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天花-《重启大明风华》

  蜂窝煤在南京城的成功推广,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更令人玩味的是,在这股推广浪潮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推动——各种关于汉王仁德的传闻不胫而走。

  有人说他深夜微服私访,亲自为孤寡老人安装煤炉;有人说他自掏腰包,为穷苦书生购置过冬用的煤饼。

  这些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连汉王府的下人听了都暗自纳闷:王爷何时变得这般体贴入微?

  更耐人寻味的是,这些故事都巧妙地避开了汉王以往暴戾的形象,反而着重渲染他体恤民情的一面。

  曾经专属于太子朱高炽的仁德宽厚之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与汉王朱高煦联系在一起。

  朝廷内外,从市井小民到朝廷命官,都在悄悄议论:这位曾经只会打仗的王爷,莫非真要改弦更张?

  太子府内,朱瞻基愤怒地将一份奏报摔在地上。

  那上面详细记载着近日南京城中流传的种种关于汉王的仁德事迹。

  荒唐!简直是荒唐!朱瞻基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俊朗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二叔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体贴民情了?深夜为孤寡老人安装煤炉?他连自己王府的下人都不曾正眼瞧过!

  侍立一旁的太监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低头听着太孙的怒斥。

  朱瞻基越想越气,一脚踢翻了旁边的花架: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造势!故意要抬高二叔的声望,打压父王的仁名!

  他快步走到窗前,望着汉王府的方向,眼神阴鸷:自商籍科举到如今的蜂窝煤,二叔这一连串动作,表面上是为民请命,实则是要收买民心!他现在是既要军心,又要民心,其心可诛!

  最让朱瞻基不安的是,就连他苦心念念的迎娶胡善祥之事,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蜂窝煤事件而被暂时搁置。

  朱棣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蜂窝煤的推广成效上,根本没空理会太孙的婚事。

  好一个二叔...朱瞻基咬牙切齿,你这一手玩得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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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鸡鸣寺禅房内,姚广孝面对棋局,久久未能落子。

  老和尚的眉头紧锁,手中的黑子举起又放下。

  自从那日给汉王相面后,他就时常夜不能寐。

  朱高煦面相上的变化太过诡异,分明是潜龙在渊的格局,可大明已经有了一条真龙,一条幼龙,何来第三条龙?

  更让他不安的是汉王近来的举动。

  蜂窝煤的推广看似偶然,但时机把握之准,效果之显着,绝非一时兴起所能解释。

  那些恰到好处的善举,更是将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师父为何心神不宁?小沙弥轻声问道。

  姚广孝长叹一声:为师在思考,一只本来凶猛的老虎,为何突然开始学习绵羊的温顺。

  老虎学绵羊?小沙弥不解,那岂不是更好?

  可怕就可怕在这里。姚广孝目光深邃,若老虎只是伪装温顺,实则暗藏利爪,那才是真正的祸患。

  老和尚推开棋盘,走到窗前望向皇宫方向。

  汉王这些举动,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

  若是有意,其志不小;若是无意,那冥冥中的天意更令人恐惧。

  他想起那日相面时看到的双龙戏珠之象,心中愈发不安。

  难道大明的天命,真的要起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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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赵王府门前那条平日里车水马龙的青石街道,此刻却冷清得吓人。

  大门紧闭,连带着两尊石狮都仿佛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

  一股无形的恐慌,如同这冬日里无孔不入的湿冷寒气,悄然弥漫在南京城的权贵圈层之中。

  源头,便是那位于皇城根下,已然紧闭了三日大门的赵王府!

  赵王朱高燧,染上天花了!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金陵官场。

  (史料小贴士:在大明永乐年间,天花堪称阎王请帖。这种由痘病毒引起的烈性传染病,一旦染上,十有八九难逃一死。史料记载,明代天花爆发时,户户闭门,路断人迹,其恐怖程度丝毫不亚于一场战争。患者先是高热不退,继而在全身长出脓疱,溃烂流脓,最终多因并发症或败血症而亡。即便侥幸存活,也会留下满脸麻子,终生难愈。)

  一时间,赵王府门前可罗雀,往日里车水马龙、巴结逢迎的景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避讳。

  高墙之外,偶尔有行人经过,亦是掩鼻疾走,仿佛那府邸之内溢出的不是寻常空气,而是夺命的瘟瘴之气。

  此刻的赵王府内,更是愁云惨淡,如同鬼域。

  昔日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殿宇,如今门窗紧闭,帘幕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下人们个个面如土色,行走间步履匆匆,不敢交谈,眼神交汇时也尽是惶恐。

  他们被严令不得出府,等同于与外界一同被囚禁在这死亡的阴影之下,命运未卜。

  内殿深处,赵王朱高燧躺在那张奢华的金丝楠木拔步床上,早已不复往日的神采飞扬。

  他浑身滚烫,高烧不退,脸颊上、脖颈上、手臂上,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疱疹,有些已经开始灌浆,变得浑浊不堪,痒痛钻心。

  他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意识在炽热与昏沉间摇摆。

  “水...给本王水...”朱高燧虚弱地呻吟着,声音嘶哑。

  一个戴着厚布面罩、只露出双眼的贴身内侍,战战兢兢地端着一碗温水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喂了他几口。

  朱高燧艰难地吞咽着,冰凉的水液划过如同火燎般的喉咙,带来片刻的清醒。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扫过这间熟悉的寝殿,目光最终落在床边铜镜中那隐约可辨的、满是红点的狰狞倒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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