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高丽篇-《北宋第一女相》

  西夏覆灭、文化被连根拔起的消息,如同凛冽的北风,瞬间吹遍了东北亚。

  高丽王庭当即吓破了胆,国主王徽(注:仁宗时期高丽君主)连夜召集重臣,声音发颤:“宋已非昨日之宋,乃天朝也!速遣使!备厚礼!称臣!纳贡!绝不可步西夏后尘!”

  与此同时,汴京丞相府。

  晏安与公孙策对坐手谈。

  “高丽使臣已在路上。” 公孙策落下一子,语气平淡,“其畏威而不怀德,慕强而少廉耻。此次,当如何‘款待’?”

  晏安执子,目光落在棋盘一处空档,并未直接回答:“先生可知,对付这等首鼠两端、自以为聪敏者,最有效之法为何?”

  “请晏相赐教。”

  “使其自我攻略,自觉献媚。” 晏安子落,轻描淡写间已切断对方大龙生机,“陛下仁德,自会依礼厚赏,全其颜面。而后,我只需在私宴上,与先生论一论《春秋》‘尊王攘夷’,谈一谈‘正名’之道。”

  公孙策抚掌轻笑:“妙极!使其自省其‘事辽’之非,自证其‘慕华’之诚。”

  “然也。” 晏安端起茶盏,“再许其三项恩典:一,允其子弟入格物院旁听边缘杂学;二,遣几位老先生去帮他们‘正正音’;三,若其安分,大宋可为其遮风挡雨。”

  “那……大棒?”

  “辽东女真,近来似乎颇为活跃。我朝新式水师,也该去黄海……熟悉熟悉航道了。”

  高丽使臣带着十倍于以往的贡品,战战兢兢地抵达汴京,匍匐在金銮殿外,极尽谦卑。

  经樊星澜“谈心”后变得异常“明事理”的仁宗,按晏安、公孙策商议好的剧本,和颜悦色地接受了朝贡,并给予了丰厚的回赐,仿佛一切如常。

  然而,当高丽使臣暗自松了口气时,晏安于丞相府设“私宴”款待。

  宴无丝竹,唯有清茶。

  席间,晏安并未提及朝贡之事,只是仿佛闲谈般,与公孙策讨论起了《春秋》大义。

  “公孙先生,依您看,这‘尊王攘夷’,首要何在?”

  公孙策羽扇轻摇,淡然道:“首要在于‘正名’。知其位,守其分,天下乃安。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乃至礼乐不兴,刑罚不中……终有覆亡之祸,如西夏故事。”

  两人一唱一和,谈论经义,目光却偶尔似不经意地扫过高丽使臣。

  使臣如坐针毡,汗透重衣。

  他听得懂,这字字句句,都是在敲打高丽“事辽亦事宋”的骑墙之举,是在警告高丽要“正名”,要明确谁才是真正的“王”!

  高丽使臣伏地顿首:“下国小臣,明白!明白!高丽永奉大宋正朔,绝无贰心!”

  打一棒子,亦需给根胡萝卜,晏安深谙此道。

  她给出了一个高丽无法拒绝的“胡萝卜”:

  首先,是技术特许。

  允许高丽选派“聪慧子弟”入汴京格物院旁听(非核心学科),并可以“优惠价格”购买大宋淘汰的次一代农具、纺织机。

  其次,是文化认同。

  大宋将派遣博学鸿儒,前往高丽“太学”讲学,帮助其“正音”、“辨字”,理清“华夷之辨”。

  最后,是安全保证。

  大宋承诺,若高丽谨守臣礼,遭遇外侮(特指辽国)时,大宋将提供“必要”的庇护。

  与此同时,那根“大棒”也悬在了头顶:

  大宋新式水师舰队,开始了在黄海例行的“友好巡航”,航迹最近时,距离高丽西海岸不过百里。

  辽东的宋军与女真部落的联系骤然紧密起来,而女真,是高丽北方的世仇。

  面对这精准的“恩威并施”,高丽的表现完美诠释了何为“慕强”与“事大主义”。

  他们不仅全盘接受了大宋的条件,甚至主动加码:

  国内掀起“去契丹化”风潮,服饰、官制进一步向宋朝靠拢。

  大量贵族子弟以能入汴京“留学”为荣,归国后成为坚定的“亲宋派”。

  高丽国王主动上表,请求使用大宋年号、正朔,并恳请大宋颁发新的冠服制度,以示“革故鼎新,永沐王化”。

  他们甚至比宋人自己还在意“华夷之辨”,拼命论证自身与华夏的血脉渊源,将历史上来自中原的文化影响无限放大,以此彰显自己“小中华”的正统性与优越性,彻底将自己绑上了大宋的战车。

  樊星澜翻阅着高丽国王那封言辞恳切、几乎要声泪俱下的“乞正衣冠表”,忍不住噗嗤一笑,对身旁的晏安道:

  “瞧见没?这就叫‘自我攻略’。

  你只需摆出姿态,划下道来,他们自己就会忙不迭地爬过来,把链子戴好,还生怕戴得不够端正。

  恶心是恶心了点,但用起来,倒也省心。”

  她随手将表章丢开,像是拂去一粒微尘。

  一纸之间,东藩既定。

  高丽之事已毕,其国主亲手将象征权柄的冠冕换成大宋颁赐的梁冠,整个半岛已彻底匍匐在大宋的文化与秩序之下。

  丞相府内,晏安批阅着高丽呈上的、满是谀词的谢表,脸上并无太多喜色。

  她放下朱笔,望向东方,目光仿佛穿透高墙,落在了那片浩瀚的海洋之上。

  “高丽已定,其性虽劣,然短期内翻不起风浪。”她像是在对身旁的公孙策说,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反倒是东边那片岛国……”

  公孙策会意,羽扇轻摇:“据商旅回报,彼国表面恭顺,数次遣僧侣、使者来朝,言辞谦卑,学习我朝典章制度,不似西夏、辽国般张扬。”

  “正是这份过分的‘恭顺’,才更需警惕。”晏安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寰宇海图前,指尖精准点在倭国的位置上,“表面静水流深,水下却暗礁丛生。其国内诸侯割据,所谓‘天皇’形同虚设,真正的权柄散于各处武家……如此格局,最易滋生不臣之心,也最善伪装。”

  她收回手指,眼神锐利:“我朝商船近年来在东海、琉球一带,已遭遇数次不明袭击,虽未造成大损,但其迹可疑,仅凭商旅之言,难以定论。何况,彼国表面上对我大宋礼仪周全,一时竟抓不住其切实错处。”

  她沉默片刻,随即语气转为不容置疑的坚定:

  “既无错处,那便亲自去看,去听,去衡量。”

  “传令格物院与将作监,加紧‘开拓者号’舰队最后的海试。待舰队成型,本相将亲自率队,巡弋东海,扬我国威,并……” 她顿了顿,声音沉静而有力,“实地考察一下,这个看似恭顺的‘学生’,究竟是否表里如一。”

  公孙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钦佩,躬身道:“晏相深谋远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亲自勘验,方能掌握最真之情报,届时,是抚是剿,皆由我心。”

  晏安微微颔首。

  她此举,名为“巡弋扬威”、“实地考察”,实则为主动踏入棋局,将自己作为最耀眼的棋子,去逼迫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做出选择。

  她给了倭国两个选择:

  继续伪装,在她眼皮底下战战兢兢,则大宋可从容布局,慢慢收网。

  按捺不住,露出獠牙……

  那么,她亲自遭遇的任何“意外”,都将成为大宋雷霆一击的、最完美的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