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最困难的时候-《我在四合院肝梦幻》

  阎埠贵那点自我贴金的吹嘘,在院里发酵了小半天,也就淡了。毕竟,扫厕所的“光荣事迹”和“有关系”的传闻,在实实在在的饥饿和日益紧缩的供应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人们更关心的,是下一顿吃什么,是手里还能攥多久的粮票。

  许大茂 放电影回来,叼着烟卷,晃晃悠悠地踱步过来,听着阎埠贵的演讲,嘴角扯起一丝不屑的弧度。他最近下乡放电影,跑了好几个公社,看到、听到的东西,可比阎埠贵这刺激多了,也沉重多了。

  “三大爷,” 许大茂吐了个烟圈,打断了阎埠贵的唾沫横飞,“您那点事,顶多算个虚惊一场。您是没看见,农村那边,现在那才叫一个真难!”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来。城里日子难熬,可农村啥样?除了何雨柱、刘光天他们偶尔提一句,大部分人还真不清楚。

  “大茂,又下乡了?说说,啥情况?” 何雨柱也凑过来问。他虽然后来进了城,但小时候在农村待过,对那边有感情。

  阎埠贵被打断,有些不悦,但看众人都被许大茂吸引,也只好悻悻地闭了嘴,竖起耳朵听。

  许大茂找了块石头坐下,脸色也严肃起来,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唉,别提了!你们是不知道,那大食堂,早就名存实亡,好些地方,直接取消了!”

  “取消了?不是说吃饭不要钱吗?” 有人问。

  “吃饭不要钱?” 许大茂嗤笑一声,“那是前年的黄历了!现在,别说白面馒头,棒子面糊糊能不断顿,就算烧高香了!食堂不开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问题来了——”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众人,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亲眼所见的沉重:“家里没锅!”

  “没锅?” 何雨柱一愣,“咋能没锅呢?以前不都有吗?”

  “嗨!我的傻柱哥!” 许大茂一拍大腿,“您忘了?当初搞大食堂,家家户户的锅,都让交上去炼铁了!说是破除私有观念,吃集体饭,用不着了!铁锅、铁铲、铁壶……只要是铁家伙,好多都填了土高炉了!现在食堂一散,家家户户拿啥做饭?拿脸盆?拿瓦罐?那玩意儿能炒菜?”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几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献铁”运动,顿时哑然。当时觉得是“进步”,是“光荣”,谁能想到会有今天?

  “那……那赶紧买啊!” 有人说。

  “买?说得轻巧!” 许大茂又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买锅要工业券!农村人上哪儿弄工业券去?就算有,供销社有锅吗?我去的那个公社供销社,一口铁锅的指标,排到明年开春了!还得是优先供应军烈属、五保户!”

  他描述着看到的景象:一家人围着个破瓦罐,煮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用石板架在火上烤红薯,半生不熟;实在没办法的,用泥巴糊个土灶,上面架个破瓦盆,烟熏火燎,做出来的东西,那叫一个难以下咽。

  “我亲眼看见,有老乡揣着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跑到城里,想找亲戚换点工业券,或者直接买口锅。可城里也缺啊!工业券谁家不紧着用?为了一口锅,能求爷爷告奶奶,跑断腿!” 许大茂摇头叹气,“没锅,就没法正经开火,只能凑合。可这日子,总不能一直凑合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顿顿凑合?”

  院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槐树叶子的沙沙声。阎埠贵那点惊险,在许大茂描述的、没有锅做饭的农村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那……地里收成呢?” 易中海忍不住问了一句。

  “收成?” 许大茂苦笑,“去年天旱,你们是知道的。好些地方,夏粮就减了产,秋粮……唉,不说也罢。反正啊,现在是城里缺粮,农村缺锅,两头难。”

