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逝川流险,悲渊初窥-《青木仙途:灵泉娘子驭万灵》

  暗金色的星芒包裹着三人,如同一条沉默的游鱼,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浩瀚的银色光河之中。墨衍勉力维持着这层护罩,它并非纯粹的防御,更融入了些许他从星殒传承中领悟的、对“逝川”环境的微弱同调之力,旨在尽可能减少他们的存在感,避免激起河中更多未知存在的敌意。

  顺流而下,速度比在河面上方飞行要快上不少,也相对省力一些,但危险同样倍增。银色的“河水”并非真正的液体,而是高度浓缩的时光尘埃与记忆光子洪流。置身其中,木清颜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时光冲刷之力——并非攻击,却比攻击更加可怕。它无声无息地试图将你的意识拉长、稀释,让你忘记自己是谁、从何而来、欲往何处,最终同化为这无尽银色中的一粒微尘。

  墨衍的星龙护罩和木清颜眉心持续闪烁的银色流光,共同构筑起对抗这种同化的屏障。青璃则竭力收敛所有外放的生机与秩序波动,如同护罩内一块顽石,避免成为吸引“逝川”中猎食者的诱饵。

  沿途景象光怪陆离。时而会“经过”一片由无数欢笑声记忆碎片凝聚成的“温暖浅滩”,那甜腻的气息几乎要渗入护罩,诱使人沉沦其中,永世徘徊;时而会撞入一片“悲伤暗流”,无形的悲怆意念如同冰冷的海草缠绕上来,让人心口发闷,神魂滞涩;更多的,则是那些毫无征兆出现的、大小不一的时空漩涡和记忆断层,它们如同河底的暗礁与陷阱,需要木清颜集中全部心神,以时光印记提前感知、预警,墨衍则操控护罩险之又险地规避。

  期间,他们也远远“瞥见”了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有如同巨大水母般在河水中缓缓舒张、伞盖下闪烁着亿万破碎人生画面的“记忆母巢”;有完全由尖锐的“悔恨”与“愤怒”结晶构成的、如同荆棘丛生的小型浮岛;甚至有一次,他们感知到河床深处,似乎有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仿佛由无数纪元沉积的“遗忘”本身构成的阴影,缓缓翻了个身,引发的暗流险些将他们卷入未知的深渊。

  每一次险象环生,都让三人的心弦绷紧一分。墨衍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新生的星龙之力消耗巨大,且他龙魂与血脉的伤势并未痊愈,只是在星殒之力的暂时镇压和缓慢滋养下,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木清颜的道基传来持续的刺痛,眉心银光的闪烁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青璃的情况稍好,但长时间的高度紧张与力量内敛,也让她的精神倍感疲惫。

  不知在银色的时光之河中漂流了多久,时间感在这里彻底混乱。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数日。

  前方,浩瀚的银色光河景象,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河水”的颜色。不再是纯粹的、柔和的银辉,而是渐渐渗入了一丝丝、一缕缕如同稀释血液般的暗红色泽,让整条河看起来多了几分凄艳与不祥。这些暗红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形成一道道蜿蜒、扭动的“血丝”,在银色背景下格外刺目。

  其次,是河水的“声音”。原本几乎无声的流淌,开始隐约传来一种低沉、连绵、仿佛亿万生灵在遥远时空尽头齐声悲泣的嗡鸣。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初时微弱,越往前行,便越是清晰、越是沉重,压在心头,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压抑、悲伤、甚至绝望的情绪。

  最后,是感知中的“时空结构”。木清颜敏锐地察觉到,前方的时空不再仅仅是混乱,而是呈现出一种向内塌陷、螺旋扭曲的趋势。仿佛所有的悲伤、痛苦、遗憾、不甘……这些负面情感与相关的记忆碎片,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汇聚,流向某个共同的“终点”,在那里形成了巨大的情感与时空的“涡心”。

  “悲鸣回响之渊……我们快到了。”墨衍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星云漩涡般的龙瞳凝视着前方那越来越浓的暗红与越来越清晰的悲鸣来源,“小心,这里的时光乱流和情感冲击会达到顶峰,而且……我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活物’气息,它们似乎以这些负面情感为食,或者……本身就是由这些情感孕育的怪物。”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前方不远处的河水中,几团暗红色的、形态不断变幻、如同由粘稠血浆和悲伤尖啸构成的阴影,缓缓从河底升起。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时而像扭曲的人形,时而像哀嚎的兽类,时而只是一团翻滚的怨念聚合体。它们围绕着几块被暗红侵染的记忆碎片,发出无声的吮吸,碎片中的悲伤光辉迅速黯淡,被它们吞噬。

