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诸位妹妹都坐吧。”
她还是那样温柔，身份转换，她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尤其是她穿的衣服除了颜色是皇后能用的明黄之外，一切还是那样朴素，众人也就清楚了，她和孝贤皇后一样，也崇尚节俭。
“本宫新封，给诸位妹妹都备了礼物。筱果。”
筱果闻声，立即领着两列小宫女鱼贯而出将礼物奉上。她们手中捧着各式锦盒，在每位嫔妃面前一一放下。
殿内气氛安静下来，众妃的目光都落在面前的锦盒上，带着或欣喜、或恭敬、或探究的神色。苏绿筠端坐其上，脸上是惯常的温和笑意，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当捧着锦盒的宫女走到金玉妍面前时，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金玉妍，如今的嘉嫔金氏，挺直着背脊坐着，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却像淬了寒冰的深潭，死死盯着那华美的锦盒。
她没有像其他妃嫔那样立刻做出感激或欣赏的姿态。
片刻的死寂后，金玉妍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讽意的轻笑。那笑声突兀地划破了殿内的平和，引得众人侧目。
只见她伸出涂着丹蔻的手指，并未打开锦盒，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盒面上精致的织锦纹路，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刻意的审视，仿佛在掂量一件赃物的分量。
随即，她抬起眼帘，目光直直地投向高坐主位的皇后，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艳丽却也极其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殿内，带着毫不掩饰的尖锐：
“皇后娘娘赏赐，臣妾惶恐。”
“这般贵重的物件儿，臣妾如今....可受不起。”
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妃嫔们屏息凝神，连陈婉茵都担忧地看了一眼苏绿筠。所有人都想起了金玉妍降位的原因，她和娴妃都曾经离后位只剩一步之遥，却都被苏绿筠拉了下来。
她们怎么能不恨呢？
苏绿筠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依旧是那副包容宽和的模样，就连捻着白玉手钏的动作都没有一丝凝滞，仿佛金玉妍的失礼和挑衅只是拂过水面的微风。
她看着金玉妍，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怜悯，温声道：
“嘉嫔何出此言？妹妹为皇上诞育皇嗣有功，又侍奉多年，何必妄自菲薄？”
苏绿筠的语气温和依旧，可金玉妍却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奚落。她一朝从云端跌落，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都被送走，贞淑又死了，她的心态早就不如之前稳了，甚至有些自暴自弃：
“呦，臣妾怎么会呢，倒是皇后娘娘，您可千万要仔细了。这景仁宫从前住的乌拉那拉氏最后名存实亡，她是继后，您也是继后，可千万别步了她的后尘啊。”
说着，她瞥了沉着一张脸的如薏：“娴妃你说呢？”
如薏只斜斜晲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白蕊姬正想说什么，却被苏绿筠制止，她笑了起来，好像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
“嘉嫔，如今是本宫坐在了你最想坐的凤位上，是大清名正言顺的皇后。你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按照宫规，本宫可以罚你禁足三个月，甚至半年都不为过。”
“半年，到时后宫里就又有新人了，这不是把你送上死路吗？”
她甚至好心情地笑出了声音：“可是本宫一向心软。来人，送嘉嫔去安华殿跪在列祖列宗前头罚抄宫规百遍，百遍抄完，嘉嫔就知道皇后两个字怎么写了。”
苏绿筠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疾言厉色的样子，可无端的就是让人心抖了抖。慈心带着人站在金玉妍面前的时候态度是那样强硬，金玉妍还不死心地大声道：“皇后娘娘第一天就责罚嫔妃，就不怕天下人说你跋扈吗？！”
“嘉嫔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皇后娘娘贤名在外，今日你就算被拖出去，世人也只会说是你以下犯上，与皇后娘娘何干呢？”白蕊姬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怡嫔说的是，嘉嫔还是给自己留点脸面吧。”魏嬿婉和苏绿筠一样，一向以温柔示人，偶尔说两句刺耳的反倒让人觉得新奇。
苏绿筠还是笑着，就这样静静看着金玉妍。
金玉妍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过了这么久，她也算回过一点味了。当初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退出了后位的争夺，让自己完全忽视了她。她也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在背后盯着自己的动作，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她们两个都推下深渊。
如今她又这样安静地看着自己，自己心底深处却没由来涌上一股寒意。
因为自己不知道她还还会这样安静地做什么，会不会安静地要了自己的命。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不知道哪一天就死在她的尖牙之下。
金玉妍心中一慌，下意识低下头去不再反驳，一言不发地行了个礼，逃也似地离开了。
景仁宫请安的沉闷气氛，终于在金玉妍被带离后尽数消散。
如薏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度日如年地熬到了最后一刻，最后起身告退，动作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海兰紧随其后，两人沉默地踏出景仁宫高高的门槛。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驱不散如薏心头的阴霾。
“姐姐.......”海兰轻声唤了一句，语气有些飘忽。
如薏脚步未停，目光直视前方宫道，沙哑的声音里压抑着不满，但面上还要假装担忧：“她登上后位这才第一天，就罚了嘉嫔抄写百遍宫规，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有人说她善妒。”
海兰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姐姐说的是。”
她的心思似乎全然不在此处，连敷衍都显得漫不经心。
如薏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直视海兰，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罕见的严厉：“海兰！”
“你最近这么长时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每次提起——”
她顿了一下，那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带着极度的不情愿，最终还是不得不吐出来：“.....皇后。为什么每次提起皇.....后，你就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魂儿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海兰像是被惊了一下，肩膀微颤，这才抬起头。她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眼神闪烁，避开了如薏探究的目光：
“姐姐多心了，我.....我就是有些累，昨晚没睡好。”
