤城。

  水激石裂,城崩。

  光王自戕祭坛,十万敌军,五万降,三万溺,两万困降。

  此战,磊风军伤亡八千,破敌十万,毁城平乱。

  品古帝亲临废墟,见矛形深坑已成湖泊,赐名“明心湖”以纪三器之功。

  却望湖怅然:

  “陛下,臣裂光十万,难裂其心中之光。”

  “光本无害,害在偏执。此战非胜,乃和——与光和解,与影共生。”

  帝深望他一眼:

  “卿已归心。磊风之名,当之无愧。”

  【乔高铁军·毋倒之志】

  战后,三石整编五万降卒为“乔高军”,亲授矛盾术,却不令其弃绝旧念:

  “光与夜,本是一体。极昼之光不灭,永夜之影不生。”

  “尔等曾追光,今当知真光生于影中。”

  乔高军感悟,矛可引光,盾能藏影,光暗合一,威能倍増。

  马若丁忧其反噬,三石笑答:

  “明心镜示我,人心如石,有隙方透光。我予他们的,正是裂隙之光。”

  乔高军遂成最特殊的一部——

  降卒出身,却忠诚无二;

  曾是敌手,今为先锋。

  品古十年,极昼余孽勾连北荒兽族二十万再犯。

  三石独率乔高军五万迎敌,战前宣言:

  “此战不为杀伐,而为度化。令兽族知我磊风军,不仅能裂敌,更能裂其心中之兽!”

  全军齐吼:

  “毋倒!毋倒!”

  声震百里。

  是役,三石未施压顶,仅以矛盾阵稳步推进。

  矛点处,地脉成墙阻兽潮;镇山盾挥处,雷火成幕净戾气。

  乔高将士皆以心中之光映照兽族暴戾,令其自惭归顺。

  万兽族,十万归降,余者溃退。

  帝大喜欲封“西疆王”,三石固辞:

  “臣本山野猎户,得遇明主,位至元帅足矣。”

  “唯愿磊风军旗永镇西域,不叫极昼炽光再灼黎庶。”

  帝叹而赐“毋倒”金印,许其“见帝不拜,剑履上殿”。

  【道饥证道·毋倒坐化】

  品古二十七年,三石百有三岁,镇守西域廿四载。

  磊风军扩至三十万,乔高军占十万,成西域定海神针。

  然他心仍有憾——

  年明心镜示“明天下心,观大势潮涌”,自问裂光廿四载,可曾真明天下心?

  他感到一种“饥饿”,非关肉身,而是道饥,神渴。

  他渴望超越光暗生死的大光明。

  品古二十八年,北荒兽族联合南疆巫族百万,东西夹击。

  三石率二十万磊风军西征,三载间以矛盾阵裂敌胆魄,战无不胜。

  然敌军竟行“血祭术”,召来上古“饥兽”。

  此兽无形,专食“心中之道”。

  将士渐生迷惘:

  为何而战?

  光夜孰重?

  生死何义?

  道心既失,矛盾术威能锐减。

  三石以压顶强镇,然饥兽反噬愈烈,钻入其识海,狂噬“磊风之道”。

  他始尝“道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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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身充实,神魂却极度空虚。

  忆及韩天辰化劫为福,马海鲲魂镇东海,武星蛋裂躯护国,幡然醒悟:

  “此即我劫。非亡于敌手,而殁于道饥。”

  品古三十一年,三石退守自筑的“毋倒城”。

  此城以潮火石砌就,坚不可摧。

  他命马若丁率烁水军回援东疆:

  “带十万弟兄走,守东疆即是守我心中最后的光。”

  自将镇山盾付予:

  “此盾为守御之器,助你镇守海疆。”

  裂地矛则顿插城头:

  “此矛留此,裂的不是敌,是这‘饥’中之暗。”

  若丁泣别。

  三石对二十万将士道:

  “尔等可降,我不降;可走,我不走。”

  全军跪誓:

  “愿随元帅,毋倒毋倒!”

  三石大笑:

  “好!那便与我一同,饿这一场!”

  遂令全军绝粮——

  非是无粮,而是不食。

  引地脉之气化“精神之粮”维生,自身则放开识海,任饥兽吞噬。

  他越饿,神越清明;

  饥兽越食,身越孱弱。

  品古三十一年冬,饥兽饱食沉睡。

  三石已骨立形销,唯双目璨若星辰。

  他起身,裂地矛自入其手。

  “压顶。”

  轻语声中,矛尖贯心。

  地脉之力奔涌,将他肉身化为石像,巍立城头——

  一手持矛指天,一手虚握如擎盾,眉心矛纹灼灼。

  饥兽被永封石中。

  二十万将士围跪三昼夜,尽化石俑,拱卫元帅。

  西域风沙千年,石像不倒,石俑不倒,毋倒城,永不倒。

  【毋倒追封·磊风永存】

  品古帝亲临城下,仰望石像,默然三日。终以品古斧刻碑:

  “磊风元帅闫三石,以道饥证毋倒之志,化身为石,永镇西疆。”

  “其军二十万,化俑为阵,忠义可昭日月。”

  “今追封毋倒王,谥忠烈。”

  “西域百姓,世代祭祀,石像不倒,祭火不熄。”

  马若丁东疆闻讯,日月环交击泣血:

  “元帅一去,磊风永存。”

  “妾身当承其志,以烁水之名,护帝国东疆。”

  遂悬镇山盾于海岸,雷火映涛,成指引归航之灯塔。

  史载:

  “品古三十一年,磊风元帅闫三石,绝粮证道,化身为石,永镇西域。”

  “其军二十万随化石俑,千年不散。”

  “自此西域,再无饥兽之患,亦无倒戈之军。”

  “每有叛逆,石钟山必鸣九响,警示世人。”

  【史臣曰】

  《毋倒王赞》

  石钟山中矛盾鸣,地脉胎息孕磊风。

  明心三器合斧环,压顶裂光百万兵。

  乔高铁军毋倒志,西域绝粮证道成。

  身化石像魂化风,永镇西疆不倒翁。

  注曰:

  此篇以四韵凝练毋倒王一生。

  首联述其出身与天赋,地脉潮汐,矛盾天成。

  颔联显其武道核心——明心三器,压顶之术裂尽敌光。

  颈联记其建军与证道,乔高军毋倒之志,绝粮之战。

  尾联咏其身后,身化石像,魂化磊风,永世不倒。

  闫三石之“饥”,非饿殍之饥,乃大道之饥,精神之饥。

  他以身为饵,喂饱饥兽,再以矛为锁,永封其于石中。

  此非战死,亦非坐化,乃“证道之死”,以死亡证“毋倒”之道。

  追封“毋倒王”,“毋倒”二字,道尽其一生——

  石像不倒,军心不倒,道心不倒,虽死不倒。

  后世称西域有“三不倒”:

  石钟山不倒,因山魂在;

  毋倒城不倒,因王志在;

  磊风军不倒,因忠义存。

  皆系于闫三石一身。

  马若丁继其志,将烁水军改名“毋倒水师”,一代代传承下去。

  每有新人入伍,必至毋倒城,对石像三拜九叩,誓言:

  “学元帅毋倒之志,守帝国西疆之门。”

  ——毋倒王·闫三石录终——

  (注:本卷重纂,保留“矛盾”“压顶”核心意象,去谶纬而存磊落真意,突显以精神镇物理、以死亡证永生之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