  他最后总结道:“所以说,三大爷,您那点事,真不算啥。跟农村老乡比起来,咱们在城里,好歹有口锅,好歹每个月还有点定量,哪怕吃不饱,饿不死。农村那才叫……唉,难啊,真难。”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情沉重。何大清默默抽着烟袋,何雨柱眉头紧锁。连一向爱算计的阎埠贵,也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对比之下,他那点委屈,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许大茂掐灭烟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行了,不跟你们扯了,我还得回去整理片子。反正啊,这日子,大家心里都有数,能对付一天是一天吧。但也别光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外头的天,早就变了。”

  他说完,晃悠着走了。留下院里一群人,在渐浓的暮色中,沉默着,思索着。农村没锅的困境,像一块更重的石头,压在了每个人的心上。原来,艰难的不只是城里,广袤的田野上,生存的挣扎,更加原始,也更加残酷。

  这个春天,似乎格外寒冷。

  几天后,阎解放从街道回来,又带回了一个更让人心头发沉的消息,是他听街道民政科的人说的。

  “石头哥,柱哥,你们知道吗?农村那边,现在……有些老人,开始自己断粮了。” 阎解放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悸。

  “断粮?啥意思?没粮了?” 何雨柱没明白。

  “不是没粮,” 阎解放摇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是有粮,也不吃了,把分到的那点口粮,紧着给孙子孙女、给壮劳力吃,自己就喝点刷锅水,或者挖点野菜对付。有的老人,饿得走路都打晃了。

  他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了。屋里一片死寂。何雨柱捏紧了拳头,刘淑华眼圈红了,连许大茂都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默默抽烟。

  “这是要活活饿死自己啊!” 何雨柱声音沙哑。

  “没办法,” 阎解放叹道,“家里就那点粮,老人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少吃一口,或许就能让孙子多活一天,让儿子多干一点活。可……可那是命啊!”

  舍命保小,舍己为家。 这不再是书本上的词汇,而是血淋淋的现实。在极致的生存压力下,人性中最原始、也最悲壮的抉择,正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无声地上演。

  这消息,比没锅更让人窒息。它揭示了一种更深层的绝望——并非没有希望,而是选择将渺茫的希望,让给更年轻的生命。

  南城小院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悲哀。王石沉默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他知道这段历史的惨痛,但亲耳听到身边人转述这样的细节,冲击力依旧巨大。他能做的有限,暗中通过赵排长对安置点周边及他知道的个别极端困难烈属进行过接济,但杯水车薪,无法改变大局。这种无力感,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守护好眼前的一方天地。

  然而,四合院里的难,很快以一种更直接的方式,再次找上了王石。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天色阴沉。王石正在南锣鼓巷的耳房里收拾东西,准备回南城小院。门外传来熟悉的、怯生生的敲门声。

  “王石兄弟……在家吗?”

  是秦淮茹。她的声音比以往更加虚弱,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王石拉开门。秦淮茹站在门口,楚楚可怜。

  “秦姐,有事?” 王石问,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秦淮茹未语泪先流,噗通一声,竟直接跪在了王石面前!

  “王石兄弟!救命啊!老家没粮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嘶哑,“求求你,借我点粮食吧!等厂里发了补助,我一定还!”

  王石眉头紧锁,一把扶住她,没让她真的磕下去。“秦姐,快起来!别这样!”

  他能感觉到,秦淮茹这次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之前的接济,恐怕早就被贾张氏算计着、被几个孩子和病痛消耗殆尽了。

  她的哭声引来了院里其他人的注意。易中海、一大妈,还有几家邻居都走了出来,看着这一幕,无不摇头叹息。贾家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可谁家也不宽裕,有心无力。

  易中海走上前,叹道:“淮茹啊,快别哭了,有话好好说。王石啊,你看这……” 他把难题抛给了王石。

  王石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秦淮茹,又想起阎解放说的农村老人断粮的事,心中五味杂陈。

  他沉默了片刻,转身回屋,拿出一个不大的布口袋,里面装着大约五十斤棒子面,又拿出一把北京市粮票。

  他递给秦淮茹,

  “秦姐赶快去吧,救命要紧。”

  秦淮茹千恩万谢,又要下跪,被一大妈拉住了。

  王石没再多说,转身锁上门,离开了四合院。身后,是秦淮茹压抑的哭声和邻居们低低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