“诸位妹妹都坐吧。”
她还是那样温柔，身份转换，她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尤其是她穿的衣服除了颜色是皇后能用的明黄之外，一切还是那样朴素，众人也就清楚了，她和孝贤皇后一样，也崇尚节俭。
“本宫新封，给诸位妹妹都备了礼物。筱果。”
筱果闻声，立即领着两列小宫女鱼贯而出将礼物奉上。她们手中捧着各式锦盒，在每位嫔妃面前一一放下。
殿内气氛安静下来，众妃的目光都落在面前的锦盒上，带着或欣喜、或恭敬、或探究的神色。苏绿筠端坐其上，脸上是惯常的温和笑意，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当捧着锦盒的宫女走到金玉妍面前时，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金玉妍，如今的嘉嫔金氏，挺直着背脊坐着，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却像淬了寒冰的深潭，死死盯着那华美的锦盒。
她没有像其他妃嫔那样立刻做出感激或欣赏的姿态。
片刻的死寂后，金玉妍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讽意的轻笑。那笑声突兀地划破了殿内的平和，引得众人侧目。
只见她伸出涂着丹蔻的手指，并未打开锦盒，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盒面上精致的织锦纹路，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刻意的审视，仿佛在掂量一件赃物的分量。
随即，她抬起眼帘，目光直直地投向高坐主位的皇后，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艳丽却也极其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殿内，带着毫不掩饰的尖锐：
“皇后娘娘赏赐，臣妾惶恐。”
“这般贵重的物件儿，臣妾如今....可受不起。”
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妃嫔们屏息凝神，连陈婉茵都担忧地看了一眼苏绿筠。所有人都想起了金玉妍降位的原因，她和娴妃都曾经离后位只剩一步之遥，却都被苏绿筠拉了下来。
她们怎么能不恨呢？
苏绿筠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依旧是那副包容宽和的模样，就连捻着白玉手钏的动作都没有一丝凝滞，仿佛金玉妍的失礼和挑衅只是拂过水面的微风。
她看着金玉妍，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怜悯，温声道：
“嘉嫔何出此言？妹妹为皇上诞育皇嗣有功，又侍奉多年，何必妄自菲薄？”
苏绿筠的语气温和依旧，可金玉妍却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奚落。她一朝从云端跌落，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都被送走，贞淑又死了，她的心态早就不如之前稳了，甚至有些自暴自弃：
“呦，臣妾怎么会呢，倒是皇后娘娘，您可千万要仔细了。这景仁宫从前住的乌拉那拉氏最后名存实亡，她是继后，您也是继后，可千万别步了她的后尘啊。”
说着，她瞥了沉着一张脸的如薏：“娴妃你说呢？”
如薏只斜斜晲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白蕊姬正想说什么，却被苏绿筠制止，她笑了起来，好像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
“嘉嫔，如今是本宫坐在了你最想坐的凤位上，是大清名正言顺的皇后。你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按照宫规，本宫可以罚你禁足三个月，甚至半年都不为过。”
“半年，到时后宫里就又有新人了，这不是把你送上死路吗？”
她甚至好心情地笑出了声音：“可是本宫一向心软。来人，送嘉嫔去安华殿跪在列祖列宗前头罚抄宫规百遍，百遍抄完，嘉嫔就知道皇后两个字怎么写了。”
苏绿筠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疾言厉色的样子，可无端的就是让人心抖了抖。慈心带着人站在金玉妍面前的时候态度是那样强硬，金玉妍还不死心地大声道：“皇后娘娘第一天就责罚嫔妃，就不怕天下人说你跋扈吗？！”
“嘉嫔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皇后娘娘贤名在外，今日你就算被拖出去，世人也只会说是你以下犯上，与皇后娘娘何干呢？”白蕊姬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怡嫔说的是，嘉嫔还是给自己留点脸面吧。”魏嬿婉和苏绿筠一样，一向以温柔示人，偶尔说两句刺耳的反倒让人觉得新奇。
苏绿筠还是笑着，就这样静静看着金玉妍。
金玉妍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过了这么久，她也算回过一点味了。当初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退出了后位的争夺，让自己完全忽视了她。她也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在背后盯着自己的动作，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她们两个都推下深渊。
如今她又这样安静地看着自己，自己心底深处却没由来涌上一股寒意。
因为自己不知道她还还会这样安静地做什么，会不会安静地要了自己的命。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不知道哪一天就死在她的尖牙之下。
金玉妍心中一慌，下意识低下头去不再反驳，一言不发地行了个礼，逃也似地离开了。
景仁宫请安的沉闷气氛，终于在金玉妍被带离后尽数消散。
如薏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度日如年地熬到了最后一刻，最后起身告退，动作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海兰紧随其后，两人沉默地踏出景仁宫高高的门槛。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驱不散如薏心头的阴霾。
“姐姐.......”海兰轻声唤了一句，语气有些飘忽。
如薏脚步未停，目光直视前方宫道，沙哑的声音里压抑着不满，但面上还要假装担忧：“她登上后位这才第一天，就罚了嘉嫔抄写百遍宫规，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有人说她善妒。”
海兰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姐姐说的是。”
她的心思似乎全然不在此处，连敷衍都显得漫不经心。
如薏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直视海兰，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罕见的严厉：“海兰！”
“你最近这么长时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每次提起——”
她顿了一下，那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带着极度的不情愿，最终还是不得不吐出来：“.....皇后。为什么每次提起皇.....后，你就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魂儿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海兰像是被惊了一下，肩膀微颤，这才抬起头。她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眼神闪烁，避开了如薏探究的目光：
“姐姐多心了，我.....我就是有些累，昨晚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