  这些“悲影”,似乎并未发现刻意隐匿的三人,但它们的存在,无疑标志着这片区域的危险等级直线上升。

  “不能直接穿过去,”木清颜观察着那些悲影的分布和前方越发扭曲的时空结构,“我们会被发现,甚至可能被卷入情感漩涡。需要找一条相对‘稀薄’的路径,或者……利用这里的环境特点。”

  她再次将心神沉入眉心银光,尝试感知这片区域“时空脉络”的走向。与之前相对“均匀”的混乱不同,这里的脉络呈现出明显的向心性与分层性。最外围是相对平缓但充满悲影巡逻的“缓冲区”;向内是时空扭曲加剧、情感乱流如同风暴的“激荡区”;最核心,则是感知中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连时光都仿佛凝固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渊口”。

  而通往“渊口”的路径,并非一条。在她感知的“脉络图”中,存在着几条相对“平稳”的“暗流通道”,这些通道似乎是由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核心悲伤意念自然形成的“引力通道”,如同行星的环带。沿着这些通道前进,或许能避开大部分混乱区域和巡逻的悲影,但势必会更加深入这片绝地的核心,也更加靠近那未知的“渊口”。

  “有三条主要的‘情感暗流’通道可以相对安全地深入,”木清颜指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它们分别呈现出暗红、深紫和灰黑的色泽,代表着不同倾向的负面情感汇聚,“暗红色那条,悲伤与痛苦最为纯粹浓烈,可能直接通往某个强烈悲伤事件的源头;深紫色那条,夹杂了更多的怨恨与不甘,时空扭曲程度最高;灰黑色那条……死寂与绝望感最强,但似乎相对‘平静’,时光乱流较少。”

  她看向墨衍和青璃:“我们选哪条?”

  墨衍感受着血脉中隐隐传来的悸动,又看了看自己虚弱的身体和木清颜苍白的脸:“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不宜再卷入高烈度的时空乱流或强烈情感冲突。灰黑色那条,虽然环境压抑,但至少相对‘稳定’,或许能让我们更安全地接近核心区域,寻找线索或暂时休整。”

  青璃也表示赞同:“秩序之力在绝对死寂的环境中,或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稳定效果。而且,绝望与死寂,从某种意义上,比激烈的悲伤与怨恨更容易‘隔离’和‘抵御’。”

  意见统一。三人调整方向,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护罩,如同潜入深海的潜艇,朝着那条灰黑色泽的“死寂暗流”通道入口靠拢。

  接近入口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与空洞感扑面而来。这里的银色河水几乎被灰黑色的“绝望尘埃”染透,河水流动极其缓慢,近乎凝固。悲鸣声在这里变得极其遥远、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静,一种连时光都懒得流淌的怠惰与虚无。

  没有悲影在这里游荡。似乎连那些以负面情感为食的怪物,都不愿靠近这片绝对的死寂之地。

  护罩融入灰黑暗流的瞬间,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并非温度上的寒冷,而是存在意义上的“冷”。仿佛自身的生命力、情感、甚至思考的欲望,都在被这片灰黑无声地汲取、消磨。

  “保持清醒!运转心法,守住本心!”青璃低喝,翠绿的秩序微光在她体表亮起,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弱萤火,努力驱散着那无形的侵蚀。

  木清颜也全力催动眉心银光,时光印记在此地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但她依旧顽强地维持着对自身时间感的锚定,对抗着那令人昏昏欲睡的“永恒停滞”感。

  墨衍则闷哼一声,暗金护罩上的星芒也黯淡了许多。这片区域的法则似乎对他新生的、蕴含生机的星龙之力有着更强的排斥。他不得不将更多力量用于维持护罩的基本形态与隐匿,对抗那无处不在的“死寂”同化。

  灰黑色的通道内部,视野极差。只有护罩自身散发的微弱光芒照亮周围数丈范围。河水中漂浮着大量灰黑色的、仿佛煤炭般的记忆结晶,内部封存的画面大多是一片空白,或者只有无尽的黑暗与静止。偶尔能看到一些扭曲的、凝固在最后绝望瞬间的虚影,如同琥珀中的昆虫,早已失去了所有活性。

  通道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就在三人的心神都开始被这无边的死寂与虚无感慢慢侵蚀,感到越来越疲惫、越来越迷茫时——

  前方,灰黑色的“河水”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异样的光。

  那并非他们护罩的光芒,也不是记忆结晶的微光,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幽蓝色光泽,如同深海中的夜明珠,静静地悬浮在通道一侧的“岩壁”(由极度压缩的绝望记忆与时空尘埃构成)上。

  随着靠近,他们看清了那光芒的来源。

  那并非自然形成的结晶,而是一小片嵌入岩壁的、弧度优美的、闪烁着幽蓝星辉的……鳞片。

  鳞片只有巴掌大小,边缘破损,色泽黯淡,显然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但它散发出的气息,却让墨衍体内的青龙血脉猛地剧烈悸动起来!那是一种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带着星辰与海洋般浩瀚气息的龙威!与星殒的“寰宇星龙”气息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更偏向于阴柔、深邃、与“水”或“暗”相关的特质。

  “这是……另一支上古龙族的遗蜕?”墨衍眼中星云急转,努力分辨着那鳞片上的气息,“似乎与‘镇渊者’青龙一脉并非同源,但位格同样古老崇高……而且,这鳞片上残留的意念……”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同源的龙族气息探向那片幽蓝鳞片。

  鳞片轻轻一震,幽蓝光芒微微亮了一瞬,一段极其模糊、断续、充满了疲惫与释然的意念碎片,如同沉入水底的气泡,缓缓浮现在三人感知中:

  「……逃出来了……终于……逃出那场……噩梦……」

  「……姐姐……她们……都陨落了……为了封印……‘那个东西’……」

  「……我也……快不行了……把最后的信息……留在这里……后来者……若你身负龙血……且心怀守护之志……」

  「……小心……‘渊’下的……‘伪泪’……那是……陷阱……真正的‘逝川之泪’……在……‘回响’的……最深处……需要……‘心之净光’……才能引动……」

  「‘星核之辉’……在……‘寂灭’的……核心……但那里……已被……污染……钥匙……是……‘逆鳞的共鸣’……」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幽蓝鳞片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化为一片普通的、色泽灰败的遗物。

  但这短暂的信息,却如同惊雷,在三人心中炸响!

  陷阱?伪泪?真正泪滴的线索?星核之辉的钥匙?

  这片看似死寂绝望的通道中,竟然埋藏着如此关键的警告与指引!

  “留下这片鳞片的前辈,恐怕是另一支参与上古封印之战、并幸存逃离至此的龙族强者……”墨衍声音低沉,带着敬意与沉重,“她警告我们,‘悲鸣回响之渊’下面可能存在假的‘逝川之泪’,是陷阱。真正的泪滴,需要‘心之净光’在回响深处引动。而‘星核之辉’所在的‘永恒寂灭星渊’,已经被污染,需要‘逆鳞的共鸣’作为钥匙……”

  木清颜和青璃也是心头震动。这信息太重要了!不仅避免了他们可能踏入致命陷阱,更指明了下一步行动的具体方向和方法!

  “‘心之净光’……听起来像是一种纯粹的心灵或精神力量?”青璃思索道。

  “‘逆鳞的共鸣’……很可能指的就是墨衍你眉心的逆鳞,或者需要特定龙族血脉的逆鳞才能产生共鸣。”木清颜分析。

  然而,还不等他们消化这惊人的信息,异变再生!

  通道前方,那无尽的灰黑死寂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那光芒冰冷、残酷、带着一种纯粹的、对一切生命与存在的吞噬欲望!

  紧接着,一股比周围死寂环境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窒息的恶意与威压,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缓缓弥漫开来,锁定了他们三人所在的护罩!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无数绝望灵魂在同时哀嚎的诡异声音,直接在他们的识海中响起:

  “新鲜的……血肉……灵魂……还有……龙族的香气……”

  “闯入吾之猎场……成为吾……永恒死寂的一部分吧……”

  伴随着这声音,前方灰黑色的“河水”猛地向两侧分开,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无数绝望记忆、凝固时光以及纯粹“吞噬”法则构成的阴影轮廓,缓缓从通道深处“升起”,那两点猩红,正是它“眼睛”的位置!

  这片看似安全的“死寂通道”,竟然栖息着如此恐怖的存在!

  刚刚获得关键线索的喜悦,瞬间被冰冷的危机感取代!

  前有未知恐怖拦路,后有归墟追兵可能循迹而来,他们再次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绝境!

  墨衍眼中星云急速旋转,将最后的力量注入护罩,沉声道:“准备战斗……或者……拼死一搏,冲过去!”

  木清颜握紧拳头,眉心银光炽亮,死死盯着那逼近的猩红双眸与阴影轮廓。

  绝境之中的逃亡与探寻,似乎永远伴随着突如其来的致命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